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洞房惊变2
婢女小玉拎着菜盒走进院中，便看到唐芷儿坐在井边梳头，“唐……姑娘起来了。”
唐芷儿抬起头，“啊……”吃惊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她说不出话了，她怎么忘了呢！她被毒哑了。就在昨天，那间可怕的屋子里。
小玉关心地问：“唐姑娘，你怎么了？”
唐芷儿慢慢地抬起头，轻轻摇了摇，蓦地双手抬起，比划了几下。
小玉不解地问：“唐姑娘，你这是……”
唐芷儿蓦地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写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昨晚带我过来的人。”
小玉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唐姑娘记忆真好，对了，你的嗓子怎么……”蓦地意识到什么，眼露恐惧之色，她记得这位姑娘昨晚间还能说话呢！
唐芷儿苦笑了一下，在地上写道：“你说让我保重。”
“唐姑娘……”小玉欲言又止，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将食盒放到唐芷儿身侧，柔声道，“这是唐姑娘与轩辕公子的早餐，清淡了一些，不晓得合不合姑娘的胃口。”
唐芷儿又写道：“有劳姐姐了，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小玉笑道：“姑娘客气了，叫我小玉就可。哦，对了，吃过不用收拾，放到院门口就行。”看看时辰，“姑娘没什么吩咐，小玉先走了。”
等等，唐芷儿站起来，抓住小玉的手，轻轻笑了笑，在小玉手上写道：“姐姐能否帮个忙？”
小玉道：“折杀奴婢了，叫我小玉就行啊，姑娘有什么事？”
唐芷儿写道：“能否请姑娘找一件衣服来，我总不能一直穿着喜服。”这身大红衣服，真是讽刺之极。
小玉道：“姑娘稍等等，午时我会将姑娘的衣服送来。”
唐芷儿写道：“谢谢小玉姐了。”
小玉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唐芷儿再次追上去抓住小玉。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唐芷儿咬了咬唇，神情有丝脆弱的，写道：“小玉姐能否留下陪我聊一会儿。”
“这……”小玉为难地，一抬头，隐隐地看到竹林里有一个身影，立即甩开唐芷儿，道，“姑娘抱歉，小玉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行告退。”说完匆匆忙忙地便走了。
唐芷儿望着那逃也似的背影，神情再次绝望，原来小玉也害怕这个地方，或者说害怕这里的人。蓦地感觉到有人，一转头，看见轩辕浩慢慢地由竹林处走了过来。
唐芷儿下意识地握紧裙角，这个人即使站在阳光下也感觉不到一丝人气。阴阴的，冷冷的。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走出院门一步。”
唐芷儿低头，原来自己已经站到了院门外。
“进来。”错身而过时，轩辕浩淡淡地说。
唐芷儿需要握紧拳手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逃跑，因为根本跑不掉。不甘心，不甘心。对轩辕浩的恐惧，让唐芷儿乖乖地转身走了回来。
轩辕浩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短，也很干净。
唐芷儿被允许坐在饭桌的另一边。轩辕浩吃了两口，抬头看她，蹙眉，“快吃。”
唐芷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放进嘴里，她根本就吃不下，吃不下任何东西。
“半刻钟之内，把你面前的饭菜全部吃完。”
唐芷儿抬头，那双眼睛里有愤怒，有恐惧，也有委屈。
“否则我会把它们硬灌进你的肚子里。”平平的声音，很轻，很淡，很冷。可唐芷儿知道，这个白脸鬼说得出做得到，他已经把自己毒哑了不是吗？
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白米饭……
“你已经浪费了一半的时间。”轩辕浩吃完碗里最后一口菜，放下碗筷，就这样冷冷地盯着她。
唐芷儿愤怒地想，你已经不在乎我的死活，为何还要逼迫自己吃饭？
轩辕浩好像能看懂唐芷儿的眼神，“我需要你的血，所以你必须吃饭。”
唐芷儿咬着唇与他对视着。
轩辕浩蓦地站起，“到时间了。”朝唐芷儿走了过来。
唐芷儿一个机灵，突然间大口吃了起来，对着慢慢地走近的轩辕浩摇头，露出哀求的表情。
轩辕浩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再给你半刻钟。”说完，走了过去。
唐芷儿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低垂的眼眸里复杂地闪了闪。
“把你的胳膊伸过来，是右边的胳膊。”轩辕浩再次划一个口子，又是半碗的血。
这次唐芷儿感觉到了疼。透明的药膏抹上时，不但止住了血，也止住了痛。
然后轩辕浩一挥手，让她离远点。
唐芷儿退回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院子里的水井发呆。
轩辕浩突然道：“把你的头发整理一下，我不想在屋里任何地方看到你的头发丝。”
唐芷儿有些惊愕地转回头，正巧看到轩辕浩将手里的一根发丝扔进身侧装废品的木桶里，脸上流露出嫌恶之色。然后走到木盆里净手后，才再次回到桌前工作。
唐芷儿表情呆愣地想，这只是一根头发丝，这个白脸鬼……
唐芷儿突然间想到什么，她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个屋子。屋中很大，东西很多，但，很整洁。地上的石板光可鉴人。她伸手摸了一下窗口，竟然一丝灰尘都没有。偷偷打量白脸鬼，那男人的鞋底竟然都是干净的。对了，记起来了，刚刚他进屋时，又换了一双鞋。这个白脸鬼很干净，干净得有些过分。
轩辕浩察觉到了唐芷儿的目光，“那边有些医书，你可以看一下，不要碰其他的东西。”
唐芷儿走过去，随意抽出一本，上书，一百种毒药的制作方法。翻开书，都是手写。唐芷儿愣了愣，她出自唐门，自然明白，这些毒方的重要性，惊得立即将书放了回去。
身后却突然传来轩辕浩的轻笑声，唐芷儿转身。轩辕浩看着她那双惊恐的大眼睛，道：“你不喜欢吗？别人可是求之不得。”
唐芷儿摇头，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大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轩辕浩皱皱眉，似乎轻叹了一声：“你不明白吗？你出不去了。”
唐芷儿虚脱了一般，跌坐到地上。所以她可以看这些秘方，因为在对方眼中，自己根本就是个死人了。
午时，唐芷儿并没有看到小玉本人，只是白脸鬼命她出去拿午餐时，在院门口的食盒旁看到一个小包袱，打开，是几件换洗的衣物，是她的嫁妆。其中有一件还是娘亲手给她缝制的。她还记得娘坐在树下，一针一线给缝制的情景，娘亲虽然不太满意这个女婿，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过得幸福。难道她跟幸福真的无缘吗？娘，你过得怎么样？好不好？女儿救不了你，自身都难保，怎么办？怎么办？
泪水一滴一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唐芷儿。”
那个白脸鬼在唤她了。唐芷儿咬了咬牙，擦干眼泪，站起。
唐芷儿在这里已经呆了十天，从一开始，她还能到院中走走，到现在她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即使每天她都要吃下许多东西，但她仍然虚弱。每天失去半碗血，已经让她没有力气下地行走了。每日昏昏沉沉。
当轩辕浩再次走到床边，要取用她的血时，她张口，无声地说道：“我快死了吗？”
轩辕浩看她的口形，平平地道：“你现在不会死。”
唐芷儿强自打起精神，“原来你能看明白口形，怪不得你不需要我的声音呢。”
这次轩辕浩没有理唐芷儿，取完血后，便忙自己事情去了。
唐芷儿看着两只胳膊上的伤口，每一条都有一指长，像蜈蚣一样，真难看。唐芷儿无声笑。
接下来的几天，轩辕浩没有取用唐芷儿的血，又喝了一些补药，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终于有力气下地走动了。她没有问轩辕浩原因，反正那个白脸鬼多半也不会回答她，事实上，轩辕浩的注意力很少在她身上。
不会同在一个房檐下，总有接触，断断续续，唐芷儿在轩辕浩的只言片语中大概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唐门常常用毒药控制人。而孙堡主的一位亲戚好像也中了唐门的毒。而此毒好像是用唐家人的血做的药引，要解此毒只有一个办法，拿到唐家人的血。所以便有了孙堡主娶唐家五小姐的事儿。
唐芷儿明白，自己就是个牺牲品，而在白脸鬼研究出解药之前，他应该不会让自己死。只要不死，她就有机会逃出去。
再次见到小玉，唐芷儿竟生出一丝亲近之感，好像自己又重回到了人间，见到了人，而非跟一只鬼住在一起，自己也变成了鬼。
“小玉姐。”唐芷儿说完，发现小玉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她，才恍然，原来只有那个白脸鬼能看懂她的口形，淡淡地笑了笑，走过去，拉起小玉的手，在手心上写道，“姐姐辛苦了，能见到姐姐真好。”
小玉一直很同情唐芷儿，“唐姑娘，你瘦了，不过能活着就好。”转头，看见竹林那边的身影，“我先走了，中午我会给你带些东西过来。”
唐芷儿笑着点头。
午间，跟食盒一道送来的还有一些小玩意，都是唐芷儿带过来的嫁妆，小时候玩的摇鼓，纸鸢，都是娘亲给她带上的。唐芷儿确定了一件事儿，小玉至少是个心善的人。
轩辕浩每天早晨离开一阵子，他不在的时候，唐芷儿会坐在院中的井边与前来送饭的小玉聊聊天，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姐妹，无话不谈了。当然，唐芷儿由小玉口中也打听到了许多事情。
“唐家有人带信过来吗？”
小玉道：“我也不知，你知道，在孙家堡，下人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更不可能出去，不过，我听说，堡主对外宣布，你身体不适，一直在休养。不便见客，我想即使有人来，或者送信过来，也是没用的。”
唐芷儿轻轻叹气，在小玉手上写道：“我想我娘。”
小玉安慰道：“唐姑娘，你放心，伯母一定不会有事儿，早晚有一天，你们母子一定会相见。”
“我怕我没机会了。昨天他又取用了我的血。”
小玉也有些紧张了，握紧唐芷儿的手，“没关系，没关系，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研究出解药，你不会有事儿，你不会死。”
唐芷儿苦笑，原来连小玉也明白，解药研究成功之时，便是自己命丧之日。
小玉道：“你这么美，这么好看，堡主真是瞎了眼，如果让堡主看见你，他一定会不舍得。”
唐芷儿沉默，“可我根本就出不去啊！”
小玉道：“我帮你。”说完，她便后悔了。
唐芷儿察觉到小玉的神色，立即在小玉手上写道：“不，我不能连累你，就算我能出去，也未必能见到堡主，就算见到了，未必就能保住性命啊！”
小玉心里松口气的同时，愧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害怕。”
唐芷儿表示理解地笑笑，“我明白。”
小玉道：“唐姑娘，我想帮你，可是，堡里的规矩很严，而且那个人，轩辕公子，很可怕。”
“小玉姐，轩辕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跟堡主是什么关系？”
小玉摇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堡主很重视轩辕公子，对他提出来的要求有求必应。至于这个轩辕公子，我，我不是很了解，我前面有两个侍候他的人，都死了，莫名其妙，早上还好好的，回来时就没了气息，我只知道，他很可怕。我不想成为第三个。”
唐芷儿叹气，什么消息都得不到，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不晓得她还有没有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