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嗦侍卫,三十九号草侍请求归队。”叶佐凭着记忆,笔直站立,行了侍礼。
女人身穿玄铁甲,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腰间配着一柄短剑,透着一股刚毅和英勇。
她微微点头,在她身后,整齐地站着数十名草侍。
叶佐恭敬地进入队伍,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随着阿嗦侍卫一声令下,一行人整齐划一地跟在后面,前往古楼。
队伍一片寂静,只剩下整齐的步伐有节奏的响着,一行人走在街道上似乎令空气都变得压抑。
晚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或许在部落不远处,正有几只庞然大物正在夜空下争做胜利者的角色。
一座高耸的塔楼由远及近,整整九炼的塔身似乎是部落建筑里的巨人,它是部落权利的象征,更是整个部落灵魂之所在。
在大荒,人们以十米当做一炼。
叶佐探索着记忆碎片,记忆里,塔楼最顶端供奉着神灵。
相传,只有在部落面临生死危机时才会显灵。
然而,来自先进文化之地的叶佐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灵,因为这不科学!
额,前天的巨龙一定是类似恐龙的生物,叶佐心想。
很快,队伍已经来到塔楼入口,整齐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所有的草侍们低着头等待着阿嗦侍卫的命令。
阿嗦侍卫转过身,依旧是一脸严肃地审视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确保人员齐整后,她闭眼道:“暂作休整。”
“是。”所有的草侍行礼,随后皆闭上双眼,用双耳和鼻子感应着周遭的一切,不敢多言。
闭眼运耳鼻,这是所有草侍必备的能力。
很久之前某位女神曾言:所见非实,万物皆虚。
眼睛所见不一定是真实,在大荒中,很多奇兽便常制造环境迷惑猎物。
见所有人开始闭眼感应,叶佐无奈也跟着闭上双眼。
虽然这具身体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甚至可以说闭眼运耳鼻对这具身体而言如同家常便饭般。
可他叶佐却是第一做,虽掌握着部分记忆,可他却只能做做样子。
良久,阵阵晚风侵进叶佐的衣襟,刺骨的寒意惊得叶佐全身一颤,他猛然发现,他刚才居然睡着了!
完了,这种情况下我居然睡着了!我TM!
巫牧部落戒律森严,他不确定自己如果被发现了的话,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他小心地睁开双眼,视线慢慢移到前方阿嗦侍卫的身上。
突然,他身体一顿,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寒意袭来,好似正处在寒冬地窟之下。
他急忙收回目光,背后冷汗直冒,慌忙之下闭上双眼,不自觉间,他两腿发抖。
“下不为例”
冷漠的声音从他脑海里响起,叶佐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他紧闭双眼,全身发抖。
前方的阿嗦侍卫淡淡撇了一眼叶佐,目光毫无波动。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浓烈的花香。
“咯咯咯,桑梓姐姐还是如此宅心仁厚,这小家伙若是我队伍里的,今晚定是剁他一只手的。”
一声娇笑传来,却听得叶佐心里发麻。
桑梓侍卫皱了皱眉头,神色不悦。
“你逾时了。”
一支草侍队伍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粉色长裙极为显眼,脚踩黑色皮靴,长发及腰,风韵十足。
“是姐姐提前到了”她掩面低笑,柔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妩媚,听得一行人耳痒痒。
凭着记忆碎片,叶佐知道来人是阿嗦侍卫中鼎鼎有名的捻花侍卫,关于她最多的描述几乎全是妩媚与狠毒。
这就是活生生的毒玫瑰呀,叶佐心想。
随着捻花的靠近,桑梓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花香,她皱着眉头侧过身去,冷声道:“大荒的女儿,应行如虎,坐如龙。你整日像个小塔咕,与艳花俗粉为伴,是何道理?”
哈?小塔咕怎么了?大姐,你这性别歧视有点严重呀。
叶佐在心里发泄自己的不满,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把他吓得差点尿奔,男人总是要点面子的,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姐姐说的在理。”捻花侍卫笑着点头“捻花自认没有姐姐英勇神武,不然两天前捻花也不会……”
“住口!”
桑梓侍卫冷喝,腰间的佩剑绽放着寒光,在场的所有草侍似如坠冰窖般,瑟瑟发抖。
比刚才的气场还大,看来捻花侍卫知道些什么辛密。叶佐缩了缩脖子。
“咯咯咯,妹妹开个玩笑嘛,姐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捻花侍卫低声轻笑,手指不经意间抚过腰间系的毒莽鞭。
婀娜的身姿走过桑梓侍卫,她突然侧身,饶有深意地看向叶佐,嘴角掀起一抹笑意。
轰……
叶佐脑海响起一片轰鸣,寒毛炸竖,隐约间,他仿佛看见一头巨蛇对他吐着信子。
“夜至,准备行礼。”桑梓冷静的声音拉回了叶佐的意识,待他缓过神来,贴身的衣物已然湿了大半。
“当……”
一道响亮的铜锣声从巫牧部落响起,锣声悠远雄厚,一道道无形的涟漪散开,惊得伺机潜入的猛兽仓皇而逃。
血月高悬,夜幕笼罩。
夜晚的大荒更似一片血腥之地,白天蛰伏的猛兽迎着月光狂欢,此起彼伏的兽鸣伴着晚风起舞,天上绯红的月亮和地上鲜红的血液永远都是大荒的主旋律。
随后,一位阿嗦侍卫大吼一声:“夜至,邪魔避退,女神庇佑。”
话音未落,部落中央的古楼楼顶发出淡淡白光,将整个巫牧部落笼罩,犹如神迹。
“敬谢女神……”
整个巫牧部落的人们朝着古楼方向跪拜下来,虔诚无比,不少身份不凡的女人更是磕了几个响头,以示敬意。
待白光散去,叶佐跟着人群弓腰起身。
就在白光将他笼罩之时,他明显地感觉到一阵舒麻,全身的细胞都在愉悦,好似受到一场洗礼。
那是什么?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存在?
叶佐激动地面色潮红,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么是否也存在着一条通往神的途径?
“时间到了,进古楼。”桑梓侍卫下了命令,随后先行入了古楼。
叶佐站在人群后,开始细细打量起这座古楼来。
整个古楼塔位于巫牧部落的正中央,九炼的塔身直通天际,乌金色的古塔拥有着足足可数十人并排而入的大门。
门口站着两名女侍卫,她们面色严肃,装备齐整,犹如两尊雕像般笔直站立。
“参见阿嗦。”一行人恭敬地行过礼,简单地整理过衣帽后,步入楼塔。
巫牧部落的塔楼共十八层,第一层塔楼是部落议事厅,部落中的各族大事必会在塔楼一层商议。
这里是部落的权利中心。
紧跟在桑梓侍卫身后,草侍们排着队来到大厅中央,捻花的队伍早已在前方等候。
大厅两旁各摆着一尊牛头人身石像,象征权利与神圣不可侵犯。
目光微移,叶佐看到前方是一排排阶梯,梯段上雕刻着鸟兽翻云图,栩栩如生。
最上方有一个容一人横卧的精铁石座,石座上坐着一个女人,看不清样貌。
“侍卫桑梓”“侍卫捻花”
“参见巫母,愿巫母神眷永存,愿女神永护巫牧。”
二人恭敬地朝石座上的人跪拜,不敢抬头。
随后,所有的草侍均五体跪拜,不敢多言。
在这里,他们还不配说话。
“敬谢女神,准礼。”石座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语气平淡,猜不清喜怒。
桑梓侍卫和捻花侍卫起身,身后的草侍却不敢动,依旧伏地跪拜。
“部落遭窃,我唤尔等,乃肃清纪律,严查窃贼。知否?”
闻言,桑梓侍卫眼光一凝,随后不着痕迹地掩饰下来。
捻花侍卫也收起了平日的放荡,她余光瞄了眼身旁的桑梓侍卫。
“我等必全力追查。”
能让巫母重视的东西,绝不是寻常之物,不知是那胆大包天的窃贼到底是谁。
叶佐埋着头跪在地上,心里好奇到底丢了什么,却也没细想。
查就查呗,还能查到我头上来不成?
“敬问巫母,不知被盗主宝是何物?”桑梓侍卫躬身一拜,率先问道。
两天前,那贼人潜入塔楼,众多草侍展开地毯式搜索,却还是让那神秘的窃贼携宝逃跑。
这是巫牧部落近百年来最大的耻辱,也是众人心中的一块心病。
“所盗之物乃塔楼第十六层主宝,于千年前一个神秘人赠于巫牧,经历代先母验证,此宝为阴阳系灵器。”巫母言语至此,不仅正襟端坐,言语间带着温怒。
第十六层主宝被盗,而且是拥有威能莫测的灵器,想到还在逍遥法外的窃贼,不由得令人牙痒痒。
众人面色一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塔楼乃部落命脉所在,十八层塔楼,除去第一层,每一层都封印着一件主宝。
主宝坐镇塔楼,万兽不侵,庇护一方。
如今主宝遭窃,这对巫牧部落无疑是一场沉重打击。
就在众人心神飘忽之时,后方的叶佐不仅皱起了眉头。
两天前?我正好是两天前附身在这个宿主身上的,这里面是否有别的关联?可惜宿主之前的记忆残破不堪,叶佐没有丝毫线索。
“宝物被盗那天,似乎是桑梓姐姐值守塔楼。”捻花侍卫有意无意地看着一旁的桑梓侍卫,故作疑惑状。
“桑梓值守不利,有愧巫牧,愿受巫母惩罚。”
话音未落,桑梓侍卫卸剑而跪,面色愧意。
坐在玄铁椅上的巫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肃然道:“既已在典狱领了炼魂鞭,你便休要再提领罪之事。”
“我巫牧有法可依,一切按九十九条律行事,向来赏罚分明,断不会做一事重罚之事。”
“谢女神,谢巫牧。”桑梓缓缓执剑而立,淡淡看了眼身旁的捻花侍卫。
捻花微微一笑,也不理会桑梓侍卫,谄笑着向台阶上的巫母问道:“敬问巫母,可有线索了?”
巫母叹了口气,摇头:“只知那窃贼是个塔咕,却不知具体身份。”
说到这儿,巫母扶额,过了半响,才道:“为排除是部落塔咕所为,我已派典狱的刑司对各侍卫塔咕进行了问灵,可依旧毫无所获。”
“尔等,是最后一批。”她目光扫向大殿上的塔咕们,眼神凌厉。
桑梓侍卫和捻花侍卫相视一眼,深吸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的塔咕道:“部落重宝遗失,与此事相关者,立刻出列,可轻发落。”
“否则,待刑司施展问灵术查出,必遭剥皮抽筋、百兽噬身之苦。”
说话间,叶佐等人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杀意扫来,寒意刺骨。
“我等,必全力配合。”众草侍一齐再拜。
见无人出列,巫母黯然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请刑司的人问灵了。
在幻灵术前,一切的隐秘和心思都将无所遁形。
随后,一列队伍从黑暗中显形。
余下的两队草侍带着狂热望着他们,她们是部落公认的战士,出色的战绩和神乎其神的能力使她们在部落中拥有不菲的地位和身份。
典狱,掌管部落九十九条戒律,代神执事,替神维护秩序。
在她们面前,一切的罪孽都将得到应有的惩戒。听命于巫母,服侍于女神。
典狱又由刑司和罗天组成,刑司审判、惩罚渎戒者,罗天则逮捕渎戒者。
二者相辅相成,各司其职,共同缔造了戒律森严的典狱。
十几位身穿玄铁甲,带着牛头面具的刑司一字排开,森严的纪律让她们拥有铁一般的气魄。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压抑了下来。
向巫母行过礼,再一次敬谢女神后,因事情紧迫,省去一些不必要的缛节,刑司开始着手问灵。
因人数的限制,叶佐只得排队等着问灵,他面无表情,可心底却一阵慌乱。
偷偷看了眼前面正在问灵的草侍,叶佐发现当那名刑司做完某个特定动作中,那位草侍原本清明的曈昽便被浑浊代替,好似失去了意识。
很神奇,至少看上去比地球上某些出名的催眠师神奇。叶佐心底苦笑。
如果她们知道我已经不是我了,不,准确地说更像是夺舍。如果她们发现原本的我已经被夺舍了,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她们会怎么处置我?我应该如何逃生?
看这森严的部落,再看我这细胳膊细腿,逃还真逃不出去。也许我会变成某条猛兽的晚餐,加点孜然和小米椒口感或许会好一点。
叶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幽默反而让他更加紧张,后背出了不少冷汗。
很快,前面的草侍都完成了问灵,然而盗取重宝的窃贼并没有被找出,气氛越来越压抑。
一位牛头面具的刑司走到叶佐身前,面具里传来毫无情绪的声音:“别紧张,放松下来。”
叶佐点了点头,暗地深吸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总是逃不掉的,来吧,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男人,怎么也得硬气一回不是?
调整好了状态,叶佐还没来得及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便看到一个手印从自己眼前划过,随后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