毓笙重重地点了点头,与顾居安又说了些话,彼此嘱咐了许多,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轻声扣门的声响,宫女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
“毓笙姑娘,顾大人,太子殿下命奴婢前来通报一声,望顾大人去正殿一叙。”
听到这话,顾居安站起身来,同毓笙相视一望,毓笙正欲起身,却被顾居安一把拦下:
“你在这里好好养着,外面的事儿,我来。”
毓笙看着顾居安起身走向大门,心中有些悲凉。
来到了昭阳宫正殿上,却不见萧皇后的身影,只见裴禹在殿中跺着步子,看上去甚是烦躁。顾居安走上前去问道:
“怎么了?殿下?是皇后娘娘凤体有恙?”
裴禹摇了摇头,说:“本宫总是觉得,事情不妙,母后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这几日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本宫只怕,他们在酝酿着更恐怖的阴谋。”
“下官也正有此意,皇后娘娘一介女流,母家也不是什么权贵之家,按说有什么阴谋是针对皇后娘娘的话,意义不大,反倒是我们应该察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更深的目的?”
裴禹刚同萧皇后叙了话,加上天寒地冻,竟然有些头痛,便伸出手揉着额头,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
“咱们出宫吧,待在这里久了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到,恐怕会引起波澜,咱们边走边说吧。”
两人说着,就慢慢朝昭阳宫外走去。
月上晴空,皎洁明亮的月色将整个皇宫映照得一片祥和安宁,寂静无声的子夜,落寞平静的皇城,在这个空旷的皇宫之内,不知道有多少股力量在竞相角逐着,彼此之间在进行着无声且残酷的厮杀,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殒命,也不知有多少力量的变更。
在太医的悉心调理之下,毓笙的身体有了大幅的好转,短短两日之后,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气色也变得好了许多,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时不时地提醒毓笙,若是身体舒爽的时候,要记得去给萧皇后请安,但是毓笙每每想到顾居安的嘱咐,便假借身体未愈的借口,不曾去过萧皇后的殿中。
另一边,萧皇后每日按时遵照顾居安的医嘱用药,身体恢复得也是很快。裴恪一得空便来探望萧皇后,虽说在心里对顾居安仍有芥蒂,但是顾居安两次医治好了萧皇后的病,这让裴恪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偏见。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深夜,裴恪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直到凌晨,高欢站在一旁,为其=裴恪点了两次烛灯,终于在子时快要结束的时候,裴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案牍,揉了揉双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快过子时了。”
裴恪顿时感到有些疲惫,便站起身来,对高欢说道:“朕也是乏了,罢了罢了,这些事情,明日再做吧。”说罢,便走向自己的寝殿。高欢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回到寝殿之中,裴恪还没有褪去身上的外套,就闻到了一阵清香,这阵清香好生熟悉啊。
走向床榻,这股清香便更加浓厚了,裴恪拨开遮挡的床帘,映入眼帘的就是萱妃一张娇媚带笑的面容,眉眼之中,也是有着一分疲倦。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让臣妾等得好苦啊。”
裴恪褪去外衣,笑道:“爱妃莫不是一直在等着朕?更深露重的,为何不早些休息?”
萱妃不语,却莞尔一笑,将头埋进裴恪的怀中,裴恪被这一阵温柔袭中,环抱着怀中人的香臂,竟不愿再松手……
一阵软香温润之后,裴恪环抱着萱妃平躺在床上,同萱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那些历史上的故事,不知怎么,就说道了篡位这个话题上,裴恪顿时清醒了起来,低头看向萱妃,仍是一张困意盈盈的面孔,心知萱妃应该也是无意之谈,便顺应说道:
“裴禹,他不是那样的人。”
萱妃向裴恪的怀中又蹭了蹭,娇滴滴地说着:“臣妾当然也是相信的,只是这古书里多有不实之言,臣妾也是无知,随便翻看了几个话本便跑来同皇上讨论,是臣妾的错……”
裴恪何尝不知道权力的制衡,听到萱妃的话之后,裴恪腮边的肌肉也是一跳,眉峰一蹙,手指不由得握住了床边,看着怀中似乎已经熟睡的萱妃,沉稳安睡的面色上未显出何种端倪来。
次日一早,众臣早早地就聚集在了太和殿前,等待早朝的开始,可是等了片刻,也未见皇帝出现,于是众臣开始议论纷纷,正在这时,随着高欢的一声通报,一身龙袍加身的裴恪这才缓缓从后殿之中走了出来。
众臣三叩九拜之后,起身时才发现,裴恪的神色有些疲惫,这时,礼部尚书冯玉便谨言道:
“臣听闻,近日皇上忧心国事,以至于深夜都不曾安寝,望皇上保重龙体啊。”
此言一出,引得众臣纷纷附议,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更是显得忧虑至极。
裴恪看着眼前交头接耳的众臣,只觉得心中有些厌烦,环顾了一圈之后,只见裴禹和裴恒分别站在朝堂的两端,并没有与众臣产生议论,顿时,裴恪心中百感交集。
“咳咳。”裴恪轻声咳嗽的两声,众臣听到后,纷纷停下了议论,正过身来看向裴恪。
裴恪顿了顿,说道:“朕以为,家国天下,不应以朕一人为准绳,而且国事繁杂,朕一人之力,也无暇兼顾,所以,朕希望,能够在朕的这些皇子当中,选几个得力的,来兼顾一些国事,众卿家以为如何啊?”
众位大臣一听这话,当时便明白了裴恪的意思。裴恪虽然后宫妃嫔众多,但是皇子却只有裴禹、裴恒以及尚未成年的小皇子裴衷,小皇子生母位分不高,尚不能与两位兄长抗衡,裴恪之意,便是要众臣在这两位皇子中选择一人,这让众臣实在是为难。
很快,朝堂上的众臣便分为了两排,一派便是与太子裴禹为首,另一派则是一裴恒为首。
裴禹从进入大殿之时开始,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裴恪说的话,只不过,当他终于听出了裴恪的言下之意时,心中也是一凉:没想到,裴恪虽然早早就立他为皇子,但是心中一直是对他有所顾忌,不然,不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裴恒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深意,登时大喜,“父皇,”裴恒率先说道:“儿臣身为父皇之子,当为父皇分忧,况且儿臣从军多年,对军政也是有所熟知,况且儿臣多年来一直与朝中众位大臣保持着适当的交往,对于朝中之事,也有所涉猎,若是父皇愿意,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是啊是啊,殿下宅心仁厚,又是天资聪颖,在朝中研习了数年,当是时候历练一下了。”
说这话的人,乃是兵部尚书,崔颢。
大家都知道,裴恒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多多少少也打过几场胜仗,在军中的还是树立了一些威风,兵部的人,早就归顺了裴恒。
“父皇,儿臣既为太子,处理国事乃是儿臣分内之责,请父皇不要吝惜儿臣历练的机会,儿臣涉足朝中之事也有些年头了,想必,在政务经验方面,应该是比皇弟要多很多吧。”
礼部尚书走上前来,接着裴禹的话说到:“皇上,储君已立,乃是国本已固,自古以来,子承父业,顺应天意,望皇上三思啊。”
一时间,朝堂之上又开始了议论纷纷,两个党派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仿佛是菜市口一般,裴恪端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看着众人,并未言语。
而裴禹傲然站立在大殿东侧,目光穿过众臣落在了裴恒的身上,与此同时,裴恒也轻轻牵起了嘴角,眼神之中,看不出臣对君、弟对兄的敬意。
——“储君?父皇,你若真当我是储君,又为何在众臣面前偏向于裴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