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校尉府出来之后,王君衡步履轻快地回到营房。
立下了那张可要人老命的军令状后,他整个人感觉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一扫沉暮之气。
往日里不听使唤的浩然正气,如今在他手中却是随心所欲,如臂指使一般。
而经此一劫后,王君衡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修炼浩然正气,是需要一种光明正大的心境为支撑。
需要的是宁折不弯的铁骨,无私无我的豪侠,一往直前勇毅。
至少需要一种脚踏实地的稳重。
而这些特点,王君衡却一项也不具备。
前生今世的年龄叠加起来,他也算是一个久历风霜的老油条了。
指望一个奸馋懒滑老油条去抛头颅洒热血,勇往直前,光明正大,还不如指望老母猪上树更靠谱一些。
然则,他还有底线。
穿越者的骄傲,即便帝王也休想折服,更何况是项锋这种校尉了。
正是这层骄傲,让项锋在逼迫之时,王君衡已下定必死的决心,激起他蛰伏已久的胆魄与雄心,成功弥补上浩然心法的最后一层缺陷。
在加上七年孜孜不倦的积累,让他厚积薄发,一举便从正气三重突破至正气六重!
回到营房斗室中,王君衡随手拨亮了兽油大灯,从包裹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本古旧的易经。
儒门未有任何神通明文流传下来,儒门炼气士的一身神通皆是悟自这本易经而已。
正气既修炼有成,那就是该参悟神通的时候了。
…
天刚蒙蒙亮的时,郦晨儿迫不及待与司福出门了。
如今的校尉府,最为悠闲地莫过于郦晨儿了。这两天,小姑娘没事就带着高大的司福,在赤水城东游西逛,活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她这是要去探望王君衡。
如今的赤水城,最大的新闻莫过于项锋和王君衡间的碰撞了,两人间碰撞出针尖大小的火星,都会在赤水城卷起一股水缸粗的妖风。
“你要我帮的事,恐怕有些为难啊。”郦晨儿敲着皓白的手腕,忧愁地说道。
司福惊愕地瞪大眼睛,乌拉乌拉一阵后,掏出写字板写道:“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军令状?”
“不是啦。”郦晨儿探出一根水嫩手指,在他大脑上崩了一下,娇笑地说道:“我是觉得你的兄弟不会答应的。”
司福登时又着急起来,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
“好啦好啦,我去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郦晨儿白了他一眼,拍拍他的手腕。
司福立即顺从地蹲在地上,郦晨儿脚尖一提,已坐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拍拍司福的肩膀,司福顺从地递给她一根晶莹剔透的棒棒糖。
郦晨儿撕掉蜡纸后,鲜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迷醉地说道:“哇哦,好吃的棒棒糖哦,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京城出产的棒棒糖了。”
说着她小手一拍司福的肩膀:“走罢,去看看你兄弟在干嘛!”
司福呵呵憨笑一声,当即迈开大步风卷流星一般带着郦晨儿向远处跑去。
这两天王君衡一直都猫在铁器坊内,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郦晨儿悠然晃悠着小腿,观望着周围的风景,时不时舔舐一口棒棒糖,觉得人生享受莫过于此。
如今项锋安排司福充当她的贴身护卫,专门负责她的安全。
当然,司福的伙食问题也要由郦晨儿解决了。
当初在离开东海长离岛时,郦晨儿随身携带了很多五谷丹,一颗五谷丹普通人可维持七日不饥渴,在司福这里也仅能维持一日而已。
不过前两天王君衡说过,只需让司福坚持一月即可。
铁器作坊当中,正是热火撩人的时候。王君衡正光着膀子打铁。
沉重的铁锤猛地敲击在烧红的铁块上,暴烈的火星子在他白皙的胸口嘣了几下,然后落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郦晨儿感觉王君衡打铁的模样很迷人。
他抡着一把大锤敲击着铁块,每每敲击一下,身上雪练般的肌肉就震颤了一下。
穿儒装时的王君衡只是个单薄的儒生,脱掉儒袍的王君衡却很健美。
轮廓分明的肌肉如同汉白玉雕像一般,与周围黝黑古铜的工匠们成了极鲜明的对比,如同一堆煤灰中的一团雪般。
正在打铁的王君衡,忽然感到一束熟悉目光瞅着他,扭头看到门外的郦晨儿后,登时怪叫一声,急忙扯过衣服盖到身上。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王君衡也被儒门流毒给侵害不浅,前世在美女面前跳脱衣舞都不惧怕的他,如今只是光着膀子,在小姑娘眼神下就羞愧难当。
看着狼狈不堪的王君衡,郦晨儿咬着棒棒糖,嗤嗤笑道:“遮什么这呀,我们都是修士,眼中无色,心中也无色。”
“我是儒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王君衡没好气地穿好了衣服,然后转身对这群工匠们吼道:“看清楚刚刚的流程没有?这就叫做流水线!该打磨的打磨,该锻打的锻打!各自干好你们的本分,今天中午,有肉吃!”
千句万句都是屁话,不如最后一句话最顶用。
周围死皮耷拉眼的工匠们哄地一声,立即精神百倍地投入工作,叮当的打铁声再次响起。
郦晨儿舔着棒棒糖,从司福身上蹦跳下来,说道:“今天很累吧?”
“累倒是不累,这群笨蛋,真让我头疼。”王君衡揉着太阳穴,晃晃发酸的胳膊:“手把手的教了半天,才让他们明白流水线的节奏。”
郦晨儿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叫流水线啊?”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王君衡摆了摆手,说道:“我得赶紧给他们弄肉吃去。”
说罢,转身对这群工匠吼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干活!谁在笑中午没肉吃!”
这句威胁可谓立竿见影,正哄笑的工匠们立刻连个屁也不敢放,闷声不吭地开始干活。
“哎。”郦晨儿咬着棒糖追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你说给他们弄肉吃,该不会是骗他们吧?现在就连校尉府的属官都没肉吃呢。”
王君衡没好气地说道:“我要骗他们,你信不信他们会把我当猪给炖了?”
这句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却让郦晨儿哈哈大笑,几乎笑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王君衡好一阵无语,他看到郦晨儿手中的棒棒糖时,不由地怒视着司福,说道:“这可是我藏的私货,你就拿出来贿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