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地方可以去。
喻初夏吃完东西后,又在街上闲逛了会儿,看看这,瞅瞅那,没什么意思。又不想在继续走了,腿酸,就随便找了个安静人少的地方,双手插兜,然后对着路过的行人们发呆。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样一对男女。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夫妻吧。年纪看上去有点儿大。其实离得有点儿远,也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喻初夏就是有种直觉,这两个人心情都不大好,可能一会儿会吵起来。
女的扭扭捏捏的走在前面,男的扭扭捏捏的在后面跟着。女的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两眼,不以为意,抬头继续朝前走着。男的默默摘下领带,拽住前面的女人,蹲下身,替她擦去鞋上的脏东西。
那一刻,喻初夏的眼角是湿热的。垂下头,轻轻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真感动。什么时候,她的身边,也能有个愿意给她擦鞋的人。
他们走的近了,喻初夏也不好意思一直这样盯着人家,假装转头看着别处。
慢慢的,他们从身边走过。
再次抬起头来时,眼前的景象已是另一番了。那女的竟然将男人的领带踩在脚下,好像还不够过瘾似的,又使劲的跺了几脚,嘴巴里还骂骂咧咧,好像说什么可不可以别惹她之类的话。
“小童,别闹了,跟我回家好吗?”男人默默的看了妻子一眼,“儿子已经三天没见妈妈了,哭的都快断气了,你就不想回去抱抱他吗?”
那女的忽然一脸嫌弃,凶巴巴的指着丈夫破口大叫。“臭男人,你还有脸跟我提儿子。你和前女友生的孩子,却抱回来给我说是捡来的。我辛辛苦苦养了他三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是怎样的?”
两个人就这样不顾旁人的观看吵起来。
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姨竟然还跑去人家夫妻中间站着,咧嘴看着人家俩人吵,也不拉架,什么心态啊这是。
喻初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起身朝对面的商业街走去。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去去还不都是那么点破事,电视里早就演过了。
阳光正好,暖洋洋的西北风。
喻初夏百无聊赖的沿着街边马路牙子慢慢走着,目光无兴趣的瞥向四处,只是不经意的一个转眼,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里,季廷深坐在那,穿着很随意的休闲装,一边喝咖啡,一边低头翻阅手中的几张A4纸。
大早上就有兴趣来外面喝咖啡,她以前有钱的时候都没这么享受过。
说起季廷深,喻初夏对这个男人的印象除了高中以外,再无其它。她始终记得,那时候班里的学生很多,然后他的模样很特别。很丑,满头卷发的鸡窝脑袋,小麦色皮肤,大大的黑框眼镜,鼻梁上还有几颗雀斑。因为眼睛长得小,班里的同学老是调侃他能不能把眼睛睁开在说话,还被班主任误以为上课睡觉,不听讲,无辜的被请出门外罚站。
那时候的他弱弱的,总是喜欢埋着头走路,两条怨念的双腿跟着他,和人交谈的时候从不看对方,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孩子在他面前吼一声,都可以把他吓的蹲到桌子底下去。
而眼前的他,美得不可思议,普通的一套白色休闲装都能穿成别样的高级定制,拉风的短发,深邃的眼眸,旁若无人的骄傲,还有那一身名牌的配饰,和以前的乡村质朴,打一巴掌都不敢还手的懦弱少年完全没有办法相比。
他真的变得太多了。
他已经看完了手中的那几张A4纸,整理,收好,摆手叫来服务员,然后递过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呵,喝个咖啡都要刷卡,真是富贵呀。想起前天才刚刚被他羞辱过,这样子碰面未免太尴尬。喻初夏默默的低下头,迈开步子,绕着那家咖啡店走了过去。
季廷深推门出来的时候,先是仰头看了看天,不错,万里无云,蓝的真好看。又垂眸看了看表。嗯,时间还很充裕,不急着回去上班。然后又转身看了看门后的情况,两道墨黑的眉毛不耐烦的皱起。
死丫的,每次出门都那么屎尿多。不过才喝了杯咖啡而已,这就跑了四五趟厕所。
闭目养神的空档,忽然腰间猛的被人掏了一下。季廷深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周默。”
二十六岁的大好青年了,整天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没正经,季廷深无奈的笑了笑。
他这个好兄弟,自打高中相识以来,就一直玩的很好。毕业后,季廷深无意间救了落水差点淹死的市长儿子一命,市长摸了摸他的鸡窝头,为了报答,决定送他一个好前程。
于是,受惯了贫穷和冷眼嘲笑的季廷深选择出国深造,周默则留在国内考进了某高校新闻系。其实周默的家庭条件也不差,父母都是当地某学院的外语系教授。只是他不想离家那么远,所以才不考虑出国。
五年后,季廷深学成回来。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了市长一家三口,出来的时候那孩子非要亲自相送,季廷深拒绝,独自漫步在城市郊外的小路上。他给周默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已经回国,紧接着旁边就始过一辆出租车。那车本来已经始出很远,然后又一点一点的倒退回他这里。在然后,就看见车门打开,一脸喜悦激动的周默跳着从车上走下来,手中还握着保持通话的手机。
两个大男人许久未见,相视一笑,然后就那样不顾旁人的别样眼光,像个异地多年的小情侣一样,紧紧热情相拥在一起。
这时,兜里的电话响起。季廷深看了一眼,冷脸接过。好不容易打发了电话那头的女助理,转过身来时,就看见周默双目微直,直愣愣的望着另一个方向发呆。
“看什么呢?”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冷漠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缓和的笑。
喻初夏。
他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白色短裙,心中越发觉得好笑。这女人,被人打成那样也不长记性,裙子还是那么短,头垂的超低,也不看路,横冲直撞的朝前走。随着她的步伐越走越近,季廷深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浓厚。
呵,这样走路竟然没出事故。
也不知道是那些开车的司机视力太好,还是该说她运气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