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丫鬟
身为一名丫鬟,没地位不惨,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还不算很惨,即使辛苦了一天只得稀饭馒头吃,还是不惨,最惨的,绝对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遇到多少人就会有多少双眼睛盯住你的屁屁!
还附送如出一辙的窃窃私语:“瞧,这就是那个******丫鬟!”
“看,那屁股好像真挺大的!”
“将军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一个屁股啊?”
……
绿豆告诉自己,书房才是她的目的地,那里是天堂,为了那身处天堂某一隅的虎符,她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当听不到,只是!
“新来的,厨房柴火不够了,快去砍柴!”
“新来的,衣服洗了没有!”
“新来的,把地窖打扫一下!”
“新来的,去帮忙把菜搬进来!”
……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距离书房最遥远的厨房,她甚至!连书房的确实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过混进来之前她百般打探过,只知道将军府的书房一般是军机要处,会被重兵把守。
常言道,时不再来!
听说,原来就在她被迫成为丫鬟的那天,皇帝老子遇刺了,那位老将军这几天都在宫中,奔波着彻查刺客身份之事,暂时是不可能回将军府了。
所以,真是机不可失啊!
她曾想,等入了夜,她忙完了手头的功夫,就悄悄去探一下路,无奈的是……
“这不是新进府的******丫鬟吗?厨房的活干完了?”
她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她怎么低着头走路,她还是会被那些正好巡逻经过的兵大哥认出来。
呕血的回房揽镜自照,左看右看,她脸圆圆的,顶多就是可爱了些,不至于那么让人一见难忘吧?!
不信邪,第二个晚上她又去了,结果——
“喂,******丫鬟,你怎么又来了?”
吐血!
第三晚,她再接再厉,但,即使能够很机灵地避开巡逻的兵大哥,她却不知道,一旦要进入这将军府的主院,就必定会遇到守在主院入口的兵大哥。
一打照面,她还来不及低下脑袋去,那两位兵大哥已经“扑哧”一笑,交头接耳了一阵,很一致地看向她的屁屁。
其实,她很想告诉大家,她的屁股真、的、一、点、都、不、大!
到了第四天,她痛定思痛,决计暂时偃旗息鼓。
不过,这一偃旗息鼓,就偃旗了个五六天。
只叹她不擅思考,只叹她太随遇而安,只叹她忽然发现,只要不让别人注意到她的屁屁她已经很满足了……
也确实如此,自从这五天前被厨娘临时带着出去买办了些时令果蔬后,她才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众口铄金!这一切的挫败来源于她本来只有点圆并不算大的屁屁,但,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就是护龙将军将军府上的******丫鬟,乃至拥有着号称全京城最大的屁屁!
不是她要小题大做,而是这种事情!无论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或是已嫁人妇,无论你是小孩子或者是迟暮之龄,只要你是女人,你就绝对无法不去介意!
这一夜,很闷热,完全没有风。
待将军吃过饭,其他人都吃过了,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玉臂,抱了几乎比她还沉的大木盆,独自坐在厨房外的井边很纳闷地洗着碗筷。
然后,就当她把碗洗好,把脏水倒了,正吃力地把木盆抱起转过身去时,却被不知道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厨房门口的家伙给吓了一跳。
“你!”
那家伙嘴里含着根草,一开口就是命令:“跟我走。”
她满眼的迷惑,虽然无法从其他人的嘴里问出这个家伙的身份,但多少还是知道整个将军府上下都畏他、怕他的。只是她不明白,一个打算跟她对分将军身上的钱财的家伙,怎么会是将军府里面的人呢?
“没听到我说话?”
唐信石有点不耐烦地抢过了她手上的木盆,径自把东西往厨房的灶台上扔去,绿豆吓了一跳,紧张地望过去,还好那家伙瞄准得不错,木盆平安地落在灶上,只是那巨大的声响让她担心地跑了过去,一看,晕了晕,里面的碗碟几乎全都裂开了!
她回头瞪他,而他不满地拧了眉,“走啊!”
“走!”
真是忍无可忍,“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洗干净的碗碟让你那样随便一丢,全裂掉不能用了!”
“啰嗦,那买新的回来就行了!”
“你……”
见她开口想骂他,却又负气地咬住了唇别开眼,他明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看着她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就是觉得生气,“想骂就骂啊!我站着任你骂。”
“你是这里的大人,我不过是个小丫鬟。”
“难不成你还想当大小姐啊?”
“我……我才没有!”
“没有就跟我走!”
眼见着他一脸的不耐烦,旋即又“扑哧”一笑地转过身去,她更觉得气了,就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待尾随着他走出将军府才知道,街道上张灯结彩。
而仿佛是发现了她的意外,走在前头的他忽然说:“今晚是乞巧。”
“乞巧?”
见她满眼的疑惑,他不禁回过身来,一指点住她本来就有点塌的鼻子,用力地摁下去,“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乞巧!”
“我就是不知道嘛!”
“开玩笑的吧!难道你是住山上的野人吗?”
“我才不是野人!”
“可你明明就不知道乞巧是什么。”
这人的笑容真可恶!
“我很好奇哎,野人是不是在山上不用穿衣服的?”
说罢,竟还放浪地上下打量起她来。
绿豆一恼,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了,打掉他的手指。
而他,根本没料到她敢反抗,他正要说话,却发现她突然匆匆地低下头去,尽量地压低了自己的脸。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低什么头?”
她非但没有回答,还尽量地往他身后站了过去,他感到很奇怪,这时,一对男女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只听——
“啊,那不是将军府的******丫鬟吗?”
“怎么我觉得燕娘你的屁股比较大?哎,前面就是将军府哎,你要不要过去让他们看看去?”
“你啊,就是死相!”
“不过,那可是护龙将军府一致认同的******呢,燕娘你就死了心跟着我好了!”
“讨厌!”
那对小情人越说越大声,后来又窃窃私语了起来,慢慢地走远了,不过,唐信石低头,却不见了绿豆的身影,一时慌张地去寻,在大街上飞快地走了几步,就是没见到人。
才暗恼着她居然敢到处乱跑,一转身,却见她就蹲在不远处的面谱摊旁的石阶,一个丑不拉几的面谱死死地戴在脸上,面谱摊前的顾客见了,纷纷指着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议论。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过去。
“起来!”
她没有理他。
“起!来!”
她还是不理,甚至还用双手捂住了耳。
他大怒。
一脚就踢在面谱摊的台角,那些人初时没认出他来,待被他冷眼一瞪,吓得赶紧走开,而面谱摊的摊主那可是干焦急啊,又不敢得罪这位大将军,只好叹一句倒霉。
不过,唐信石从怀里掏出了个银元宝,往摊上一丢,摊主见了满眼欢喜地马上收到怀里去了,那可是足以买下他整个面谱摊的价钱呢!
不过摊主才要走出去,却被唐信石给拦了下来。
“继续营生,那是赶走了你的雇主和买下这个面谱的价钱。”
说罢,他随意挑起一个面谱就往脸上戴去,低头,对上那双一直戒备地看着自己的大眼,他唇边一笑,伸手就握住她的臂把她带走。
大街上不是没有人把玩着面谱的,但绝对没有人会像他们这样,戴着个面谱还横冲直撞地穿插在人群里。
而且,还是那种红脸大恶人的面谱。
所以,他们很快地就招来了四方的目光,只是唯有一点是值得松一口气的,那就是——
“刚刚不是说将军和那个******丫鬟都来了吗?怎么没看到?”
“是啊,我还特意过来想看看那个丫鬟屁股有多大呢!”
两名游手好闲的公子经过,满口的惋惜,却不知道刚刚跟他们擦肩而过的她就是他们嘴里的******丫鬟。
她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恶作剧的快感。
但实在也好奇,那位年纪老迈的将军居然也会出来凑热闹?
偷偷看向身边的家伙,想问他将军在哪,却发现他双手抱着胸,完全无视身边的目光,悠然自得地看着身边经过的人们。
就好像,看着那些人,看着那些热闹,就足够让他满足一般。
她才奇怪着,手猛地又被他牵起,一牵起就被他直拉着跑。
这个时候,他又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也不顾旁人的不乐意,硬是带着他挤到了最拥挤的那处。
好不容易挤上前去,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这时,一阵热烈的掌声。
“快看!”
她的肩膀猛地被他撞了下,还好她自小马步够稳,不然一定被他的无情力给撞飞了出去。
而循着他的指,她抬头看过去,只见眼前是临时搭建的棚架,几名打扮得或素雅或清丽的姑娘,她们的身边都竖起个架子,架子上固定着一面素帕,而在她们的腿边,放着刺绣所需要的针线。
这时,鼓声起。
就见那几名姑娘很默契地拿起针线,一边踩着舞步,一边穿针引线。
尤其是从左边数来第四位姑娘,虽然在所有姑娘之中不算是最漂亮的,顶多也只是清丽而已,她的舞步也是稍逊于其他姑娘的,但刺绣的技巧却明显比其他姑娘要好,光看她的构图,还有那变化的针法,就知道她必然在刺绣上下过工夫。
“这就是乞巧,姑娘们不但要祭拜织女,还会……”
他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解,却意外地发现她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恼了,故意更卖力地解说:“我跟你说,这次的乞巧节还是因为皇帝说了句要换换心情,冲冲晦气才突然办起来的,现在在台上表演的姑娘,可都是准备在明年进宫的秀女人选……”
绿豆正看得津津有味着,却听身边的家伙忽然恼道:“无聊,走吧!”
伸手就来拉她,可她这次长了见识,赶紧卸膊一躲,让他抓了个空。
“喂,走啦!那种无聊的表演没什么好看……”
他真的很懊恼!自从皇帝老子那天退朝之后遇刺,宫中为了调查刺客的身份,人心惶惶,而就在今天,皇帝老子突然在大殿上宣布要他以钦差的身份到四川去彻查刺客的身份!天知道!才下了朝,那些官员们竟无凭无据地就在边上窃窃私语,说刺客来自四川,必定就是唐门中人!
为了这事,他本来就够头大了。
关于刺客的身份,他这几天一直在追查,种种证据显示,刺客分明是东宫的门人,绝非来自四川,这事他已经禀告,既然皇帝老子心知肚明,为什么故意要在大殿之上来了这样一招?
他可是半点不想掺和在这皇权斗争、甚至是皇帝与东宫之间!
本来就够窝火的,用过晚膳忽然听见阿武说今晚是乞巧,京师要举办灯会,他马上就想起了她这个又笨又傻的矮冬瓜,心想着她一定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光,便马上把带了出来,谁知她这会居然完全不理他!越想越纠结,却见她忽然双手合十于前,脸虽然架着个丑脸谱,但脸谱后的眼睛却是充满着哀求。
“你懂刺绣?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他边说边揪着眉,但这会见她全副心思的都在自己身上,倒不觉得很气了,可眼见她这边才点了头,那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偷偷去看台上的表演,心中的纳闷不打一处来。
“喂,你该不会是想学刺绣吧?”
就像那些想讨皇帝老子欢心的女人一般的疯癫!
不过,她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
因为,绿豆刚好看到台上一名姑娘顾着舞步,针法却是一乱,好好的牡丹花瓣乱了纹理,直是心疼着呢!
而他,见着她居然为着这些无聊的表演小拳都握了个紧,就是见不得她投入,手有伸,又拉了她往外走去。
“喂……我想看……”
“喂,你是出来陪我的,不是我陪你!”
被他拉住的手腕有点疼,她纳闷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他的脚跟后面,越是远离着那热闹的舞台,她越是依依不舍的往后面看去。
忽地,她就一头撞进了他的背。
他的背就像是铜墙铁壁,疼得她鼻子发麻。
这就罢了,他却是忽然又拉着她往回走去。
“喂,别挤呀!”
“喂,有没有搞错啊?”
“真是的,挤什么挤啊?”
再一次,他带着她硬是挤到了最前面去,完全无视其他人的意愿。
不过,当她满头问号地看向他时,他却是哼了声别开脸去。
她不得不说,这人的想法变化如风,真的叫人捉摸不定!
上一秒才说着无聊硬是拉她离开,下一秒又硬是挤了回来,还一副对她皇恩浩荡,她该感激涕零的表情。
她甚至……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看着我做什么!”
鼓声节奏动魄,不过他的声音却也臭屁得叫人牙痒痒,待她纳闷地别开目光,他居然又恼,“看着我!”
那她到底是要看着他还是不看着他呢?
“还不看着我!”
就在她委屈地看着他时,他又说:“有话就说,光看着我不说话,真叫人讨厌!”
吐血!
“那个……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什么我到底是谁?”
“将军府里面的人都很怕你,大家都叫你大人,你是……将军的儿子?”
见他摇头,忽然满眼升起了取笑的味道,她纳闷地再问:“侄子?远房亲戚?”
他又笑了,因为戴着面谱,所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腻笑。
“喂,你到底是谁?”
“那你呢?”
“啊?”
“你又叫什么名字?”
她错愕地一愣,孰料他已经接着说:“该不会你就叫矮冬瓜吧?”
“我才不是矮冬瓜!”
为什么来到这个被叫做“江湖”的地方之后,每个人都叫她“矮冬瓜”呢?虽然她比起其他姐妹是稍微矮了一点,但她……矮得可爱,才不像冬瓜那么圆滚滚!
“那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不是她突然问起他是谁,他还真没有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调查过她的来历,也没有在意过她打哪来,为什么而来,她说她要偷护龙将军,却不知道护龙将军就是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她本身就是一个阴谋一个算计?
这其中很不合理。
所有的不合理都会变成疏于防范,或者追悔莫及甚至要以失去生命作为代价的!
而这些,全是他在成为护龙将军以前所根深蒂固的观念。
“是你自己没有问过我!我当然有名字!而且我名字很好听的!”
是他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是她太不懂观察别人的情绪了?还是她演技太好了,把心思掩饰得太好?
望着眼前那双坦然的盈盈大眼,向来相信自己的他居然下不到结论。
懊恼攻心,他一咬牙转身又穿出人群,而她见了,意外于他的举动,那么霸道的人,明明刚刚一直都是不顾她的意愿拖着她就走来走去的,现在居然把她赖在原地,她没有多想,这种时候更想不起来其他,赶紧挤出人群追了出去。
她对京师的路其实还是很陌生的。
何况这一入夜,她就更辨不清楚方向了,而且人又那么多,她一下子就慌了,像只瞎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不知道怎的,就越走越偏僻了。
明明就是一街之隔,另一边居然漆黑一片,安静得像个死城似的。
她虽然从小就生长在山上,但山上有虫鸣鸟叫,才不像这里这么的死寂,让她感到害怕!
本来是打算马上转身就走的,忽然听到了暗巷里有着动静,她惊愕地回头,望着那暗影重重的大街,直觉地咽了下口水,想当什么都不知道离开,可,忽然又听到了一声仿佛求救般的呻吟。
天人交战了一番,她决定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