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的态度很果断:“如果我在这里都生存不了,一旦回到老家里更是死路一条!”
“那您想咋办?”
他知道这个家并没有他容身之地,于是放下手里的提包,俯身去收拾那两个大大的包裹,并把它们连接在了一起。这样就可以搭在肩上了。
侄子看愣了:“二叔您?”
他回头面对侄子,带着一副平静:“小超,你不用为二叔担心,天无绝人之路。”
侄子虽然于心不忍,但实在不想背负这个包袱,赶紧俯身去提那两个连成一片的包裹:“我来帮您。”
侄子的用意就是帮忙把这两个包裹搭在他的肩上。
不料,他并没有急于做出这样的动作,而是冲侄子一脸恳求的神色:“小超,借二叔一点钱吧···二叔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
侄子迟疑一下,立即转身返回屋里。
他无可奈何,只有苦等。
侄子并没有让他苦等太久,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两张百元钞票。
“二叔,家里就这些钱了。”
他如获至宝接过来,嘴里信誓旦旦表示:“等我挣到钱,一定会还上的。”
侄子一副苦笑道:“二叔,您在我小时候没少疼我,给我买过许多零食,在我结婚时也没少出钱出力。我还能要这个钱吗?”
他不由一怔:“小超,那你想怎么样?”
“只要您别再烦我们这个家,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他的胸口一痛,勉强抑制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把脸往下一埋:“请你帮我···”
侄子凭借身强力壮,把那连一片的重重包裹搭在了他那副羸弱的身躯上。
他的两眼一花,差一点被压垮,但他咬牙坚持住了,又接过侄子递到手里的提包后,便踉踉跄跄往外走——
侄子伸手扶了一把,一直把他送到院外的街道上。
“二叔慢点,我就不送了。”
他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拼命向前迈步。对他来说,赶紧离开这里,让住在这里的亲人少一分忧虑,那比啥都重要。
如今的他已经无家可归,已经频临于流落街头了。所以,他必须排除万难,努力前行,力争走出困境。
可是,他毕竟是刚出院的患者,又一直处于疲劳状态,肚子里又饥肠辘辘,还能让他坚持多久呢?
100米···
200米···
300米···
········
走出不到一公里,他连人带包就摔成了一团。
这时候,他已经走出这个城中村,过往的车辆比较多了,当他倒地半天爬不起来时,一个骑着板车的壮汉在行驶到他身边时,及时刹住了车。
“呦,这不是老陆吗?”
他勉强抬起眼皮一看,眼神顿时焕发一丝光彩:“你···你是小赵?”
那个壮汉看起来三十来岁,同他的侄子差不多大,跟显得老态龙钟的他相比,简直充满了一身阳刚之气。
“老陆,你咋混成这副光景?你的板车呢?”
他因为邂逅熟人,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一副黯然的神色:“你还不知道吧?我前几天被人给打了,那辆板车也被砸了,彻底报废了。”
小赵先是一愣,随即愤愤不平:“干咱们这一行的,真是低人一等,处处受欺负。”
他不由苦笑:“咱们这一行跟那些乞丐没有太大区别,也是要饭的。”
他俩为各自的命运一阵吐槽之后,小赵才好奇道:“老陆,你这是要去哪?”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从自身实际情况出发,自己已经频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小赵,请帮我一个忙,带我去一个吃饭的地方。我饿得实在走不动了。”
小赵对于曾经的同行请求,自然是毫不迟疑,“快上车吧。”并主动把两个缠绕一起的大包裹放在了板车上。
他一屁股坐在板车上,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一点改善。
“老陆,就快过饭点了。只能找一家小一点的饭店了。”
他苦笑一声:“兄弟,就算你把我拉到大饭店去,我也不敢进呀。你还是把我拉到一个小吃摊吧。”
小赵看出他已经混得最艰难时刻,当即同意:“好的,我就把你拉到咱们平时落脚吃饭的地方。那个地方打烊比较晚。”
他心里有些不安:“那个地方会很远的。”
“没事,只要我一撒欢就到了。”
他不再有啥异议,甚至闭上了一双很不堪的眼睛,希望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能看到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
小赵振作精神,那两条腿就像上满了发条,蹬着这辆平板车就撒了丫子。
不到一刻钟,这辆平板车就到达一条偏僻的街道。在那里,有一家面馆,虽然处于背街,但因为它味美价廉,让那些做苦力阶层的人都青睐这里。有时候,这里会被那些板车包围。而这些板车车主就是依靠帮人家搬运东西和干一些零活挣钱度日。想当初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一看到面馆的招牌,就仿佛看到了一大海碗面,顿时振作精神从板车上跳下来。
“小赵,一起吃点吧?我请你。”
小赵摆摆手:“算了,我刚才接个活,要帮人家送家具,不能再耽误了。”
“可是···再着急也该吃个饭呀?”
“唉,都啥时候了,我早吃过了。”
“哦,那你把这些东西卸下来吧。”
“卸哪?”
他环顾一下周围,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为了耽误人家板车离开,他果断一指面馆门外陈列的那张桌子:“就放这吧。”
“好的。”小赵依靠自己身强力壮,把那两包东西从板车上搬运到饭桌跟前。他这时早就没劲了,只能拿起那个较轻的提包。
从面馆里迎出一个中年妇女,显然跟他俩都熟悉,立即热情询问:“你俩还没吃饭吗?”
就要离开的小赵伸手一指他:“老陆还没吃呢。我早已经酒足饭饱,该去干活了。”
这个中年妇女就是面馆的老板娘,对他也很熟悉:“您这是咋回事?难道要离开这里吗?”
他实在无颜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一幕,只能苦笑道:“我现在连离开这里的资本都没有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哦,还是老规矩,一碗刀削面吗?”
他思忖一下,又提出一个要求:“请给我加一个卤蛋,再来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