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己儿子的丧事还在办着，张明军夫妻俩哪有心思睡觉，两人只是和衣靠着床边休息一会儿，听到砰砰的敲门声立刻就起来了。
开门的是汤月，她心疼丈夫，一个男人当家遇到如此不幸的事情得顶住，她刻意要想张明军多休息一会儿。
“小竹啊，怎么了？”在屋里汤月没太听清楚张小竹喊话的内容，以为张小竹有什么关于他自身记忆的事情。
张小竹接着屋里的灯光看见了汤月憔悴的脸庞，张明军靠在床头，睁开眼，眼睛里带着疑问。
“我听天气预报说今晚上会下特大暴雨！”张小竹撒了个谎，他今日所经历的事情太过离奇，哪有啥心思看天气预报。
“要下暴雨啊……”汤月揉了揉眼眶，许是今天流了太多眼泪眼睛有些干涉吧，她突然拍了下手，“我还差点搞忘了，阳台上还晾着衣服呢！”
汤月说着便往三楼跑去，三楼的阳台上挂着上午洗完的衣服，一家人的衣服都是她一个人在洗，着实有点儿多。
左边张琳的门开了，看她的模样也没睡着。
张琳穿着一身粉蓝色的睡衣，十六岁正在发育的身体即便在黑夜里也散发着青春气息，她听到汤月要去收衣服，也赶紧跟过去：“妈，我帮你，要不要拿个衣篓呀，太多了，抱不走。”
母女两人都离开了，张小竹也不顾这是张明军和汤月的卧室，走了进去，站在张明军跟前，欲言又止。
“小竹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我们又没拿你当外人。”张明军这话倒不是假话，张小竹这人本身和儿子长得像，看着就亲近，而且他现在又孤家寡人的失忆患者，张明军心里有点儿可怜他。
张小竹欲言又止是有原因的，这原因说起来很简单。
他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张明军，因为张家湾修乡村公路动了河边高地缘故，导致今晚上暴雨一来河水猛涨，江水倒灌出不去，张家湾和附近的几个村子将面临灭顶之灾，房屋财产是小，生命却不能儿戏。
他要是这么跟张明军说的话，眼前这个被儿子去世弄得心力交瘁的父亲恐怕就要怀疑自己疯了吧。
张明军只需要问三个问题，张小竹就得哑口无言。
第一，你怎么知道张家湾？
第二，你怎么知道张家湾修了乡村公路？
第三，你怎么知道我张明军的老家在张家湾？
恐怕到时候张小竹会百口莫辩，好心帮忙帮不成，倒会弄巧成拙。
张小竹忽然想到了住在楼下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是在张家湾常住了一辈子，这次孙儿出事儿才来到云山镇，家里家禽牲畜恐怕也顾不上了，关键的是前几年张明军在老家挖了一口小鱼塘。
这小鱼塘是并不能产生经济效益，纯粹是张明军看着村长家里搞了大鱼塘，眼馋之后才弄了这么一个。主要是为了逢年过节回到老家能吃上几条新鲜的鱼儿。
张明军一家平时在云山镇，照看鱼塘的任务就落在了爷爷奶奶身上。
可现在爷爷奶奶都在云山镇，家里的叔叔都不知道今晚的暴雨有多么的恐怖，暴雨一来，河水倒灌，鱼塘什么的肯定是保不住了。
“我晚上听爷爷说家里的鱼儿有一两天没喂青草了……他埋怨自己来之前应该让你的兄弟照看一下的。”张小竹也不点明，他得让张明军自己想到那一层。
“哦，那个鱼塘啊，没事，那鱼儿也不是拿来卖的，自家人吃，饿几天瘦不了。”张明军不以为意，随口说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喊搬到镇上来也不听，喂个鱼也要搞忘。我过几天去看看塘里水怎么样了，是不是要抽一抽……”
张明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有些松散的目光突然就聚焦了：“你刚刚说今晚会下暴雨？这可不得了，当初我把排水口设得高，想着可以多蓄水少跑几趟，要是突然下大暴雨，水排不出去……别他妈把鱼塘给老子冲垮了！”
张明军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抓了一件外套就往外头走。
张小竹站在门口，斜着身子让开一条路，伸手拉住张明军的肩头说：“张叔，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你就留在这里吧，今天发生了那么多情况，好好休息休息，啥也别想，这里就是你的家。”张明军转身笑着拍了拍张小竹的肩膀。
张小竹倏然鼻子一酸，久违父爱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深知张明军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自己必须要和他一起去张家湾才能解决问题。
“张叔，我没事儿，反正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人生就好像刚刚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想帮忙，你要是把我留在家里还是拿我当外人。”张小竹有点儿激动，他必须要跟着去。
正说着，汤月和张琳两人收完衣服，抬着衣篓下来了。
“看来今晚是有场暴雨，你们没到阳台上看看，那闪电扯得，好像蛟龙要出海一样。”汤月没多少文化却把天气形容得很贴切。
“你俩刚刚在说啥？”汤月见张明军和张小竹两人神色有些异样。
张明军没好气地说：“不是要下暴雨了吗，我得回去看看张家湾的鱼塘，冲垮了就亏大发了。”
汤月也才想起这茬儿，拍着大腿指挥：“那你赶紧回去，拿塑料口袋装几件衣服，你这一身回去肯定淋成落汤鸡，到时候好换。”
“你去给我拿吧，拿两个袋子，小竹也跟着帮忙去。”张明军催促道。
张小竹听到张明军的话，心里顿时一喜，眼见汤月要出言反对，他赶紧说：“汤姨，你赶紧吧，时间不等人，要是暴雨下大了，回家路上开车不安全。”
汤月被张小竹一堵，扭头进房找衣服去了。
张明军因为要给家里杂货店进货和自己做生意的缘故，买了一辆二手的面包车，七八成新，看着还行就没重新刷漆。
这种车子看上去忒土，但在乡镇上很实用，拉人载货什么的很不错，跑跑乡村路更是一点儿也不娇气，什么破路烂路都去得。
面包车停在楼房的前街，张小竹上车之前跟汤月要了两个手电筒，这玩意儿在黑夜不管是打信号是照明都好用。
“爸，我也要去，我有本书前阵子落在爷爷家里了。”张琳穿了个凉鞋和短裤，露出一大截小白腿就要往车里钻。
张小竹和张明军几乎同时回头喝道：“凑什么热闹，睡你的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