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和用笔写文章对某一事物进行叙述,似乎人人都会,但是,言不达意的情况是经常发生的,叙述成为读书人的基本功,能够清晰并且准确地叙述一件事的过程、一个人的特质、一个理念的形成等,都并非易事。叙述包括说真话和说假话,叙述可能是呆板,前后逻辑混乱,废话、空话、浑话等,叙述也可能是真情倾泻、动人心弦、一句顶一万句等,这都需要听者和读者仔细区分,从中获得真知灼见或防止上当受骗。上文提及的叙述,是可能会对内容本质产生正面加强或反面曲解的。
启功先生的口述和文章中的叙述方法是很高明的,在对复杂繁多的事情进行叙述时,他所想表述的重点,总是很突出,能够让你很快把握关键所在,并且是在一种严密逻辑的推导下出现,也许读者当时并没有料想到,但很自然就叹服其实质的说服力。启功先生叙述时所用的字词语句,贯穿他一生的风格,陌生人初听似乎觉得平易无奇,但在确定到了关键转折点时,他的教师本领就突兀而出,让你乖乖地跟着内容进入新境界,似乎脑洞大开一般,会很容易接受他叙述的内容,即便是掩卷再思,他的叙述内容依然会凝聚在你的脑海中,几乎能够重叙出来。更有特色的是,他的叙述经常是与史实、文献结合在一起,绝非空对空的理论叙述,更非用空洞的形容词裹起来。每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思想变化,全都脉络清晰,而又不臃肿啰唆。
在启功先生的书中,随处可见他的行文叙述,笔者仅选取几个案例,以见一斑。
1.叙述恩师陈垣校长中的一段话
“陈垣校长生长于广东新会的书香门第,在封建科举时代,当然以应举为正途。先生在读书方面是相当别致的……曾把当时流行的种种墨卷拿来阅读,见哪篇有所会心,用圈点标出来,放在一边,再取一篇去读,如此积累,把装订拆开,再把选出的合订熟读,然后拟作。……陈先生又发现清朝谕旨中有许多前后矛盾,就通读《硃批谕旨》和《上谕内阁》,摘其矛盾记成《柱下备忘录》,一部分刊于‘北大研究所国学门’的刊物,后来即用此法通读《廿四史》,记其种种编辑经过和存在问题,写出提纲,为学生讲授……陈先生又曾在前燕京大学研究所中教学生如何编纂古书的索引,自己领着学生去查、去编,当时还没有这类工具书……再后日本印出《三正综览》,我买到一本,发现不但编排远远不及陈先生所编的醒目,又见清朝每月的大小尽和多处有所不同,就拿去请教。先生说:‘清朝的部分是我在文献馆中校对了清朝的每年的‘皇历’,自以我的为确。’文人们常说:‘某人博览群书’,说明这位学者读书的广度,却忘了仅有广度,若无细度、深度,那就是一维的读法,还却缺了二维的。”
这段话介绍了学者陈垣的几种研究方法,包括阅读墨卷、寻找文献中的矛盾、编纂文献索引、师生同查同编,以及对自己研究成果的自信心,鲜明地展现了学者陈垣的功力及其诚心做学问的艰苦历程,这些远非现代学者可比。启功先生作为弟子,能够将老师介绍得如此清晰,对于艰苦的文献爬梳工作指出其中关键点,已经不易。但启功先生更将之升华,告诫学生和读者,读书看书要有三维视角,那就是“广度”“细度”和“深度”。现代读者如果仅选择其中一种,那就会留下许多遗憾。笔者更欣赏启功先生所提出的“细度”说法,阅读或处理古今任何文献,如果忽略“细度”,全部“一目十行”,恐怕其后果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而从叙述的角度来看这段话,就可以发现启功先生已经清晰把握学者陈垣学问的细节,再分成四个情节叙述,看似平淡无奇,但每一个情节都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例如“通读《廿四史》,记其种种编辑经过和存在的问题”一句,那是包含多少时光和辛劳!今天又有几人能做到?又如“编纂古书的索引,自己领着学生去查、去编”一句,让我们遥想近代学人知行合一的精神,对于古籍的科学整理方法,以及身教言传的新教育方法,今天又有几位拿着“国家级课题”的教授肯如此做?
2.“禘”字的文化意义
启功先生在介绍他的老同事沈兼士教授的学术贡献时,提到其中一篇文章,他写道:“沈兼士先生是章炳麟先生的弟子,精通文字声韵之学。……讲‘声训’是一门语言学中的新见解。……沈先生这一理论,可以成为在世界语言学中占一席的中国著作。又有专文《禘杀祭古语同源考》,证‘禘’是古代大祭之名,又是宰杀牛羊等牲畜为祭品的祭礼。其实古代历史已被儒家学说层层掩饰,使得后人在雾中行走一般。近些年殷墟发现杀人祭祀的坑,古书中是丝毫未见记载的。又如古书说易牙烹其子以飨齐桓公,被管仲批评,他说‘其子尚不能爱,何能爱君’,把他当作个别事件来看。其实近年考古在出土的鼎中竟有小儿的尸骨。……可惜沈先生在世时,没有见到这些发掘,更多地充实那篇论文。”
笔者据此重读《沈兼士学术论文集》,发现确如启功先生所言:“其实古代历史已被儒家学说层层掩饰,使得后人在雾中行走一般。”他在肯定沈先生的研究之后,总结出中国儒家学说的粉饰作用让现代人难以求知。而启功先生除了明示古代文献中的关键点模糊外,更以现代考古事实,明示“其实近年考古在出土的鼎中竟有小儿的尸骨”,让今天的读者明白“鼎”的功能,也明白做中国学问之难。
3.“胡说”点滴
2004年4月28日,启功先生在扬州演讲,他说道:“我是个满人,是东胡人,胡人所说,岂不是地道的胡说?今天我自己就胡说一点我的一知半解。”笔者从其中引述两部分内容。先是他对于自己祖宗的介绍:“康熙对汉文化很熟悉,他一边托着程朱理学,一边托着天主教的教义。……但后来康熙对教皇的许多教条不满,觉得不应该听罗马教皇的意见,他这时候去祭孔子,拜孔陵,同时就跟教皇断了。……康熙为学西方的东西而跟西方传教士学外语。他通过用满文译音来了解外语。曹寅(曹雪芹的祖父)病了,发疟疾,他批了个上谕,说你应该吃金鸡纳霜。‘金鸡纳’是用满文拼出来的,从满文念是‘金鸡纳’,这样他就用满文写出来外语的‘金鸡纳’。……康熙是兼收并蓄,一手托着从西方传教士传来的西方的常识理论,一手托着程朱的理学,最后才把西方的扔掉,拜孔陵。……到了乾隆就不然了,乾隆常常对满族文臣讲,你们不要沾染了汉习。其实,乾隆自己是最沾染汉习的。……乾隆三十七年修《四库全书》以后,白莲教已经兴起,所以乾隆后来就越来越狠,他的文字狱超出了民族矛盾的范围,他认为哪句话不好,就杀,并且还凌迟,不仅杀,还剐,所以清代文字狱在乾隆三十七年以后越来越厉害,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地位不稳了。康熙四十年后,康熙的地位特别稳,大家对他特别尊重。可是乾隆末期是很坏很坏的,很差很差的。……康雍乾正好分为三个阶段,时间不同,结果也不同,这也很自然。时代不同了,还用旧的办法统治,没有不坏的。变化是必然的,但变好变坏不一样。”
接着,对于清朝学术,启功先生也“胡说”了一个例子:“清朝到了后来,有一个最大的误导,文人之间有些矛盾,有些人不明事理就跟着某个人走。清朝初年有个袁枚,学问、作品非常高明。他有个论断,说《六经》都是史料,《尚书》不能说是完整历史,但都是史料,只是没人理。结果后来有个叫章学诚的,说‘六经皆史也’。大家就说章学诚了不起,可是这些话袁枚早已说过(袁枚在嘉庆初年就死了),只是当时没人理。近代有个钱穆先生(后来死在中国台湾地区),他说,清朝学术三百年历史,章学诚了不起,并把袁枚、汪中等列入附属,说他们受了章学诚的影响。袁枚比章学诚早得很,他怎么能受章学诚的影响?所以袁枚就这样被压下去,把他压得最厉害的就是中国台湾地区的钱穆。钱穆不在了,他的学生余英时尊重章学诚的说法。更奇怪的是戴震到过扬州,于是说戴震也受了章的影响。章学诚有个《章氏遗书》,木刻的,书里可笑的错误多极了。余嘉锡先生,在《余嘉锡学术论文集》里,详细地批《章氏遗书》,说里面的笑话多极了。”
启功先生以学术视角为根本原则,对于自己的祖宗,对于自己的同行,都是一样处置,其叙述的内容,既不为尊者隐,也不胡乱编排,全部都是以真实史料为论据,脉络清晰,难以被驳倒。
4.斛律金的《敕勒歌》
1983年6月4日,启功先生在新疆演讲,介绍中国少数民族与中华文化的关系,其中讲道:“北齐有一个人叫斛律金,这个人不会写字,该到他签名了,他瞪眼说,我不会写汉字。别人说你看见过蒙古包的帐篷了没有?你的名字就按帐篷顶画一个就行了,他光在底下画了一个横道,算是帐篷。但中间的柱子呢?即金字中间那一道,于是他拿起笔倒着往上画,算是把柱子画上了,可是从底下往上画,你可以知道这人汉文有多高的水平了。这不是他的耻辱啊。他作的诗虽只传下一首来,但凡是研究文学史的谁也抹不了它,就是《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野’念作‘雅’,这首诗在当时古声里是押韵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似’二句等于把七言句加了一个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整个调子是:三三七、三三七。这个节奏咱们今天数快板都用。大家都会数快板。究竟数快板是北方人学敕勒部落的人呢?还是学少数民族的语言呢?还是少数民族用汉语来写的呢?到今天还纠缠不清。……”
今天我们读这段话,就如我们在听启功先生讲课一般,一个不识汉字的北齐人,在栩栩如生地唱述耳熟能详的《敕勒歌》,还数着拍子呢。
5.破除迷信——和学习书法的青年朋友谈心(一)
1996年7月1日,启功先生语重心长地和学习书法的青年朋友谈心,被整理成以上题目。文中叙述了许多故事,这里仅引述一些:“中国古代第一部纯粹讲文字的书《说文解字》,说的是哪个‘文’,解的是哪个‘字’?但是它有一个目的,一个原则,那就是为了讲经学,不用管他是孔孟还是谁,反正是古代圣人留下的经书。《说文解字》这本书,就是为人读经书、解经书服务的。《说文解字》我们说应该就是解释人间日常用的语言的那个符号,开始它给解释成全是讲经学所用的词和所用的字了。这就一下子把文字提得非常之高。文字本来是记录我们发出的声音的符号。一提至经书,那就不得了了,被认为是日常用语不足以表达、不够资格表达的理论。……汉朝那个时候,写字都得提到文字是表达圣人的思想意识的高度来认识的。这样文字的价值就不是记载普通语言的,而是解释经学的了。……”
“字形是大家公认的,不是哪一个人创造出来的。古代传说,仓颉造字,仓颉一个人闭门造车,让天下人都认得,这都是哪儿的事情呢?并且说‘仓颉四目’,拿眼睛四下看,看天下山川草木,人物鸟兽,看见什么东西然后就创作出什么文字来。事实上是没有一个人能创作出大家公认的东西来的,必定是经过多少年的考验,经过多少人的共同的认识、共同的理解才成为一个定论。说仓颉拿眼睛四处看,可见仓颉也不只是看一点儿就成为仓颉,他必定把社会各方面都看到了,他才能造出、编出初步的字形。那么后来画仓颉像也罢,塑造仓颉的泥像也罢,都长着四只眼,这实在是挖苦仓颉。古书上说仓颉四下里看变成了四只眼,你就知道人们对仓颉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又把仓颉挖苦到什么程度。所以我觉得文字不可能是一个人关门造出来的。”
“苏东坡有篇文章说到王献之小时几岁,他在那儿写字,他父亲从背后抽他的笔,没抽掉。这个事情苏东坡就解释说,没抽掉不过是说这个小儿警惕性高,专心致志,他忽然抬头看,你为什么揪我的笔呀?并不是说拿笔捏得很紧,让人抽不掉。苏东坡用这段话来解释,我觉得他不愧为一个文豪,是一个通达事理的人。这个话到现在仍然有人迷信,说要写字先学执笔,先学执笔看你拿得怎么样。你拿得好了,老师从后边一个个去抽,没揪出去的算你及格。包世臣是清朝中期的人,他就说我们拿这个笔呀,要有意地想‘捏碎此管!’使劲捏碎笔杆。这笔杆跟他有什么仇哇,他非把笔杆捏碎了,捏碎了还写什么字呀!想必包世臣小时一定想逃学,老师让写字,他上来一捏,‘我要握碎此管!’他把笔管捏碎了,老师说你捏碎了,就甭写了。除了这,还有一个故事,说小孩拿一本蒙书《三字经》上学来了,瞧着旁边一个驴,驴叫张着嘴,他把他这本《三字经》塞到驴嘴里了,到时候老师说:‘你的书呢?’他说:‘让驴给嚼了。’驴嚼《三字经》,这是我小时候听的故事,感到非常有趣。老师怎么说呢?‘你那本让驴嚼了,我这还有一本,你再去念去。’听到这非常扫兴。好容易让驴把《三字经》嚼了,今儿个可以不念了,老师又拿出一本来,你还得给我念。……连包世臣都有这样的荒谬言论,那么你说他那《艺舟双楫》的书还值得参考吗?还有参考价值没有?我觉得苏东坡说这个话是很有道理的。而现在这句话的流毒,还仍然流传于教书法的老师的头脑里,他还要小孩捏住了笔管不要被人拔了去。总而言之,古代讲书法的文章,不是没有有用的议论,但是你看越写得华丽的文章,越写得多的成篇大套的,你越要留神。他是为了表示我的文章好,不是为了让你怎么写。”
“光绪年间,康有为写了一部书叫《广艺舟双楫》。……后来康有为知道书的题目有语病,就改为《书镜》,书法的一面镜子。他的文辞流畅得很,离实用却远得很。他随便指,一看这个碑写的字有点像那个,他就说这个出于那个,太可笑了。比如说,他说赵孟(元朝人)是学《景教碑》。《景教碑》在唐朝刻得之后,也不知怎么,大概是宗教教派不同,就给埋在地下了,根本没有人拓,到了明朝中期才出土。出土时一个字不坏,这说明是刚刻得就埋起来了。……说赵孟学它,赵孟什么时候学它?……清朝有个阮元也有这个毛病,他有个‘南北书派论’,也是随便说这个是学那个,那个是那一派。我就写这阮元的‘南北书派论’,好像一个人坐在路边上,看见过往的人:一个胖子,说这人姓赵,那个瘦子就姓钱,一个高个的就姓孙,一个矮个的就姓李。他也不管人家真姓这个不姓这个,他就随便一指……这不是很可笑吗?实际这个毛病见于南朝的钟嵘《诗品》。《诗品》也是张三出于从前哪一家,李四出于哪一家,他怎么知道,也毫无理由,毫无证据。整个钟嵘的《诗品》里全是这一套。第一个抄《诗品》办法的是阮元,第二个抄阮元办法的是康有为。这样我就劝诸位,你要是想学写字,就是少看这些书,看这些书,就是越看越迷糊。……我说:‘我们教书的人哪,职业病,对学生就得负责。你恭维他,对他没好处。’所以我现在郑重其事地奉告诸位,要学就有四个字:‘破除迷信。’别把那些个玄妙的、神奇的、造谣的、胡说八道的、捏造的、故神其说的话拿来当作教条、当作圣人的指导,否则那就真的上当了。”
笔者重读这个演讲词,仿佛再现了当年启功先生演讲的形象,随着人物故事的跌宕起伏,他的声调忽高忽低,脸部表情喜怒变幻,手指比画,让听者的思绪很容易就随着先生的倾诉而急速回旋。每一个故事的叙述,就意味着一个新的史实来临,就意味着合理的新结论的出现。而最后几句总结的话,不单颠扑不破,而且深入脑中,留给你无尽的思考,同时也让你更加明白,那是先生掏心窝说出来的真话,是经得起实践考验的真话。能听到这样的演讲,真是学生的幸福!而将历史文献中复杂的内容,叙述得如此清晰丰富,这正是学术的威力。
6.李白与杜甫比较的叙述
启功先生在20世纪70年代写的讲课提纲中,也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学术见解。例如李白与杜甫,作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诗人,后来一些人不断从需要中提出各种评价,给年轻人的学习造成很大的困惑。启功先生也自然有所涉猎,他在提纲中写道:“……听说郭老有书,扬李抑杜。郭书我未见,我只谈我的看法。……事实上,风格方面,李是继承的多,杜是创造的多。思想方面,在政治上李是曲折的,杜是直率的;在理论上,李是直率的,杜又是曲折的。李是继往的终结,杜是开新的起始。李之继往,非无创新……杜之创新,非无继承。……所谓‘往’,即是汉魏六朝直到初唐,表达方面有一重要情况,即是诗不能超脱于事物之上,不能不受事物的始末的约束。不敢或不能不顾事物的本来面目。例如说桌子,必要说四条腿,说一平面。即六朝玄言诗,亦必将玄理抬出,惟恐人不理解。譬如不肯把桌子当床,而实正浅薄。即如李之《蜀道难》,必先说蜀道,极力描写其难,归结为忧虑割据,此正‘往’的特点之一。‘新’是事物为我用,以诗人主旨,情感为主,事物都是表达这种情感的手段,是火的燃料。桌子可以当床,即可以当木筏、当船。如‘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后人只惊其用字之奇,不知其重要处是能把‘吴楚’‘乾坤’当作自己情感的反映。六朝人,‘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已称名句,但与此相较,灵与实立可判断。‘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庾信)‘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多少人评论、解释,辩论是人见花而溅泪,还是花如人之溅泪。实不必辩,此时花与人是一体的,十字包括极丰富而又复杂的内容,既非咏花,亦非咏泪。此种境界,是李与杜以前所没有的。此非评优劣,而是论诗歌文学发展的阶段。”
如何看待李白与杜甫?近代曾有许多评论,让年轻人莫衷一是。启功先生则明确提出他的见解,从风格上、思想上、理论上来区分,将“继承”与“创新”的辩证关系叙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新”的本质为何,启功先生的诠释令人叹服。
启功先生一生浸润在中国学术圈中,一生教授国文,对于中国文化的种种史实和疑点了如指掌,形成他的叙述风格特征,即抓住关键点,引述文献精确,以史实服人,以灵动的语言文字,配合肢体语言,手写比画,声调高低起伏,老北京话圆润响亮,因而在他晚年的文章中、演讲中,全都显示出大家风度,令后生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