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隐晦的秘密2
“我想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得那样差劲,能够让你对我产生这种怀疑。”她霍地站起,上前从何西源手里夺过自己的手提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杜良姻你站住!”何西源气得一把拽住她,猛然的力道令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你每次都这样,从来就不给我任何解释,每次都说是给我冷静的时间——你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是你的男朋友!”他一瞬之间把所有积压的怒火都发泄出来,“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说好听点叫精神恋爱,说难听点根本就像是初中生谈恋爱!交往的一年,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周末的时候宁愿陪你朋友出去逛街也不肯陪我去看电影,还从来不允许我碰你——杜良姻你成熟点好不好?我们都已经成年了!”
良姻原本是满腹的委屈和不平,听到后来反而是冷笑了,“如果你是指婚前性行为的话,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包括将来也不可能会!
“杜良姻!”何西源发疯似的叫嚣,“你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所以我才容忍你到现在——可我现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原来在他眼里,跟她交往一直是种容忍?那么她是否应该庆幸——当初她答应跟他交往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确表示,她只是对他有一些好感,并不是那么深?而他当时说过他不介意,他会尽全力打动她的心……
这样很好,起码她不会觉得是自己有负于他。从那天她遇到裴既——她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对爱情一直漫不经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因为她的心底始终都有一方空缺,除了裴既谁也不能填补。
所以当何西源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她发火,她潜意识里反而觉得,分手也是一种解脱。
良姻此刻也觉得没必要在乎那些强加于她身上的怀疑了,于是她转身轻描淡写地一笑,“信不信由你。”
“杜良姻!”
眼前的黑影瞬间压迫过来——
回忆起何西源当时的眼神,良姻的心里忽忽打着寒噤——尽管她惊恐尖叫的一声“何西源你疯了!你想强暴吗?”将他当头一棒打醒,他并没有真正侵犯到她分毫,但那一幕却已成为她心底的阴霾。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说分手,却抵不过他的死死纠缠,她选择了逃——
“何西源,请你认清楚这个事实,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裴既刚走出电梯,便清楚听见这一句话——
是良姻说的。
她如今就迎着阳光站在走道中央,挺直的脊骨意味着她此刻紧张的戒备,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手背凸起的骨节不住地颤抖,下唇还留着青白的齿印。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瞳被光线烫成半透明的茶色,但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裴既马上便已知晓,那个男人,就是良姻想躲的人。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何西源仍不死心。
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他们交往的一年时间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热恋期,每天只在上班的时候偶尔会碰面,仿佛就是用精神交流的灵魂伴侣——他们都是对爱情不够认真的人,而她长久的心不在焉也让他逐渐失去最初的包容和体谅,直到某一天她忽然不留痕迹地消失,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重视她。
所以他想方设法找到她,只想让她回心转意。
“分手不是离婚协议,需要双方签字才能生效,当我说分手的时候结果就已经生成,就算你不同意,那也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坚持!”那一刻良姻终于忍无可忍,如今就算被全世界听见她也不管不顾了——“我心里早就有了别人,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纠缠,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可憎!”
说到这儿她却嫣然一笑,尽管面色苍白如纸,“何西源,不管你能听进去多少,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再对我进行骚扰,我想我会考虑找个律师起诉你。”
她转身就走。
“良姻——”何西源激动地上前拉住她。
良姻看了一眼他扣住自己手腕的手,“何主播,你是大众人物,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可以吗?”说罢蓦地使劲一甩手,挣脱了对方的钳制,但手上的白玉镯却生生撞到了旁边加厚的玻璃门上,“砰”的一声,脆弱的白玉被撞碎,裂口划破了她的手腕,霎时便涌出鲜血。
“良姻!”
何西源正要上前察看她的伤势,却被另一个男人挡住步伐——
裴既牵了牵唇角,眼底却一片冷冽,“很抱歉,我的员工需要工作了。如果何先生对敝公司的业务感兴趣的话,前台会有专门负责接待的人员,何先生只需向前走三步左拐便能看见。”
他侧过身来,便看见良姻慌张蹲下身去捡地上四分五裂的玉骨,流血的手腕不住地颤抖,眼泪便掉下来,不是疼——她只是心疼她的玉镯子,那是外婆亲手给她戴上的,还说会由她传到下一代,下下一代……
裴既俯身拉起她的手,她眼睫一颤,眼泪落得更快,却分明没有拒绝。
“哦对了,何主播,”裴既带着良姻离开前似不经意间想起,“如果你只是想靠今日的行为博人眼球的话,敝公司内部还有一个专业的网络炒作机构,相信能够做到让你满意。”
他言语清淡,却于这不露声色的平静中透出凌人的威慑,那分明是一种示威与警告——既然他说得出,必然会做得到!
也是那一句话,彻底打消了何西源企图追下去的念头。
进电梯按下B1键,良姻没料到裴既竟是直接带她去了地下停车场。
“上车。”裴既替她打开车门。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
“去医院。”
简单三个字,根本不留给她反驳的余地。良姻沉默无言地坐上车,一手用纸巾捂着伤口,看着血液一层层渗透过来,而手腕上空空如也,她突然有种时过境迁的恍惚——为什么她非要跟何西源产生这些莫名其妙的牵连?为什么她要因此受到身心的伤害并无法摆脱那噩梦般的纠缠?为什么——此刻就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没有早点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他早点出现,她的眼里一定只容得下他一个人——只有他啊!
她那样的喜欢他,喜欢到——几乎是恨着他的——
裴既倾身过来为她系安全带,抬眼便看到她满面的泪痕,沿着脸颊簌簌滑入颈项,但她抿着唇什么都不说,只是无声地落泪。
心念一动,裴既就势要去吻她。
两唇几乎相叠的瞬间,良姻蓦地别过脸,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拒绝——她不要他的怜悯!
没料到下一刻就被裴既扳正脸颊,强势地吻上她的唇——那滚烫的唇瓣紧贴的那瞬,良姻倒抽了口凉气,而他的舌头趁机撬开她的唇齿,攫住她生怯畏缩的舌尖,辗转与她纠缠。
那是一个无关温柔的吻——
良姻事后回忆起来只觉得他像一个蛮横的侵略者,无度地索取,甚至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而她瞪大眼睛生硬地承受,被他手掌牢牢扣住的后颈早已僵硬,还有双唇因摩擦吸吮的轻微刺痛……那种完全被他占领控制的无力感令她不适。她不知道那种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直到后来他逐渐放慢速度,她才恍惚地闭上眼睛,感受这个吻中类似于温存的余热。
当他终于结束这个长吻,彼此都有些呼吸不稳的轻喘,在静谧的车厢内愈加清晰可闻,良姻的一张脸霎时红透,竟是到那时才明白过来——他强吻了她。
“第一次?”裴既的眼里漫了笑意,她还生涩得很啊。
“才不是……”良姻别扭地小声辩驳。虽然她从来没让何西源吻过她,但她的初吻四年前就没有了,而且是在那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咬破了一个男生的嘴唇,更尴尬的是发生在男厕所……可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诉他!
裴既不置可否地一笑,端正身子专心开车。
如果被她知道了当时的男生就是他,不知道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不过,他不急着告诉她。以后吧,总会有机会的。
尽管手腕上的伤无足挂齿,只是去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好,但良姻却因裴既的那个吻而再度失眠一整夜,她很郁闷——接吻之前不打招呼也就罢了,接吻之后居然也没个交代!他照样气定神闲地开他的车,把她从医院送回家后就直接去公司了。
虽然良姻没觉得自己哪里吃亏了,可是……这样不清不楚的“不正常关系”,实在让她有点……不踏实啊……
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四点的时候,良姻终于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问出口!
“咳,裴既!”良姻很正式地喊他的名字,视线却紧盯着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指,“那个……我想知道,我们俩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象征性地“同居”过了,总要给她一个名分的吧?
裴既闻言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她紧张万分的模样令他的嘴角上扬又压下,他轻描淡写地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呃……这个……”良姻大窘,明明他才是主动出手,而她一直是被动接受好不好?凭什么把这么深奥的问题丢给她?
“很难回答吗?”裴既一手优雅地抵住下颌,看似体谅她般地温和一笑,“这样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晚上再给我答复。”
什么?
良姻觉得自己几乎精神分裂,他怎么能用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这种令人发指的话?BOSS大人你太太太……太阴险了!
结果,良姻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从八点半开始上班起就不停地开小差犯错误,多次被顾经理喊进办公室训话,至少说了上百遍的“不好意思”,一直到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到,良姻的精神突然就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她好紧张……比百米短跑时站在起跑线上等待那声枪响还要紧张……
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回答他的问题——“我们是在交往吗?”
等到公司里的同事陆续离开,只剩了总经理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良姻鼓足勇气敲响了那扇磨砂玻璃门——“笃笃。”
“进来。”裴既正专注于电脑屏幕上的一幅设计图,根本没有察觉到已经下班。
良姻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喊他:“裴总。”他仍处于工作状态。
裴既听出是她的声音:“良姻。”他也没有抬头看她,直接叫她过去,“帮我看一下,这幅设计图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良姻连忙应了声“好”,走到他身边,因为没有戴眼镜,她需要弯着腰凑近了才能看清他电脑里的那张图。那是一幅“雪中伏特加酒”的平面设计广告图,良姻初看的第一感觉便是画面的动感很强烈,明明是平面设计图,但那透明玻璃瓶的伏特加酒却仿佛快要流溢出来以及酒瓶背后的雪景也似鲜活的一般,滢汀雪花一直在下,且整个画面的色调也很融合,可见设计这幅广告图的设计师电脑技术很高端。
“这是上个月接下的广告吧?”良姻记得这个广告,因为这个Снег牌的伏特加酒世界著名,近两年的销售量更高居全球名酒销售榜之首,公司本部设在俄国,如今已在中国开了分公司,高价请津渡传媒设计平面广告,所以公司对这幅平面广告设计图也格外的重视,若不然裴既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平面设计广告研究到现在了。
良姻在大学里学的专业就是语言,对俄语也稍微懂一点,Снег翻译成中文便是“雪”,所以这个广告会特意选择以雪为背景。
“换了好几个设计师,设计的成果始终不能让我满意,只有这一个还稍微看得过去。”裴既随手从面前的书架里取来一支钢笔转起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觉得心烦的时候都有转笔的习惯。
良姻便笑,“那是因为裴总的要求太高了,最好的作品摆在你面前你也只会说‘还不错’。”
裴既勾了勾唇,“看来我是忘记说了,上次你协助拍摄的预告片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