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幸存的村民们依旧跪在地上,头埋地更低,唯恐触怒叶佐二人,空气之中,寂静无声。
众人心里都知道,能够轻松解决狂血派那群凶徒,这二人,怕是比狂血派的人只强不弱,他们的生死皆在这二人的一念之间。
沈梦清一身青丝裙飘然,缓缓走到村民跟前,贝齿轻扣:“诸位无需害怕,起身罢。”
村民们仍低着头,贴在地面上,不敢言语,更不敢有丝毫动作。
沈梦清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对叶佐说道:“我们走吧,天色不早,先去正馆休息一宿。”
这里尸体成山,血水成河,显然是无法入住的。更何况自己二人倘若住在这里,也会无形之中给村民们莫大的恐慌。
在这些凡人眼中,身怀异能的使者们总是高高在上。
他们可以立于云端,俯视这片天地;可以杀伐不断,血染天河;可以一言定生死,一掌灭万灵。他们甚至在凡人眼中已经化身成了夺命的死神。
叶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村民们,点了点头,也是一阵无奈。
生活在苗蛮境内的普通人,已经逐渐沦为了最为低劣的人类。他们没有自己的尊严,没有自己的理想,更没有自由。
甚至将他们列入人类的行列中都是因为部分强者心中仅存的那份善念罢了。
这个世间,看似天道昌盛,万物灵韵,实则早已礼崩乐坏,腐朽不堪。
叶佐思绪万千,不由为凡人生出一丝悲悯来。但又奈何自己实力不济,无法为这些人伸张正义,还他们一片朗朗乾坤,心中不经又有些失落。
上为天,下为地,人同立于天地之间,顶天而立地,共处一片天地间,理应平等公正才对。
“怎么了?”沈梦清黛眉颦蹙,见叶佐思绪不宁,问道。
叶佐展颜笑道:“无碍,想了一些事情罢了,走吧。”
沈梦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叶佐则回头看了看跪地不起的村民。
不经意间,他的眸子在一双嫩白的手上停住,随后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转过身,这才跟着沈梦清缓缓朝村外走去。
“正馆,嘿嘿,终于可以好好睡了一觉了。”叶佐双手枕着后脑,随口说了一句。
身后一个胆大的村民悄悄抬起了头,挪动了一下略有僵硬的双手,凝神举目看去。
只见二人一青一蓝的裙袍在风中晃动,青裙少女发丝如绢,背影婀娜,蓝袍少年则器宇轩昂,风度翩翩。
二人走出了村子,继续一路前行,或是已有人烟的缘故,四周开始出现一丝生机,路旁的大树不再是枯萎之状,干枯的土地也逐渐变得平整饱满,偶尔还可看见几只蛞蝓爬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印记。
空气不再似之前那般干燥,一切都似回到巫牧,叶佐走在沈梦清的身后,笑道:“之前那狂血派似乎在找什么人。”
“与我们并没有干系。”沈梦清走在前方,用方寸芥子术取出两块薄饼,递给了叶佐一块。
叶佐吃了一口薄饼,入口无味,口感生硬,却也勉强能够下肚。
“可是事实上,那人已经与我们有了些联系。”叶佐咀嚼着口里的饼子,看着手中还剩的半个薄饼,蓄了口唾沫,狠狠咽了下去。
沈梦清停下了脚步,将手中完好无损的薄饼又收回天府,转身看向叶佐。
“此话何意?”
叶佐吃完了剩下的薄饼,擦了擦嘴角,不疾不徐地说道:“按照那宗雄所言,他是看着那人逃进村子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
“可那村子就巴掌大点儿,狂血派的人搜了个干净,都未寻到那人。”叶佐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宗雄震怒,杀了不少村民,堆成了一个尸山,企图逼迫村民们交出那个人。”
“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村民交出那人。即使是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们选择出卖肉体都没有选择交出那个人。说明了什么?”叶佐饶有深意地看着沈梦清。
沈梦清不假思索地问道:“两种可能,一种是村民们也不知道那人的踪迹。另一种可能,那人对村民极为重要,将他藏了起来。可是?”
“对,可是第二种可能疑点太多,可以直接排除。”叶佐笑道“那么,宗雄亲眼看见那人躲进了村子,可村民并没有发觉,后来又让属下搜查,也是没有结果。除非……”
“除非那人途中遁走,或者有什么伪装术。”沈梦清沉声道。
第一种可能被她直接略过,他们二人本就从村外而来,并没有看见什么人遛了出来。
“看来他的伪装很高明,以致于连我们都没有察觉到他。”沈梦清丹唇微抿,神色肃然。
叶佐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我们杀了狂血派的人,恐怕已经被狂血派注意上了。”
“虽不知狂血派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又有何实力,但仅凭其副派就是塑灵阶实力,想必派主或许有拜灵阶,或许更高。对付起来尚有难度。”
沈梦清不解:“这和那神秘逃犯有何关系?”
“就怕那家伙容不下我们啊,倘若他一纸匿名书信递到狂血派,来个金蝉脱壳,我们岂不是白背了黑锅?”叶佐哑然失笑,目光闪烁。
“金蝉脱壳?”沈梦清深思片刻,随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人有变化样貌的能力?”
如果那人有变化样貌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匿名给狂血派书信一封,假传叶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而对方联想到叶佐无故杀了他们狂血派的副队,就不得不去怀疑叶佐的身份。
只要叶佐死了,那神秘逃犯便可完成‘假死’,从而逃之夭夭,摆脱追捕。
毕竟,与其不断变化样子逃逸,不如从根源下手,一劳永逸。
叶佐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从宗雄的语气上判断,那逃犯明显是个塔咕,所以他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的概率最大。”
说着,叶佐心中不仅愤懑,往常都是自己给别人泼脏水,让别人背黑锅。今天怎么自己就被别人泼了呢?这个锅,他实在不太想背啊!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感慨一句,苦笑着摇头。
沈梦清却没有叶佐这般心大,她面色凝重,自己还需前往苗蛮谈判,途中不得有半点闪失,更不能泄露身份,但此次……
“你怎如此确定那人会让你背锅?我们可是变相救了他性命。而且,狂血派又怎会相信你就是他们要抓的人?”沈梦清问出了心底的疑虑。
“那人为了保全自己,可以躲在村民中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因他死去,说明他心肠毒辣,自私自利。”
“为了让自己摆脱追杀,他有一千个理由这么做。”叶佐淡淡地说道,这也正是他自己惯用的伎俩,但他与那逃犯的差别是,他叶佐绝不会殃及无辜。
“至于狂血派为何会相信,很简单,我能分析出对方有易容能力,想必他们的派主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而且,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时宗雄执意要杀了村里所有人,想必他也是有所猜测吧。”叶佐目光深沉,缓缓转身向后看去。
“我分析的没错吧,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