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谈天,陪护着鲁海波,“黑龙”已给海波家人打过电话,但他(她)们全都在其叔叔病房前焦急等候,只有他妈妈过来看了一下,请求俩人代为照料。
鲍世明自然是义不容辞,“黑龙”光棍一条,目前没了工作,居住的小棚屋被烧个精光,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也就满口答应帮忙看护。
鲍世明借来一张今天的报纸,关心下灾情是什么程度。果不其然,粮库区域成了一片焦土,伤数百上千人,不幸遇难的有十几人,失踪多人,还连带附近周边地区跟着一块遭殃,损失巨大。
看到这些黑色的数字以及版面,“黑龙”与鲍世明心情都十分沉重,感觉十分压抑,一想到自个熟悉的家园被人无端端地毁掉,生活从此变得没着没落的,恨不得手刃了那些纵火犯们,一吐心中的不快。
看着已入睡的鲁海波,梦呓中带着痛苦,应该是做什么恶梦了,“黑龙”和鲍世明也没办法,这种肉体上的苦痛可以通过药物治愈,可精神上的苦痛,却只能以时间来消解。
“黑龙”道:“你们是否和人结仇,或者附近的老板什么人有过仇怨发生,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纵火本身就是一种报复。”。
鲍世明仔细想了想道:“确实没有,我来的这段时间,从没听过和什么人有过仇恨。再说,附近每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有仇,骂一骂,打一打架也就过去了,最多形同陌路,犯不着做这类伤天害理的勾当,大伙都在一块讨生活,如此一来,不是一块完蛋吗?”。
“黑龙”听了,觉得鲍世明的分析有道理,他道:“不错,应该是外来的,才不会顾及造成后果有多严重。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非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不可,太可恶了,呸!”。
鲍世明还是觉得心中疑团有些不解,便小心地对“黑龙”道:“会不会是阿斌那伙人呢?”,“黑龙”不假思索地道:“那伙人是你们周边几条街的混混,整天游手好闲,收取保护费,哪个小摊小贩不听话,就抛屎倒尿等等,坏事干了一大堆,他们和人结仇,早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也用不着烧粮仓。”。
鲍世明的疑问被“黑龙”一说,也觉得那群混混就算再坏,倒也不会闹出这样事来,可还是得向与阿斌他们比较熟悉的“黑龙”求证一下,他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些混混们在别人手里吃了亏,怎么报复的?”。
“黑龙”道:“无非就是敲人闷棍鬼蜮伎俩而已,放心,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曾经见过他们把一个人惹火了,招来一帮人将他们收拾一顿,从此以后,见着那人如同狗见了主人,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纵火。”。
听到此言,鲍世明长舒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多了,我还以为是前天晚上见他们在欺负三名租屋学生,出手打跑他们,他们前来报复的。”,“黑龙”闻言一怔,半响才开口道:“你真和他们动过手了?”。
鲍世明点点头道:“是啊,他们当时完全太过分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出言阻止,没想到被他们捡起石头砸窗户,于是就出去和他们干了一架,将他们打跑。”。
“黑龙”苦笑道:“那就难怪了,这件事十有八九会是他们干的,因为你没把他们打怕,打得吓破胆,所以他们肯定会来报复。轻的来说就是不断骚扰你,重的来说,就是昨晚给你放把火,吓唬吓唬你。唉,人算不如天算,昨晚我们出去喝酒了,结果,铸成大祸。”。
鲍世明大惊失色道:“有这么严重,那我不是连累了所有人?”。
“黑龙”拍了拍鲍世明肩头道:“怎么可以怪你呢,这伙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全隐患,就算那天晚上你不揍他们,别人也会揍他们,因为他们实在是欠抽,没办法,你算是撞上了,危险也在条件成熟时爆发了。真是的,这种混混怎么就没人管教呢,结果事情搞这么大,唉,早晚发生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鲍世明道:“那我得马上报警,刚才还见到他们当中的一名在附近出现,以免让他们逍遥法外。”。“黑龙”立刻站起身来道:“是哪一个,我去找,你看着海波兄弟,先别忙着报警,因为现在警方正在勘查,我们先找到那一个在附近的问清楚是不是他们做的,如果是,再扭送警察局。”。
鲍世明道:“我只认得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样吧,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出来。”。
“黑龙”道:“这样也好,你找到了,给我打电话,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在医院里外转了大半天,没找着,看来是跑掉了,鲍世明颇有失望地返回原地,“黑龙”见鲍世明孤身一人回来,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对鲍世明道:“没事,他们跑不了,等一切稍微安定下来,我们再作计较。”。只能这样了,鲍世明与“黑龙”就轮流在医院陪护着鲁海波。
三天后,鲁海波终于好转过来,能够下地自已行走,鲍世明与“黑龙”也从这些天的报纸中得知,纵火案还真是那群混混们做的,现在人全跑路了,警方正在通缉。“黑龙”摁住鲍世明不让他说出这事与他有关,怕人们迁怒与他。
鲍世明看着老同学感到十分愧疚,毕竟此事因他而起,真相又憋闷在心中说不得,难受要命,每当听到鲁海波咒骂纵火者,他都觉得好像自已也有份一样。
别看鲁海波平日里和他叔叔总是闹腾,叫他抓鸡,他偏赶狗,往东偏往西,其实他最关心他叔叔,一旦能够走动,便要求二人带他去还在住院察看恢复中的叔叔病房。
病房是间单人房,门外站满了人,他叔叔为人不错,有很多人来看他,既有街坊邻居,也有多年老友和生意上的伙伴,大伙带着鲜花水果点心红包等等来探病,安慰他。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总算消停下来。
病房里就剩下鲁海波仨和一名同样受灾的粮仓老板,这位粮仓老板与鲁海波叔叔最谈得来,生意上总算相互照顾,交情极好。他对鲁海波叔叔道:“真没想到,千年道行竟败于无赖之手,打拼这么多年的心血啊。老伙计,你可要撑住啊,别垮了。”,他本原想安慰鲁海波叔叔几句,却不料说得自个老泪纵横。
反倒是鲁海波叔叔对他道:“看开点,现在不是警方在通缉那几名混蛋吗,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时鲁海波插上嘴道:“抓到又能怎么样,把他们剁成零零碎碎卖了也赔不起,听说好多家都因此而破产了,不少人看不开。”,鲍世明连忙扯了扯鲁海波衣襟,不让他再往下说。
鲁海波顿时醒悟过来,立即道:“叔叔,没事,没事,我不是平时乱七八糟地买了一大堆保险吗,待会我去找找,应该可以弥补回一些损失,我们肯定会死灰复燃的。”。
“唉,是东山再起,以前叫你多学些文化,你就不听,但还是你做得对,你买保险时,叔叔还说乱花钱,看来还是你有眼光啊,长大了。”,鲁海波叔叔被鲁海波说得有些开朗起来,不再显得那么憔悴苍老。
“吭吭吭。吭咔。”,鲁海波的叔叔忽然猛咳起来,低垂着已变满头白发的头颅,几乎咳得快将肺都咳出来,脸涨得通红,喘不过起来,鲁海波拍了拍他的背,劝他多多休息,保重身体。
他叔叔很倔强地昂起了头道:“没事,一时口水噎住了喉咙,过会就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下这些艰难压不垮我的。放心,老伙计,还好我们刚把货给出了,仓内那些也只不过是损失一期的货值,三五年就可以补回来,哈哈,别太愁眉苦脸的,赶紧善后。等我出院后,我们再携手重建。”。
他的老伙计紧锁的眉头及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不少,的确,只要框架和人还在,重整河山还是大有可为,他道:“还是你想得开,很多人过不了这一关,被打垮不少,像那些成天嚷嚷要做到本地区排行榜最前列的,转行走人一大堆。我本来也想就此收山算了,既然你还有雄心壮志,好吧,今后我们一起干,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两位历经沧桑的人紧紧握着对方大手,他们当年也是一无所有,凭借着头脑勇气坚强的脊梁骨创立起来的事业,如今处境不比当年差,只是人老了些,可心依旧年轻着呢。
眼前的场景让人十分感动,鲍世明“黑龙”和鲁海波眼眶有些湿润,鲁海波觉得自个该说些什么,向叔叔保证些什么,不等他开口,他叔叔转过头来,对鲁海波道:“海波,叔叔现在无法走动,你跟你彭叔先收拾一下残局,等我出院后,我们再重新开盘,一起努力奋斗。鲍世明,你是海波的同学,这回不怪你,天灾人祸难免,你很有前途,希望你能继续帮助海波,可以吗?”。
鲍世明点点头,但很想对海波叔叔说出这回的天灾人祸是真的是冲他来的,只是彭叔在场,不好开口。鲁海波叔叔又叫过“黑龙”道:“阿龙,虽然你是外地人,但你为人不错,这次你忙前忙后的,辛苦你了。”,“黑龙”闻言道:“别这么说,鲁叔,我和海波是朋友,遇上事,帮帮忙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