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怎么样，你才信我1
自从那天之后，原本就精神不济的她变得更没精神。邵钧问她哪不舒服，她也不说，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不跟他交流。
问题出在那天夜里。邵钧很清楚，她有事瞒着他，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事。夏意的反应让他感觉不妙。如果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帮她的，那么这件事就一定与他无关。她和韩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唱片前期准备完成，夏意也跟着进录音棚。
大家见面热闹地聊起来，但很快发觉她心不在焉。阿兰扯扯李大叔的袖子，以眼神询问。李大叔摇摇头，看着邵钧。阿兰和KEN研究邵钧的表情，同时表示一无所获。
他们说的话擦着耳边飞过去，进不到她脑子里。意识如处一个失重的空间，漫无目的地飘飘荡荡。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只是无论如何无法集中注意。思绪很空，心情很重，感觉随便会被什么吞噬，不能逃脱。
“夏意，夏意？”阿兰叫了她好几遍，她才茫茫然地抬头看她。视线相触的一瞬，阿兰发现她的瞳孔没有焦距，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再看的时候已恢复正常。
“什么事？”
“钧钧叫你进去。”
“哦。”夏意起身，往录音室走。
“你没拿这个。”阿兰把放在一旁的曲谱给她。
夏意看着曲谱，呆了几秒，才接过，“谢谢。”
怎么，好像丢了魂儿似的？阿兰挠挠脑袋，一脸古怪。
邵钧坐在控制台前跟录音师交谈，夏意从旁边走，他分神看了一眼。恬静的侧脸，有几分呆滞。邵钧盯着她进去，站到麦克风前面戴起耳机，眼神中带着几分沉思。
心不在焉的人，唱出的歌也是心不在焉。初试音，录音师委婉地对夏意说了一番打气的鼓励，夏意看似在听，也认真听取，实际上——
邵钧知道她压根没听进去。他抢过扩音麦克，冷声道：“给我专心点！现在是工作，不是陪你玩。”
夏意静静地看着他，轻轻点头。
邵钧示意放伴奏，起身走到一边，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轻轻皱起眉。她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他的眼神含幽带怨，一股受了委屈的模样。被妖怪附身也没这么夸张吧，那还是她吗？
一首歌录了七八遍，夏意不在状态，频频出错。邵钧脸色越来越难看，尽管一直没出声，但强烈的低气压却感染了所有人，害得他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夏意也知道自己不在状态，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但身体却不受控制。除了精神不好，身体也不舒服，站了一小会儿就感觉累，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夏意，要不要休息下？”
夏意刚想点头，邵钧走进她的视线。不能让他看出来……夏意强打精神，请录音师重放伴奏。
可是，效果并不比之前好。
阿兰在外面坐不住了，“我看夏意脸色不太好，要不我们先录吧，让她休息一下。”
“嗯，这种状态，勉强也录不好。”李大叔看着邵钧说。
邵钧看着玻璃窗里的她，沉默。
“钧少，别逼太紧，那可是你女人。”KEN咧嘴笑。
邵钧瞥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录音室。
“哎，他怎么走了？”
“找地方解闷去了。”
阿兰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正好，伴奏结束，阿兰跑过去打开门，喊夏意出来：“出来休息会儿。”
夏意额头布满汗珠，虚弱地抬手擦了擦，“不用，我再唱一次。”
“唱什么呀，你的脸白得像纸，演鬼片不用化妆了。”阿兰进去强拉她出来，“唱歌跟谈恋爱差不多，勉强不行。状态不好就不要唱，本来是个开心事，弄得自己痛苦就不好了。”
夏意被她拖出来，才发现邵钧不在了。莫名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去厕所了。”李大叔笑呵呵地代为解惑。
夏意勉强笑了笑，看着敞开的门出神。
邵钧出了录音室，走到走廊的窗户边站。摸透口袋翻出一支烟，点上火，想起夏意说的三手烟危害，把烟攥皱了丢出去。
心烦。
没有人可以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即使是他，也不是拥有读心术那样，可以直接读懂她的心思。观察，研究，记忆，经年累月的经验使他细致地了解，继而从微小的细节推断出她的想法。但，仍然不是全部。
完全掌握一个人的心思，那是神话，是不切实际的狂想。
他不曾对此执着过，她在他面前是透明的，他有必要知道的，没有必要知道的，她都会给他看，所以也根本没想过，她对他隐瞒会怎样。
忽然间，抓不到她的心思，忽然间，莫名心慌。她隐瞒的，让她魂不守舍变得不像她的，到底是什么？
邵钧眼底浮出几缕清冷的光。事实上，韩彻可能对她做的事，他几乎都想到了。但那是夏意，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套在她身上都变成了不可能。他信她，问题是……
“钧少。”
邵钧回身，夏意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不高兴。”
“你这副样子我高兴得起来吗？”邵钧手一伸，把她拉进怀里，叹道：“到底怎么了，不能说？”
闻着他身上的清新气味，夏意只想睡着再不醒来，“对不起。”
听她这么说了，邵钧只能放弃追问。他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错觉？只要她不再隐瞒，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怪她。
只要，不是那个最坏的可能。
为做宣传的新歌发布会在周末举行。天气特别晴，阳光暖暖的，十一月的气候已有几分冬天的味道。
肩膀多了一些重量。夏意看着身上的外套，嫣然一笑，“我不冷。”
邵钧握起她的手，帮她捂热。
“今天保证不出状况。”夏意开玩笑说，“不用担心我砸了你的招牌。”
没好气地瞥她一眼，邵钧仍是不说话。
眸中飘过一缕哀愁。夏意笑盈盈的，轻吻他的唇。邵钧凝视着她，清莹的眸光隐曜不动。
“怎么了？”他在担心？
邵钧按着她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胸口，喟然轻叹：“没事。”
夏意轻轻抱住他，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才露出难过。
有些事，彼此心中清楚，却不能说，宁可放在心底折磨自己，也不愿伤害对方。他是那么了解她，一丁点心思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她的变化他怎么会看不到，看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我是你的，对不对？”所以，不要担心，她不会离开。
眉心微蹙，邵钧抱紧她，“嗯。”
是秋天的缘故？连他也开始缠绵。
笑，只是自嘲。
现场观众爆满，大声欢呼着PLANET的名字。五人走上台，又惹起一阵狂热风暴。
乐起，干脆的节拍。观众随着节奏拍手，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邵钧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领着夏意。那份独特的悠远自在的气息，不知何时多了一份重量，轻轻环绕在她周围，添了几分留恋，添了几分不舍……温柔的耀眼。
他给予的力量，让她暂时忘记烦恼，全神贯注沉浸在音乐中。
临时舞台四周十分拥挤，满满的人潮把舞台包得水泄不通。欢快的乐声直击大脑，牵动所有人随之摇摆。
可是，就在观众热情即将爆发之际，歌声忽然断了。
迟了几秒，有人发现台上多了一个人——一身肃黑，贵气优雅，宛若贵族般雍容迷人。
韩彻意外出现，让所有人惊呆了。夏意淡然地看着他，状似无恙，实则身体僵硬，心跳早已失速。
他来干什么？
韩彻笑着走来，目光紧锁住她，温文的笑容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夏意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适巧，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将整片胸膛给她依靠。夏意回头，邵钧安抚地冲她一笑。
这一刻，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韩彻只看他一眼，便再度凝住夏意。只是一个眼神，就令她微颤。她细微的变化，邵钧全部接收到了。
果然，他们之间有什么……
“喂，台上没预留特别席，观众席在下面，这儿不欢迎外人。”KEN扛着吉他挡在中间，高扬着下巴，一副寻衅干架的模样。
阿兰和李大叔也走过来，挡着韩彻不让他通过。
韩彻停步，看着他们，轻轻一笑。
“怎么回事……”
“韩彻来搅场？”
观众开始窃窃私语，嗡嗡声掩盖了一切。
“我找夏意。”
“大哥，我们正演出，你找人也得挑时候吧。”阿兰挂在KEN身上，一副不良少女的凶悍样。
韩彻看着夏意，漆黑的眼眸藏着某种深意，“跟我走。”
邵钧把夏意拉到身后，冷淡地睨着他，“韩彻，无耻要有限度。”
韩彻不在意地笑了下，“为什么不问问你身后人的意见？这种霸道行为似乎也不妥当。”
“她哪也不去。”
“是吗？呵。”
夏意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灵魂仿佛被囚禁。
“夏意，跟我走。”略低的音，已含着几分威胁。
不去，会怎么样？夏意缓缓闭上眼，口中尝到一丝腥苦。大庭广众，这么多人，他当然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要是他说出那晚的事……
双脚无意识地移动。夏意低着头，从邵钧身后走出，默默地走向韩彻。
“夏意！”
“啊——”
所有人惊呆了。
阿兰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其他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台下的观众频频惊喘，议论声越来越大。
韩彻满意地笑了，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格外刺目。
突然，邵钧拉住她的手腕。夏意一僵，头垂得更低。
“去哪？”徐缓的音调含着几缕笑意。
只一声轻问，便让她生出扑到他身边的冲动，可是——韩彻也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男人各据一方，中间是夏意。
不管是哪部影片的剧情，女主角的选择必然是最爱的一个。然而，她不能。即便明知她的行为会令他难堪，甚至心痛，她也只能……
夏意回眸看着邵钧，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淡然的神情如旧，眼底却出现一抹震惊，而后，邵钧的手松了，任其滑出，随着几缕飘动的发丝，走出他的视线。
“你疯了，怎么能让他带走夏意？”阿兰急得直跳脚。
KEN也傻眼了，“喂喂，演出怎么办？”
现场一片混乱，各种质疑的声音散播开来，可以想象，明天的报纸将会多么精彩。
唯一留在现场的当事人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不通——
夏意到底为什么跟韩彻离开？
韩彻拉着夏意走到停车场，她突然挣开他的手，恨恨地说：“有什么事赶快说完，我要回去！”
“现在回去有什么用？”韩彻不疾不徐，笑得温柔。
夏意痛苦地捂住额头，近乎央求地喊：“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
“我不爱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韩彻微微一笑，“不爱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是不是疯了？夏意真的怀疑她面前的人是不是人类。她不爱他，他强留她在身边有何意义？他到底是爱她，还是单纯地想要占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