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丧亲之痛1
三年后。
杨柳依依垂在湖边,穿过一段清幽小径,一栋青砖砌成的院墙出现在面前。
推开门,是一个四方的小院,地上的铺着青石,院中有井,井边蹲坐着一位老夫人正在洗水果。
“娘,井水凉,我来洗吧!”唐芷儿放下手中刚刚买回来的米,走过去。
老夫人抬头笑说:“没事儿,养了这些年,早好了。”
“娘,那也大意不得,不然晚上有你痛的。”
老夫人笑说:“米买回来了,米价是不是又涨了?”
“是啊!因为发洪水,听说米运不进来。城里米店的存货不多了,所以价格涨得比较快。”
老夫人道:“你明天再去多买些回来吧!虽说咱们娘俩吃得少,但多存一些米总是有备无患。”
“我也正有此打算,明天雇辆马车去。”笑,“我自己可背不回来那么多。”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家里没个男人,就要吃苦头,你这丫头,就任性。”
“娘……”她撒娇地说,“不是说了,这事情不要再提了吗?”
“你就是脾气倔,娘还能陪你一辈子不成?娘总有死的一天,到时候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娘,你说什么浑话呢!你会长命百岁。”
“丫头,做娘的就是希望儿女一辈子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你说轩辕公子是江湖中人,与他在一起早晚受牵连,好吧!娘依了你。救命恩人又怎样?我的女儿最重要。那住在附近的刘公子呢?他不是江湖中人吧!只是个书生,家里有两亩薄田,也算有些家底,他喜欢你,你又为什么不同意?”
“娘,书生最迂腐了,他若是知道我并非完璧,只怕会嫌弃我,即使将来我们成了亲,他心里也会有疙瘩,女儿容颜尚在时,自然没什么,可是等女儿红颜老去。只怕他会以这个借口休了我呢!女儿又怎么会幸福呢!”
“你怎么把刘公子想得这般薄情啊!我看他人品不错。”
“娘,男人皆薄情。”
“好,算你有理,那张公子呢?他是商人,走南闯北,想必没那么迂腐,他前些天派人来提亲,你怎么拒绝了?”
唐芷儿道:“娘,女儿现如今可是易了容的,等成亲后,他发现女儿的本来面貌会如何?”
“自然是惊喜啊!”
“娘,那惊喜之后呢!女儿这张脸只怕会给他惹来无数麻烦。他只是个小本的商人,他保护不了我。”
“怎么护不了?”
“娘,女人漂亮生在富人家那是幸福,生在穷人家就是灾难了。”
老夫人轻叹口气,“你怎样都有理,娘说不过你。那嫁个当官的,当官的总行了吧!”
唐芷儿笑,“娘,当大官的可看不上我们这些市井小民。”
“那就嫁个小官。”
唐芷儿忍不住又笑了,“娘,嫁给小官,我的身份只怕也当不了正夫人,而且官夫人规矩多,我野惯了,可受不得那拘束。”
老夫人气道:“你这丫头,你不如出家了。”
唐芷儿笑,“娘,出家吃不到肉,女儿嘴很馋呢!娘,你不要操心了,我们现在生活得不是很好吗?来,我扶你回屋,晚上想吃什么,女儿给你做。”
“鞭子炒肉。”
“啊!这个女儿可不善长,娘再换一个吧!”
安老大觉得自己不是做说客的料,这件事儿应该让老二来做,他比较善长。
安老大推开门,“轩辕浩,我来了。”
轩辕浩抬头,“门板上有毒。”
“解药呢?”
“门后。”
“门后只有刀啊!”
“用来砍手的,砍掉就没事儿。”
安老大颤抖地说:“不是让我真砍吧!”
一料药丸扔了过来,安老大一口吞下,然后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跟了我二十来年,今天险些就把你丢了。”
轩辕浩道:“我不是说过,不要轻易进我的屋子吗?”
安老大热情地说:“我来看看你。”
“看过了,快滚吧!”
安老大自顾找一把椅子坐下,“轩辕浩,你的腿怎么样了?”
“坏死了。”
“真的要一刀锯掉?”
“那就要看我是要命还是要腿了。”
“当然是命重要,不过,你上次不是说只要锯掉脚就行吗?”
“我功力太浅,毒性逼不下去,只能连腿一起锯掉。”
安老大很佩服地看向轩辕浩,阴毒鬼不但对别人阴毒,对自己也够阴毒的,这说锯腿怎么就跟说吃饭一样平常呢!面不改色。
“可以找三弟帮忙啊!他功力深,让他帮你不就行了。锯脚总比锯腿强。”
轩辕浩面无表情地说:“差不多,反正都要坐在轮椅上。”
“差很多,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三弟帮忙。”安老大很热情地缆下这个差事儿。
回到镖局,向老三说明情况,老三反问他:“大哥,你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要……借钱啊!”
“忘了,不过我觉得,你先去帮他,我们也好开口借不是。”
“不帮,他又没来求我。”
安老大劝:“他不好意思呗,你要大度一些。”
“不管。”
安老大道:“三弟啊!就轩辕浩那点功夫真的不行,他只能靠你了,你说做兄弟的不帮忙,谁帮忙啊!”
“不管。”
“三弟,你这样就忘恩负义了,你能有这么高有武功,不全是靠他吗?他若不是三天两头丢给你个秘籍啥的,你会这么厉害。”
“那也不管。”
安老二道:“大哥,或许轩辕浩真的不在意锯腿或是锯脚。不然,以他的性格,早把老三绑去了,还用你在这当说客。”
安老大道:“他不在乎,咱们得替他在乎啊!那锯掉腿跟锯个脚能一样吗?”
安老二道:“他从小不就那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唯一让她软一次心肠的只怕只有那个女人了。”
安老大感慨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安老三道:“他算英雄吗?”
“那算什么?”
“小人。”
“你干什么去?”
“救小人去。”
“喂,等一下,吃完饭再走啊!”安老大饥肠辘辘地说,“三弟最近这脾气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刚才还一个不管,十个不管呢!
安老二道:“大哥,三弟比你更了解九毒,九毒做起事儿,快着呢!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将自己锯了。”
“对哦!我得去看看,我今天去看他时,他好像正在磨刀。”
安老大赶到时,轩辕浩没在,只有安老三一个人,保持着一个回眸一笑的姿势。
“三弟,你怎么了?脖子抽筋了。”
安老三愤怒地说:“你抽筋才是这德行。”
安老大恍然大悟地说:“你被点穴了。”
安老三大吼:“他那三腿猫能点到我吗?”
“那你在摆什么造型。”
“我中毒了。”
“这个毒好啊!回眸一笑,妩媚,真妩媚。可惜你是男的。”
咬牙切齿的声音。
安老大好心地说:“好吧!轩辕浩在哪?我给你要解药去。”
“他接到一封信就走了。”
“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我想去追就变成这样了。”
安老大有点傻眼,“那怎么办?我不会解毒啊!”
“他说一个时辰后我就可以动了。”
“那你坚持吧,我追去看看。”
轩辕浩走进院中,正看到唐芷儿一脸呆滞地跪在一具尸体旁。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唐芷儿听到动静,慢慢转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轩辕浩,神情恍惚地笑了笑,“你来了,原来你也找到我了,我还一直自以为聪明,谁也找不到呢!”
身后有人在轩辕浩的示意下又把轮椅往前推了两步。
唐芷儿道:“你来晚了,我娘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的衣服湿了,应该换一下。”
唐芷儿突然间大笑,“怎么,你不是来找我报仇的。或者你仍然对我念念不忘,九毒公子,别让我瞧不起你。”
轩辕浩脸色一沉,“你不想知道你们是如何被唐夫人发现的吗?”
唐芷儿突然站了起来,双眼通红,“是你!”
轩辕浩摇头,“上个月老夫人偷偷去了令尊的墓地。”
唐芷儿瞪大眼,不信地说:“不可能,我娘只是在山下远远的祭奠一下,根本没有上山,他们怎么会发现呢?”
“或许你们某些无意识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们离开后就被跟踪了。”
唐芷儿冷嘲地笑了笑,“想不到九毒公子不但用毒是一绝,对消息也很灵通啊!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你离开的半年后。”
唐芷儿绝望地笑了笑,“好厉害,那么,可否告诉我,我犯了什么错误被你找到的。”
“是一种味道,人闻不到,但有一种动物可以。我身上有,你既然是我妻子,自然也会沾到你身上。”
唐芷儿失去所有力气般再次跌坐到地上,“可笑,真可笑,可笑我自以为聪明,结果却是这世间最蠢的大笨蛋。是我害死了娘,如果还留在唐门,虽然日子会过得苦一点,但娘不会死。那个毒妇不敢明目张胆地残害娘,毕竟唐门当家人是二叔,她说的不算,在二叔眼皮子底下,她多少还要装一装的。可是如今,她只要说她逼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二叔是不会给娘做主的。我的自作聪明害了娘,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一切。可是到头来,我什么都掌控不了,就连这条命都是娘拼死为我争到的。”
“不怪你,跟我回家吧!老夫人也要尽快地入土为安。”
唐芷儿猛然抬头看向轩辕浩,“我的家刚刚已经没了,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妻子,我想三年前,我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看到你就觉得你很恶心,一个让我恶心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做他的妻子。”
轩辕浩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伤痛与愤怒,随即又恢复平静。
院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人,气呼呼地道:“你这女人真不知好歹,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跟我们走;要么,把你打晕了带走。”
唐芷儿站起,恍惚地一笑,往后退了两步,“我哪个都不选。”说完,一纵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井里。
安老大一下子傻眼了,“喂,你……”回头,“九毒,我,我没想到,这,这……”这了半天,突然间一脱外衣,也要跳井。
轩辕浩突然道:“你跳下去也没用。”
安老大道:“放心,我一定把她救上来。”
“不用救。”
“咦!”安老大疑惑地想,九毒什么意思啊?你对这位祸水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啊?你给个准信啊!看表情我看不出来啊!你那脸千年都一个样,无表情。
轩辕浩对身后推轮椅的少年说道:“去外面叫他们到湖边去堵。”
少年领命点下头,跟轩辕浩一样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了。
“九毒,为什么去湖边?”
“这口井里面应该另有暗道,通向外面。”
“你怎么知道?”
轩辕浩很大度地给了安老大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芷儿不会轻易死的,她的眼神告诉你,她会报仇。而且她的衣服是湿的,门口与青石地上都有水迹,她是由外面进来。”
“那又怎么样?”
“自己想吧!”轩辕浩转动松轮椅往外走去。
“丫头,快跳下去,听娘的话,娘知道你在这井里面弄了条密道,快走。”
“娘,要走一起走。娘,啊……”唐芷儿满头大汗地惊醒,睡醒中她被娘亲手推进了水井里。
她在水井中挣扎地想上去的时候,听到了娘与唐夫人的对话。
“翠容,你抢了我的夫君,我忍啊忍,忍了很久了。在唐门,我最多也只是欺负欺负你,还真不敢对你怎么样呢!呵呵!这还要谢你给我机会啊!翠容夫人三年前已经被火烧死了。所以就算现在我把你剐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了,哈哈!”
“唐雷在下边等了我很久了,若不是为了芷儿,我早就找他去了,如今倒要谢谢大姐的成全。”
“做梦,告诉你,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我会将你的尸体挫骨扬灰,将来与他合穴的人只能是我。”
“一具臭皮囊,生时都不在乎,何况是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