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墙如同一条蜿蜒的四脚青龙,而龙头正对着长江,看起来这条龙正匍匐在江边饮水,龙的四只脚爪就是四个城门洞。古城人民相信:他们世世代代子孙绵延不断就是因为有这条神龙的保佑。”
陈柯羽照例讲述了一段开场白,接着就要介绍古城的历史,这个时候艳阳照耀在她的头顶,她看了看四周的游客,他们有的在取水喝,有的在歇息,有的正望向她……
她觉得自己是中暑了吧,头重脚轻起来,突然就眼前一黑,意识模糊地倒地,可以说是不省人事了。
游客们见状开始围拢来,有位热心的大妈上前瞧了瞧,“这姑娘是不是中暑了?”
“中暑就好办,如果是别的原因就……”一旁的大叔有些狐疑,他的老伴就瞪了他一眼,然后上前掐起了陈柯羽的人中。
也有的年轻情侣认为应该打电话叫救护车来,然而只是在观望并不行动,因为陈柯羽其实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男朋友们不免看着她有片刻的迟疑,女朋友们就心生妒忌了。
“你在看什么?”一位女朋友见男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导游小姐陈柯羽,不由得无名之火腾起,横眉竖目地教训起自己的男朋友,“她长得漂亮你就魂不守舍了吧?!”
陈柯羽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眼花的大妈并不曾看清这点变化,一个挤入圈子到了她面前的男青年说:“大妈,我看她的眼睫毛动了,应该是中暑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近是旅游的高峰期,她可能是又热又累这才昏厥。”
“小伙子,你是医生吧,说的这么懂行?”
听到大叔这样问,萧鼎谦逊地笑了笑,“是的,我是医生,不过懂一点皮毛……”
“呵呵,”大叔看了看老伴说:“医生在这里,我们真是杞人忧天了……”
陈柯羽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躺在温热的地面上,能看见的是一双擦拭地乌黑油亮的皮鞋,皮鞋的主人有两条大长腿,她想再多看些,头又晕了,想起身又没有力气似的,真是觉得丢人丢到家了啊!
……
夜晚,陈柯羽独自走到小街上,白天睡了一个下午,五脏腑都开始抗议了,她不得不去吃点东西。
这条小街上一家接一家的小酒店、小餐馆。
烟雾升腾,一切都像是雾里看花,怎么也不明了。陈柯羽心里这么想着,脚步轻轻地。
小街上铺着青石板,高跟鞋踏上去一定不舒服,可是陈柯羽不一样,她在这条小街上来去匆匆,总是独自一个人,脚步已经习惯在青石板上踢踢踏踏,她不由得笑了,脸庞一边一个酒窝,她的心里在哼着一首粤语歌:梨涡浅笑。
她照例来到一家小餐馆,店名:猫叔小馆。店主身体很好,一个人忙着许多事,只请了一个厨师和两个小工打杂。猫叔见到她不由得微笑,“还是老三样?”
陈柯羽“嗯”了一声,就直接望向躲在桌子脚下的那只懒猫,笑着问候它:“猫叔,你是不是又偷吃鱼了?所以,在这里继续耍赖……”她这样说着,即使是对着这么一只猫,称呼它猫叔,她也不担心店主对她可能有意见,因为店主就是猫的主人,叫他的猫作“猫叔”。
店主大声对后堂的厨师说:“张师傅,你休息一下,这个客人点的菜我亲自下厨!”
“好咧——”厨师巴不得有一时半会儿的休息,他还要忙到午夜,生意好就是这样,好在店主实诚,并不欺压他,每一分报酬都让他心生感恩。何况,店主本身就是厨师出身,平时都能下厨做菜,却经常给他打下手,这样的老板肯定不多见。
陈柯羽蹲了下来,手指头点了点猫叔的小鼻子,“你还不醒来,你的小姐姐来看你了——”
店主走向后厨,闻声扭头看了看那人和猫,不禁微笑了起来。
街灯并不清亮,反而有些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路。萧鼎独自走在青石板上,百无聊奈地抬眸见到了她,还有那只老猫……
但他不饿,不能找理由上前搭讪,他看着她面熟,似乎是导游小姐,不清楚她的名字,但是见到她有些莫名的欣喜。她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些红润但是看不清,依稀见到她的嘴唇是果冻色的,脖颈白皙……
他阻止了自己继续往下面看,他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老猫的身上,他想这猫确实懒哈,这么明艳可人的女孩叫也叫不醒它。
陈柯羽并没有留意到有人在“观赏”她和猫叔,她就在猫叔的那张桌子边上坐下,双手托着腮遐想连篇。
空气里有股甜腻的香味,那是芬姐的蛋糕店才出炉了新鲜的面包和糕点。陈柯羽决定再去帮衬一下芬姐,自从芬姐的老公去世,芬姐她就是独自撑着那间小小的门面,而她做出的面包和糕点比他的丈夫生前做的还要好吃。
陈柯羽叹息了一声,她近来常常昏厥,搞不清是不是仅仅是因为中暑,反正,老板从不因为这一点而对她不满意,谁叫老板是她的老爸呢。
店主亲自端了一盘松鼠鱼上了桌,笑眯眯地说:“客官,尝尝我做的鱼。”
“谢谢。”陈柯羽将筷子头放到茶水里搅动了几下,就插入盘中,夹起一块带刺的鱼肉,俯身将鱼肉丢在地上。
“猫叔,”她微笑着,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我请你的,放心吃吧!”
地上的懒猫并不在意,仿佛永远睡不醒似的,店主不得已,将头偏向一边,脚却碰了一下猫叔,这才令懒惰的猫叔睁开了眼睛,它似乎有些喜欢这酸爽的滋味,两边的胡子都动了。
萧鼎其实也是个“吃货”,他漫不经心的闻到了小街上各种食物的香气,有的是烧烤,有的是菜肴,有的是糕点,都同样的沁人心脾,同样的激发了味蕾,真是让人乐不思蜀。可是,偏偏他明天就得去医院报到,看了看手腕上的“欧米伽”,时间定格在九点,不禁遗憾这一天就快结束了,他转过身由原路返回,经过了一家糕点屋,心想明早的早餐就指望吃这个了,于是抬头就问:“老板娘,今天有什么好介绍?”
芬姐的双手本来插在裤袋里,见到这么晚来的年轻人,心里有些欣喜,手就从口袋里抽出来,柔声问:“您想吃点什么,蛋糕我有,面包实惠。”
“您,您的声音真是好听,”萧鼎坦然地奉承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说实话。”
芬姐微笑了,她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是直率,这一点比过世的老公还要好,因为他长得比老公还英俊,也许能向陈柯羽推荐一下这个客人,他可真是个好青年!
芬姐一边将蛋挞装入一个纸盒里,一边小声问:“客人,您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像是北方一带的?”
“呵呵,老板娘真是见多识广……我是春城人。”萧鼎想要离去,可是见到老板娘一个人在店铺里,心想也可以和她聊几句,毕竟还有时间。
芬姐就装作漠不在意的探听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原来明早就要去医院报到了,如果不给介绍给陈柯羽,就恐怕没有机会了,毕竟这小街不是当地人经常来的,再说他上了手术台就忙的没有时间逛小街了吧,他可是“一把刀”咧。
得拖时间……
芬姐立刻开始装作对疾病感兴趣,问东问西起来。
陈柯羽并不清楚芬姐此时的好意,她想当然的认为可以晚点去芬姐的小店,反正芬姐会给她留着抹茶糕点,因而她一边吃着,一边逗猫叔玩。
今夜的月光很朦胧,淡黄的黄油一样,化开了就是一片月光凝聚在芬姐小店的招牌上:芬姐糕点。陈柯羽抬头见到这个招牌就想:芬姐真是命苦,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寡妇。她想说话,冷不丁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第一反应是芬姐的客人,打量了一下这个高个子的男人,剑眉入鬓,薄唇曲线阳刚,旁的看不大清,她从来不戴隐形眼镜,有时候和自己的一点近视较劲。
“芬姐,你的客人吗?”陈柯羽没头没脑地问。
“来的正好,”芬姐取下头上戴的厨师高帽子,“阿羽,芬姐今日给你介绍这个靓仔……”
萧鼎微笑着看着娇小的陈柯羽,不,这姑娘也有一米六几,不算矮的,只是有些瘦罢了。
“你们认识?”芬姐诧异的将手遮住嘴巴,觉得自己要多嘴就坏了事一样。
“我是萧鼎,”他特意走下一级台阶,看起来这个姑娘并不矮,只是站得低些,顺便也注意到她是染了一头短发,“请问导游您怎么称呼?”
“导游?”芬姐忍不住笑了,“阿羽,你又帮你老爸啦!”
陈柯羽抿嘴,“不行吗?”
“年轻人,你们聊哦,我要打烊了——”芬姐故意拖长了音,笑意盈满了眼睛。
芬姐说着,给了两个袋装的糕点,一个是萧鼎的,一个是陈柯羽的。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萧鼎努努嘴,方位是对着一个凉亭,那个凉亭就在苍松下,苍松如华盖一般。
陈柯羽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这个邀请,犹豫了一下,就见到芬姐拼命地给她使眼色,“那,去吧。”
萧鼎的大长腿很快迈步到了凉亭下,停下来回转身看着陈柯羽。
据事后芬姐在左领右舍的小街居住的人们中传言的一样,落落大方的陈柯羽和帅气阳光的萧鼎医生恋爱了,他们可真是幸福呢!
猫叔小馆的店主听了传闻不置可否,只是对桌子下面纳凉的猫叔说:“你啊,以后没有松鼠鱼吃了,你还这么的不在乎?”
陈柯羽后来就没有住在小街上了,因为她的老爸听说了女儿晕在了地上,作为他的掌上明珠,这个事情是让他警醒的,而且还很自责。
其实,陈柯羽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和医生萧鼎恋爱,因为她并不喜欢萧鼎身上的气息,她觉得美国人的一项发现是有道理的,恋人之所以相互吸引是因为他们喜欢彼此身上的气息。她不习惯闻到萧鼎身上的男性气味,她说不出口,觉得萧鼎会认为她矫情。
于是,陈柯羽坐在自家庭院的爬山虎爬满的一面高墙边的吊篮里,一边吃冰镇荔枝,一边翻看一本英文小说:乱世佳人。
与此同时,萧鼎一边奔赴手术台的时候,一边和关注他的恋爱的女麻醉师说:“她喜欢我,可是居然不喜欢我身上的气味!”
女麻醉师噗呲笑了,虽然有病患在看着她,她还是忍俊不禁。
女麻醉师还是很年轻的,胸牌上写着:麻醉科肖晓。
一进手术室,萧鼎和肖晓就像上了战场,紧锣密鼓,战事吃紧。无影灯下,他们都是一样专业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