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院子
我不曾忘记你,你未必知道我,绵绵细雨是你的哭泣?于是这院子就被我藏在回忆里:房中依稀香椽的味道,梧桐籽炒出的记忆,粉墙伤残处的青苔气,樟木笼箱里印花的布衣,或许还有花莆里的野茉莉……?有次读《梦溪笔谈》:关中人不识螃蟹。有人偶得一只干蟹以为奇,邻家人病虐,就借去挂在门上鎮疫,人不识,将鬼欺!可焦家院门上时常挂着一串风铃,实在不知典自何易?倒是雕梁画栋吊上许多“玻璃灯”,便生出古怪离奇,你说色彩斑斓,以垂下一圈坠子为例,琥珀色的,玫瑰红的,天蓝的,透明也是不得已(透明也是一种颜色),我想倒不如木榻、漆桌、藤椅、茶几搭配让人欢喜,山中习静朝吸气,松下清斋食露蜜,有闲不妨来此入席。窗外有花野蜂迷,堂前无人景清晰,静思往事,尽在眼底。这院子柳拂过,雨洗过,只在红尘里,这院子月映过,雷鸣过,谁唤绿翠意。人生几何,难觅知己,看新楼林立,忆旧时气息,几株风仙花染红指,一甄虎跑泉泡黄芪。
水乡的梦是浮在水面上的,所以焦家院子离漕河不远,而且有自己专用的码头,还有很多很多的期盼。今夜梦还会来吗?会,因为有爱。沙洲优黃配上糟青魚,这梦总在院子里呢喃,满园月光梨花白,红绫絲被金线暖,柳吐绿萼呼与唤,符画朱砂平和安,梦里剪纸花,化蝶风鈴寒,梧桐树的金黃与银杏树的金黄区别何在?这个院子梦里的小秘密象若许音符,约束在门前风铃里被期待。当城中鈡鼓楼的钟声响起,这些音符一半在小河水中闪铄异彩,或许会结作茡荠贪欢,一半化作尘埃落地,益发让院子里情绪野蛮。唤醒这老宅梦的是只又自傲、又冷清的大公鸡,偏生爱常作顾影自怜姿态,弄得鸡们个个忿懑,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鸡崽绒绒耐人看,养鸭是对老宅下人的放逐,算是流浪一般,一只小舟一群鸭,居在城外,养鸡是游戏,排忧于内院深宅,焦家院子那些年,描轻写淡,至于装腔作势,那是后来,后来?不見院前廊檐宽,却道梦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