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兵营2
观城台际云盖头,犹似素娥舞水袖。西北望金陵,秦淮使人愁。
缝隙继坍塌,终究难存留。何来豋天梯,唯见江东流。(调寄菩萨蛮)
老实说,紫金山不喜欢丑陋,所以植被茂密,可山南山北不一样,南坡古朴典雅,实为帝王陵墓宝地,明朝朱元璋挺自负地说让孙权同学在梅花山看门时,绝没有料到自己会落到给孙中山陪衬的份儿,有着这气场,树木也苍劲挺拔,既冰清玉洁又生机昂然地壮观,成为南京久负盛名的东郊风景名胜区。北坡就逊色多矣,虽说林木葱郁,多为橡、松陈杂,间有灌木杂树,偌没有林校为教学而引进的若干名木点缀,在气势岂只是弱了三分?山北属阴,苔藓、地皮、蕨类植物胜于南坡,益发地显现小家子气,被这股气息包围着的山凹,军营总少了点阳刚之美,于是始于长途站、途经无线队、有,线队汇成小水库的溪水沿着那条山沟(缝隙?)潺潺流淌而下,一路是细语呢还是歌唱?是与南坡溪流的观照呢还是游离?梅雨时节云拜雾绕,于是枯木烂根上木耳悠悠然地探头探脑,全无军营的庒严法相,忙碌于各处走婚的原军犬队淘汰下来的看家狗那还有丁点杀戮之气?各连队站岗哨兵佩着空弾匣的手枪似乎是在作不甚高明的诠释,诠释暧昧还是诠释那个小水库入口处砾石滩上一地的心碎?没人知道,连山鬼也声称不知道!所以这篇短文的背景墙阿呆用一个兵妹馨雨美文中侦察兵向元兵战友的照片来诠释另一种军旅生涯,那是在南疆战场。
在阿呆的军旅生涯中,所谓的军人似乎是一个个番号,动辄都是上万人的规模,某军某师地习惯得很,这些番号(代号)权威性用??着去责疑,那是中央军委钦定的,但总不如馨雨兵妹接触的一个??活生生战士那样鲜活,中国军人在冰雪圈、冻土圈、岩石圈、生物圈里嵌合镶饰练就的技艺,决不是坐在大功率电台旁的阿呆能够想象的。所以向元兵战友军姿的自由发挥在紫金山凹的兵营里绝对是另类的造型,然而很阳光。假如说山凹里的兵妹们目光美丽而明静,这个小兵弟的目光便显得生动而灵光。通信兵是个什么样兵种?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兵种,用湖水、森林、花草、晨霜、雪野、春雨、秋云、隐居、读书作标签都可以,却没法打上轰轰烈烈、昏天黑地一类的印记,很适合有一颗平常心的人做,既没有血腥,也不见得要多大的体力,配发的武器大多也是维护宁死不当俘虏的说法而为,鲜有要你上阵博杀的机会,故立功慨率极低,阿呆的军旅生涯就啥功也不曾有。这种记流水账混日子的军营生活最易误人子弟,偌没有平常心大多怕耐不住的,至少阿呆所知尚在军队的战友(已是凤毛麟角)统统都是转行的便是例证,所以一定意义上看,乏味的通信系统有一点虔诚的宗教味道,每一位通信兵都是某种仪式(工种)的参与者,譬如直到今日依旧在研究的量子通信纠缠效应,犹似藏民五体投地叩长头的心路之旅,对么,为什么要为青春犯愁呢?在人民军队的每一个胜利之中都有我们的努力就行哦,这就是通信兵。
紫金山凹里便聚集着这样一群灵魂干干净净清清亮亮的通信兵,他(她)们或许不是勋章的佩戴者,但肯定是心灵的富有者,因为在这里他(她)们无悔地献祭过青春……。
山溪
诚惶诚恐萌心芽,如影随形育莲花。钟山仰首瞻星空,夹峙溪流映月斜。
云从龙,隐麟甲,任由风雨剥蚀它。敢说天启神通里,癫狂凭何来自夸?(调寄鹧鸪天)
进入无线队需下坡跨过一条山沟,这条沟是主峰与天文台侧峰两座山头在北坡的主山谷,源自两峰交汇处,蜿蜒曲折于坑道管理所、长话连、无线队、有线队、训练大队报务及机务区队各处驻地,倒似愁肠百结般,最终汇入山下一个颇大的水库,秋冬之际,溪流潺潺,水势平缓,水库入口处石渍滩上一地破碎的石头,因旅途不长,尚未被打磨成光滑的鹅卵石,看上去像各处军营里遗弃的梦幻,春夏期间,雨量充沛,细瀑飞流,随沟壑走势,时急时缓,时光荏苒间,切割山体,居然也颇有一番景像,坚硬的岩体与柔弱的溪水刚柔交锋,演释水气通道的剧情,大凡山沟都是破碎、敏感、不稳定的交汇场所,这溪流竞数度将无綫队连通外界的唯一道路冲毁,直到后来溪间建坝、水泥筑路,留置颇大涵洞的工程竣工才得以确保交通??通,除了老兵,现在军营里怕是没有谁能指证那次最大的交通中断,以致只好用人力驳接一切的物资补给的记忆,偶尔天上飘过又嫩又白的雲朵知道,可它不说,完成了若干次水汽轮回成为智者的它不屑说。而因为有清澈的水源,山沟有许多鲜活、蛰伏的生灵,譬如那近乎透明的小虾、娇羞的山蛙,为了自己喜欢的家园它们不肯说,这段故事就随着老兵们离开而泯灭,就像留不住水的脚步那样,曾经的溪流水终于越来越远。
山沟沟里的水汽随着风冥思而空灵,滋润着山坡上的野果而香甜,溪流因顽石回流的小水塘树影朦胧,揉合着星光、月光充满了期待的诱惑。据传这山凹里有一匹俢行的狐狸,总在月圆之夜用带着野性而不乏温柔的眼神凝视夜空,在溪边一块天然平坦的大石上膜拜月神,苦捱岁月的俢行里它对树对草对花说些什么凡人皆不知道,只有小溪妙哉妙哉叮咚的赞词,后来这狐去山南的灵谷寺脱却肉身,孕育六只小狐,金陵始有六朝古都的传说,这方土地上也有了六道轮回的讲究,这匹狐传授给人生命的种子、五谷的种子本是善行,却不慎将仇恨的种子遗失在人间,由是受神的责罸,寅年寅月月圆时,它便须回这山凹溪边那块大石上对月忏悔,山林里低吟浅唱的夜风,裹携着它悲伤的自责韵律,说不清的妙不可言,直指人心不可企及的深处,因为有了这匹狐的泪水,所以鈡山变得沉重,虎居龙蟠摧枯拉朽雷庭万钧,却未必敌得过狐猸飘洒风情万种如絲入扣。这故事真实么?又何必去追根究底呢,阿呆当年在夜里站岗时,确曾远远地看见有狐拜月,只是后来工程兵开挖图库坑道,别说是狐,连獐子也在这片山凹绝迹,早年间刚到连队时,那可是夜闻狼嚎并不稀罕,就连逮到的獐子也是毛亦光鲜肉更肥美。
阿呆的短文都是老人的无聊,也许是那些年军营丢失的幼稚和天真,或者是因结交南京医学院那个时常来山中采药材的老师而胡扯瞎聊的后遗症?只是可惜三分队宿舍上面颇大的一块坡地,也不知那年的老兵栽下株桃树,叶茂花艳,却是结着小小的毛桃(未曽嫁接?),不甜却苦涩,实在引不起编排一段蟠桃园的兴致。
飞地与徐达墓
些许调皮,丁点悠闲,喜乐只向心迹见,敬天微尘証大千,惜地宏愿始小念。
彩云艳艳,花雨鲜鲜,风雲际会皆因缘,聚散离别幻凸显,四书五经任风掀。(调寄踏莎行)
那些年臭美着的小兵们用着中华牌牙膏却不曽忘记白玉牌,抄收着7512里的电码却不曾忘记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种着山脚下的一亩三分菜地却惦记着教练埸偌大的一块“飞地”。没有谁跟阿呆说清楚这块有好几亩地的菜地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有线队、长话连同样各有这么一块紧挨在一起),它毗邻着明朝被火焚的中宫旁边,平白地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算不算是大明皇朝在江南的一处珍宝“伏藏”还是刀耕火种的翻版?总之它就是被有、无线队以及长话连名正言顺地占为菜园子,以为老朱家无中生有的恶作剧向高楼大厦的死开发作了铺垫过渡。这块飞地的来源阿呆估摸着怕是这么样来路:文革起,教练场的原主人八一体工队解散,驻地交由新组建的通信训练大队(阿呆的同批战友中有20名就是由该大队报务区队训练的,至于总站绝大部份的机务人员大多也是由他们训练的),应该是近亲关系吧,而教练埸旁边有面积很大的荒地,刚组建的训大也无暇兼顾,于是给窝在山凹里的几个通信连队作菜园子似乎很说得过去,于是有、无线,长话连各有一人在此管理菜地(在训大报务区队搭伙过日子?),主要农活则由连队派员出公差完成。这块飞地倒底存在了几年阿呆记不清楚了,但它真是块宝地,因为不仅在南京市区里面,而且毗邻明故宫的东西两宫,隐约透露皇家气质,好象放置农具的老房子亦是古色古香的偏厢,在没有兴起旅游热的年代里,往返其间其乐融融,胜过如今人轧人的旅游景点不是,风景的灵性总是弥漫着宗教和传说,若是假以时日,这菜园子拙朴的大白菜、鲜美的大罗卜会不会成为那片小区的幸福美满?
总之,当这块飞地被剥夺之后,山凹里几个连队又陷入无地可种的窘境,山坡上开荒种菜无疑不现实,实在无法解决水源问题,于是唯有在山下水库附近开荒种菜。当那片山脚下与水库相连的坡地被人力艰辛地平整后,隔着后来被称作为板仓街的马路与明朝开国元勋徐达陵墓对峙相望。菜地因属山之延伸(坡)且有水的汇集(库)相助,兵娃们又得樱陀村菜农指教,兼之挖空心思地搜罗农家肥料(那时化肥相当匮乏),蔬菜的长势硬应了“教会徒弟气煞师傅”之说,让结对军民共建的樱陀村菜农无语,不带这么浪费的,不是种菜是用肥料堆菜!想来对面逗留在“明中山王神道”牌坊后的石兽石人甚至睡在墓里的徐达夫妇都会咋舌。顺便说一下,樱佗村的田野囊括了中山王徐达的家族墓葬区,七四年左右,因天文仪器厂基建,南京博物馆对徐达五世孙,南京守备徐俌夫妇墓进行考古发掘,总站派出人员进行现场警戒,事后为表达感谢,曾在礼堂举行出土文物的内部展览,最让阿呆疑惑不解的是出土的朝服长达丈余,实在不知穿着如此服饰的明朝文武大臣们在被火焚的中宫大殿里如何施君臣之礼?且存疑至今尚未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