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怪癖(咕噜)
楔子 倒霉遇到他
即使是在半夜里,但三伏天地,也实在不该蹲在人家的屋顶看笑话。
然而,他却饶有兴致地蹲了快半个时辰了,脚有点发麻,打蚊子的手也有点发麻,连眼睛也眯得有点发麻了,甚至……连刚开始的兴致也渐渐转变成了恼怒,但那头那只做贼的,还在矮墙那边爬呀爬的,就是爬不上来,甚至还屡屡笨拙地滑了下去。
瞧那只做贼的,瘦瘦小小,要当小偷也不先换个黑衣服,穿的还是那一身行动不便的胜雪儒衫,到底是要做贼还是要舞文弄墨做诗人月下作对呀?啧,竟然还不蒙面,真是混这口饭吃的吗?
但话又说回来,这小贼到底要摔下去多少次才肯放弃?
才这般想着,那只小贼又摔了下去。
“喂,你要偷什么,我帮你偷吧?”
他都要看不下去了,纵身跃过去,蹲在那里不耐烦地看着那只小贼跳脚,看样子,似乎是扭到了,真是笨到不行!
“干你什么事啊!看够了就回家啊!”
小贼抬头,瞪着他。
仿佛也是早就发现了他在旁边围观的样子。
不过,这走近一看,他发现这小贼还真是长得……娘娘腔哎。
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就连身材看上去也是圆滚滚……
其实也就屁股的部分丰满了些,腰背什么的还真是那个瘦小,只怕他的拳头都要比这小贼的手臂粗。
“走开啦!”
小贼又吼,就像是发现了他巡视自己的屁股一般,双手捂住了屁股,一张本来就很娘的脸更是红了个满,充满着难堪。
小贼自然该难堪的。
因为,小贼是“她”。
而且,她还是未来的妖女大人!
她是谁?
她就是最近让整个江湖很头大的邪教魅宫二代妖女。
放眼江湖,谁不知道她们魅宫二代妖女的本事?
拐走了武林盟主的妖女红月,骗走了第一神捕的狡猾黄涟,迷倒了一城之主、美丽无双的紫烟,快别说还有勾搭上大大有名的采花贼是青萍……只是说到她嘛,默默,目前是没人知道的状态。
不过,她可是魅宫里不可缺少的角色吼!
她可是黄涟口中的招财玉女咧!往往一幅刺绣卖出去就足够魅宫吃上三天的大鱼大肉,听黄涟说过,她的刺绣虽不是顶好,但好歹也是少有名堂的,就连她在女红界貌似还被封了名号,就叫……忘记了,反正是什么娘来着?正巧皇帝宠幸的新妃,就有一手巧手,女红技艺了得,所以民间纷纷仿效,传说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都想找她去亲授女红技艺,盼望女儿有朝一日进宫获得恩宠!但因为她天生容易被骗,所以黄涟都一一回绝了。
至于武功嘛,她更是在七名姐妹当中排行第……这个不说,反正,她的大名是绿豆!一手银针丝线舞动得那个出神入化,还有个十分雅的招式名字,就叫“天蚕丝”,正是江湖上传言失传了五十多年的绝世武功,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还没有机会让这招华丽丽地在江湖上亮过相而已。
不过,很快就不是这个说法了!
因为就在半年前,她的养母兼师傅“天下第一美人”,终于给了她可以出人头地成为大大有名的妖女的机会了!只要她能够偷到那位听说是大大有名的护龙将军的虎符,她一定马上比其他六位姐妹要出名!但……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那位护龙将军是个神出鬼没的人!
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他在杭州,她风风火火地赶到却听说他人已经奔向了京师,可待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京师,那家伙又已经人在西湖!等她跑到西湖吧,那丫的居然又去了云南!待她不要命地奔到了云南,他老人家却已经在回京师的路上了!
靠!
这什么将军啦!
那么老的人了还到处跑不怕骨头散架吗?
这次,她咬紧牙龈不要命地日夜赶路,好不容易赶回了京师,却听说这位老将军居然不要命地包下了整一个青楼,要和京师最有名的红牌共赴云雨……
谢天谢地呀!
她差点就要以为自己直到那位老将军死的那天,也没缘见他老人家一面了!
但,天知道,她现在都快窝火死了!
这该死的老将军不过就是要狎妓而已,干吗派了那么多的重兵守住前后门?害她只能跑到暗巷里瞪着那堵墙干焦急。
这也就罢了……
这墙没事长那么高干吗啊?这人没事蹲在那边看她笑话干吗啊?这鬼日子她要找的人来这鬼地方干吗啊?这么晚了不能睡觉到底是招谁惹谁啊?才想踹墙泄愤,领子被人提小鸡般地一提,下一秒,她已经被扯上了那扇总是翻不上去的矮墙。
瞪着那名满眼不耐烦的陌生男子,她警惕地斜视,又不自觉地,瞄了瞄墙下的地面,猛地一阵眩晕袭来,摇摇欲坠之时领子又被提起,下一秒,她很简单地就被人按坐在矮墙之上。
她很懊恼,但除了瞪着那个好管闲事的家伙她也不能做什么。
“畏高还敢翻墙?”
“谁、谁说我畏高来着!”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畏高,她故意低头看了一眼地下面,但……
突然而来的眩晕感使得她满额一阵虚汗。
“小鬼,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百花楼今晚被包下来,招呼的是谁啊?”
“我才不是小鬼!”
她又吼,但那声音尖细得像小猫在撒娇,而他故意掏掏耳朵,表示没听见。
“我当然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人!反正,反正不必、不必你管!”
“既然知道是什么人,不如我帮你吧?”
“你、帮、我?”
“我刚好也跟在里面的家伙有仇呢,如何?事成之后我们对分。”
“对分什么?”
“当然是那家伙身上的钱啊。”
他笑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诧异着她肩膀的单薄,同时暗暗地把一根细针扎进她的肩膀上。
不过她没有发现,只是很烦恼地开口:“我要的不是钱啦。”
“那你要什么?”
她瞪着那家伙,努力地瞪着,像是在端看他的诚意。
但不小心的,她又瞄了地下面一眼。身子摇晃了下,只好赶紧又看着那很流氓的蹲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
“看什么看,眼睛本来就长得奇怪,再瞪就变白鸽眼了,说,你到底要偷什么,我帮你!”
遇到过许多当贼的,但像她菜得如此离谱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难得他说得如此认真,那边像是想通了以后竟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小小的脑袋甚至还不客气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奇怪,为什么……很困……”
他心里暗笑,因为不习惯被人靠近而想要推开她,但那手才摁向她的肩膀,她却已经先他一步蹭进了他的怀里,而不应该有的柔软的感觉,还有异样的芬芳香气,炸得他脑海一刹空白了。
“我要偷的是人,记得,帮我把将军偷……”
而她的声音里夹着浓浓的睡意,然后,浅浅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宣告着主人已然入睡。
至于被错当枕头的他,一双手轻轻地探向了她的领子,可他来回地查探过好几次,竟没摸到什么喉核的拱起物。
吓了一跳,他把她推开。
瞪着眼,看着那张恬静的睡脸,竟毫无防备地叫他暗暗地懊恼了下。
这时,远远的有人赶了过来,“将军!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害我找了你很久哎!咦?!这是……”
“有趣的玩具。”
收回僵硬的表情,他揪着眉,松了手,任着她毫无防备地睡死在他的怀里。
脑海里不停想着的只有她被他弄昏前所说的那句——
“我要偷的是人,记得,帮我把将军偷……”
第一章 女扮男装
“……就江湖大派碎剑门而言,不,应该是就碎剑门掌门独孤战而言,他一生最大的过错就是他的五徒弟。是犯冲还是这‘五’天生克他?!前后两任老五,都不是好人!前一个不提也罢,现在这个……嫖妓、强抢民女,甚至还被当朝丞相给贴皇榜通缉,叫他老脸丢尽,所以,他一声令下,便把这孽徒给逐出了师门。而这号孽徒江湖人称——蝴蝶郎君,大名非语决。”
一大早醒来,就头晕晕的。
没想到推门而出,就听见说书先生在看台上口水花喷喷地说着让她有点介意的事情。
男装打扮的绿豆纳闷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客栈的。
就在这时,眼前有什么飞快地晃了晃,听到“刷刷刷”的奇怪声音,以为是暗器,她惊得闭上了双眼,肩膀一缩,蹲在地上捂住双耳。
这反应极是有趣。
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蜷缩一团,手里拿着算盘作掌柜打扮的大胡子男人不禁翘唇一笑,用手里的算盘敲了敲她细小颤抖的肩膀,“还不起来?”
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再三确定没有暗器没有危险后,这才小心谨慎地抬眼,看着对面那熊熊的大胡子,直到对方清了清喉咙,这才回过神来。
大胡子男人看起来有点像是掌柜,满脸的笑容,看起来很凶,但笑起来却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住宿费。”
大胡子掌柜掌心摊开。
霎时,绿豆傻住,大眼眨呀眨的,然后蓦然醒悟,连忙去翻自己的钱袋,但腰间空空的……
“没有带钱?”
“啊……嗯……”
绿豆感到奇怪地挠了挠头,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在路边摊吃阳春面时还有带着钱袋的,里面还有好几张面额上百两的银票呢!但眼见着大胡子掌柜满眼的阴晴不定,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她赶快说道:“那个……我不是故意赖账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现在马上去找人拿钱来……”
“真忘记带了?”
那边,大胡子掌柜突然深深一笑,眼睛一眯,手里拿着的算盘上下“刷刷”作响,那声音,让本来就觉得尴尬的绿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这时,橙香警告过她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响:“绿豆你可听好咯,在这江湖啊,没钱结账的话可要被卖进青楼呢!青楼那是什么地方啊,就是要你日夜打扫,不让你吃饱饭,不让你睡觉,只让你日日夜夜地在不认识的男人面前笑的地方!”
日夜对着不认识的人笑?!
虽然她很爱笑,但她不想对着陌生人笑哎!
想到这里,她赶紧申明:“不,掌柜大叔,我马上叫人把钱拿来,我不是故意不带的……”
大叔?!
这样的称呼让他有点恼了,但他抚了抚自己满下巴的胡子,忽然又笑了,“姑娘,听过银子是长了翅膀的这句话吗?”
看着大胡子掌柜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手里的算盘越摇越响,绿豆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听得头皮阵阵发麻,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自然,没听过很正常,毕竟这是老子说的话。”
说罢,算盘猛地往绿豆手边的桌面一放,“啪”的一声大响,吓得那绿豆直跳了起来,倒是那坐在位置上的客人,仿佛很习以为常地照样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先生的口水花喷喷。
“那、那你想怎样……”
绿豆惊若兔子,莫名委屈地红了眼睛,根本想不起自己大可以施展轻功一走了之赖账去。
“自然是……钱债肉偿。”
听着大胡子掌柜的话,绿豆的瞳孔不禁放大,却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把我卖到青楼,我都可以!”
反倒是大胡子掌柜,听了她这句话,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阵,喉咙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转过身去。
“掌柜大叔?”
她疑惑地追过去,忽然,发现那掌柜的腰间有什么在晃动着,只觉得那玉饰,豆儿一般的形状,在他的腰间晃来晃去,看起来很眼熟,眼熟到跟她自小就系在腰间的……她眯眼细细一看,这根本就是她一直系在腰间的玉豆儿嘛!她分明还看到了“天下第一美人”亲手给她细细雕刻其上的“绿”字!
“那是我的玉豆儿!”
她赶紧绕到那个大胡子掌柜前面,伸手就要抢回来,但一条抹布飞快地丢了过来,因为距离太近,她来不及躲开,脸被狠狠地打中,红了一块。
待她把抹布拉开,只见那个大胡子掌柜已经把那玉豆取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抵债的利息。”
这根本就是明着来抢吧!
她怀疑她的银票就是被这个大胡子掌柜给没收的!
但……
她运气出掌,试了好几次,居然都抢不回她的玉豆儿,还不知道怎么着,脚下被凳子一绊,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才狼狈着想起来,却被这个可恶的大胡子掌柜搬了个凳子卡住她的腰,猛地一坐下来,害她成了瓮中之鳖无法动弹。
“你快走开啦!不对……快把我的玉豆儿还来!”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回这颗豆儿,你就乖乖当个店小二吧?”
那人说罢,忽然叫了声:“阿甲!”
“来了!”
一个低哑的声音应道,不一会儿,看到一个脸很黑,眼神很懊恼的店小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条款的纸。
纸铺在地上。
她被那个叫阿甲的店小二瞪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蟑螂一般的厌恶。她才奇怪着,手猛地被那个大胡子掌柜拉起,放嘴里就是一咬。
她疼得皱了眉,但手指已经被摁到了面前的纸上。
“完事!”
那大胡子掌柜哈哈笑了起来,离开了凳子,而她一头雾水地爬起来,这才看清楚那张纸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卖身客栈!
身为一名花样年华活泼可爱的美少女——即使屁股有点大,看起来圆滚滚的,沦为店小二的生活,很惨。
身为一名打算叱咤江湖的大女侠——不,大妖女,未来的,沦为店小二的生活,是超级十分极度的很惨。
她是绿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邪教魅宫的第二代传人,人咧,据说,那是长得可爱活泼,绝对是尽得养母兼师傅“天下第一美人”的真传,至于其他嘛……
就暂且不说了。
想她,第一次独自下山,好不容易接到了“天下第一美人”交予的重任——熟料,却沦落至此,每天干这擦桌椅,斟茶递水的闲活,实在是……
还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在这黑店里,但听着这里茶客的闲谈,知道那位老将军因为那天晚上在妓院纵欲过度,伤了元气,所以暂时不会离开京师,她有的是可以去偷人的机会。
边想边抛着抹布,瞄了瞄四周。
很好,现在人不多,外面大街上水静河非地,似乎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店里,那个大胡子酸掌柜又在打瞌睡,不逃,更待何时?就可惜了……她的那颗玉豆儿。可……她真的没办法拿回她的玉豆儿!每天黎明都去试着偷回来,但老是失败告终,只好以后拜托魅宫的姐妹们帮她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嘴里一叹,赶紧转身走出去,却一脑袋撞进了充满了汗臭味的胸襟里,连忙退开。
“嘿!老夫要住店!掌柜的!”
那人也是个大胡子,不但如此,还是个大嗓门,竟然伸手就推开她,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走进去。那头的大胡子酸掌柜被吵醒,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摇着手里的算盘,一双懒懒的黑眼并不看畏缩在角落的绿豆,漾起大大的笑容,便热情地招呼起来。
绿豆听着那头边招呼边摇算盘的声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着,果然,没多久就听到那大胡子酸掌柜叫道:“矮冬瓜,你还不过来?”
真是……悲哀!
为什么?沦为店小二很惨绝人寰,绝对是因为莫名其妙地被人家给改了个如此奇怪的名字!
矮冬瓜……
那种圆圆滚滚的状态,哪里是身为一名“天下第一美人”第二的堂堂大妖女该有的名字?!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嫌弃地瞪着自己身上那套把曲线尽盖的粗抹布衫。
她的胸部本来已经够洗衣板了,现在被这宽松的外衫一套,简直就是一平如洗来着,再加上她老要做粗活,只好把一头长长的秀发完全地高束在后,脸又脏兮兮的……她每日被操劳如牛,回房揽镜自照,只觉得镜里的自己看起来横竖就一下巴没长毛的土包子。
“矮冬瓜?!”
算盘摇动的速度加快了。
眼皮飞快地跳了跳,绿豆连忙应声跑了过去,一边吃力地接过客人们那重得不成话还带着奇怪汗味的包袱,一边胆战心惊地听着这大胡子酸掌柜的吩咐。
“好了,把客人们的行李先拿上去,然后过来招呼吧!”
说罢,那大胡子酸掌柜换个语调,热络地招呼起客人来:“来来来,这边请。”
似乎……
没有发现她想开溜的打算?
正要松一口气,吃力地扛着五六个大包袱与那大胡子酸掌柜擦肩而过,却听到他飞快地低声笑道:“呵,逃跑记过一次。下个月的薪水,有得瞧了。”
脚下“噔”时软了软。
在这里不过数天,她的逃跑次数已经扣了数回薪水,再扣下去,她的住宿费是永远还不清了!
她嘛,最怕想复杂的事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一觉得那个问题麻烦就会很想睡觉。
这会也不例外,瞌睡虫跑来搅和,她的小嘴还来不及叹息着这睡意倦倦,就听到算盘在耳边重重一响!
“我这就去!”
这绝对是扣工钱的预兆!所以,绿豆也顾不上自己的仪态什么的了,一歪一拐地扯着五六个包袱,便往楼上跑去,只听身后那几名新客取笑道:“有趣,这动作真像饿狗抢X……”
正为那不雅的形容瞪圆了眼,就听那没良心的掌柜没心没肺地搭话:“这是本店的特色,提供自己娱乐客人是我们的精神。”
听了这话,绿豆生着闷气,鼓着腮跑上跑下的,与在这客栈号称干了超过五年的店小二阿甲擦肩而过,一时没注意到,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脚。
只听,“嘭嘭嘭”地几下重响。
本来还在与新客们培养感情的大胡子掌柜与新客们意外地转过头来,看着以奇怪姿态摔趴在地的绿豆。
那些客人们顿时一阵爆笑。
绿豆羞红了脸,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想要逃开,却又怕被毒扣工钱,让自由越发的远离自己,只好咬着下唇倔强地站在原地,任着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挤红了眼眶。
“各位,这就是本店的特色。”
霎时凶狠地瞪向那头幸灾乐祸的大胡子掌柜。
不是她要说!
这大胡子掌柜的心真是黑得不能再黑!这种时候非但不护短,还要多踩几脚!真不知道她当初是招惹了什么,竟然会糊里糊涂地来到这家黑店!
“好了,矮冬瓜,快去给客人们倒茶吧。”
听着那头理所当然的吩咐,某矮冬瓜——不,绿豆瞪圆了眼睛!
水壶就近在咫尺,敢请这酸掌柜是手瘸了还是腿瘸了,倒个茶也要等她回来!别以为她好欺负,她可是……
“刷”的一声,算盘响了。
浑身寒毛直竖,几乎是反射地,绿豆飞快地转过身去取了那热腾腾的水壶就给客人们倒起了茶来。
笑吟吟地看着绿豆因为委屈而鼓起的香腮,那大胡子酸掌柜的目光轻轻地睇向那头正掩嘴偷笑的店小二甲,与乱杂的大胡子有些不对称的俊气天字眉不禁挑了挑,这才转回来,继续与新客们的话题:“这可怎么得了啊,大当家,那采花贼真的又来到京师了吗?这可是皇帝老子的脚下啊!”
“这不,所以我们就是专程为了那采花贼来的啊!”
被称为大当家的男人豪气地一拍桌子,吓得一边正在招呼的绿豆险些把热水泼到了那大当家的手臂。被那大胡子酸掌柜一瞪,她连忙低着头,在桌上擦呀擦的,收起方才的心不在焉,悄悄地凝听着。
非语决要来这边的话,是不是青萍也会出现?
她的一颗心“嘭嗵嘭嗵”地直兴奋,只要青萍来了,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哎!
而那位大当家也不辜负她的期望,拍桌而起后豪气万丈地对着寥寥无几的客人们吼叫道:“各位放心,这碎剑门的大叛徒,人人得而诛之的采花贼非语决,今天晚上就看老夫如何把他给收拾了!”
说罢,径自亮出兵器,大大的刀照着很肉很肉的脸,见没有人理他,便用眼神命令手下们配合鼓掌。
顿时,小小的客栈内刺耳的掌声久久不停。
而已经转过身去的绿豆,一双眼睛异常灵活地转动着。
对了,她怎么就只知道夜深人静去偷她的玉豆儿,却没有想过可以在月黑风高之时偷偷开溜呢?而且,她还要去通知青萍,既然非语决是自家姐妹的未来夫君,也是她要关心的人了!
心里有了决定后,即使是做不甘愿的活,绿豆也做得分外的灵活了起来。
角落里,看着她活泼的身影,异样的精神奕奕的模样,大胡子掌柜下意识地摇着手里的算盘,唇上尽是柔和的弧度,直到——某人走近,以不怀好意的目光睇过来。
“别老是欺负她。”
看着来人,大胡子掌柜边说边打了个呵欠。
“到底是谁老是欺负她?”
对方沉默了一下,才用奇怪的口吻说道:“你忽然把这来历不明的小家伙留下来,会坏了大事的,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你居然把她留下来超过三天……别忘记了你我隐藏身份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好玩赚钱的,皇帝只给了你我半年期限!”
大胡子酸掌柜像是考虑片刻,才道:“有什么关系,我总得给自己找些娱乐的。”
“你别再任性了!今晚之前一定要把她送走!”
“行了,你倒是别露出马脚来!”
发现绿豆狐疑地看过来这边,大胡子酸掌柜说罢,径自打着呵欠离开,身影错开,只见角落里,店小二阿甲正用那双过于尖锐的眸子瞪过来。
果然不是错觉啊……
自从她沦落为店小二后,老是觉得这店小二阿甲以奇怪的目光瞪她。
“看什么看!去后院洗碗碟去吧!”
被店小二阿甲如此一喝,那头的大胡子假装没听到,而店小二甲已经自动自发地捡起她刚才弄翻一地的包袱上楼去了,她挠挠头,只好也随遇而安地走进后院。
不过,心里还是疑惑。
想她绿豆,自幼可爱无敌,每个人看到她都喜欢捏她脸珠子,小时候,经常出现在“天下第一美人”身边,很是沉默的面具叔叔也特别喜欢抱着她这里去那里晃的,再有,就是与她一同长大相亲相爱的六位姐妹……不对,她们最坏了!每次一起修炼新武艺时老爱拿同情的眼光看她,看着她修炼轻功时摔得很惨时更会忍不住抱腹大笑!
“是不是觉得老被欺负,很不可思议啊?”
听到那大胡子的声音,绿豆猛然一顿,抬头,只见那大胡子撩起长袍,昂长的七尺之躯竟跟她挤一块小小的板凳,一个踉跄地,害她几乎被挤了出去!
“走开啦,人家在要洗碗碟!”
她怀疑,这家伙会读心术,不然怎么会在她想事情想得入迷的时候插话?
“你确定?但是啊,让一个手残废的人来洗碗,我这个当掌柜的是不是太刻薄了?”
斜眼,他什么时候不刻薄来着?但,她实在好奇,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手受了伤的呢?
“胡说!我的手哪有残废啊?”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擦伤的,不是吗?”
咦?他有看到吗?
“才没有,你看错了。”
“刚刚你沏茶的时候,一直避免碰到手心,笨拙得跟什么似的,我再看不见不是瞎了吗?”
正要插入水里的双手,猛地被一抓,绿豆意外地看着大胡子酸掌柜把她的一双小手端在手心里看,那目光怪怪的,她直觉想把手抽回,却被他一记眼神给制住了。
但怪了,明明没有摇算盘,她干吗怕他?难不成是被欺负习惯了?
“你似乎很习惯被欺负?”
猛地听见他这么说,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
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理解他所说的是什么,他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习惯被人欺负、习惯性地走神……真让人怀疑,你是走了哪门子的好运,竟能长那么大?”
不知道这算不算故意找茬?
才考虑着是否要反驳,反驳后会不会被克扣工钱,竟见他鸡婆地检查自己的手,霎时,只感到寒毛直竖。
而他,没好气地抬了抬懒懒的眼帘,弯身,伸手拿起了什么来,她偷偷一看,这才看到他手边有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只见他,从里面取出了小巧的瓶子,拔了塞子,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过来,她下意识地把手收到了背后,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并开始细细地为她上起药来。
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看着那满脸的大胡子,还真是没有办法揣摩他在想什么呢!
才这般胡思乱想着,擦伤了掌心的小手已经被他用干净的纱布给缠了个稳妥。
“你……喂,掌柜,你这样帮我包扎,我怎么洗碗?”
一边看着他把药收回木匣子,她一边没好气地嚷了起来,孰料,他一转身就是给她一记爆栗子。
“我洗了还不成?”
他挑眉,然后当着她的面弯下身去,双手往盛着一大堆碗碟的木盆里一放,竟真的开始洗刷起来!而她,诧异地坐在他的旁边,除了眨眼还是眨眼。不经意地瞄到自己被包扎得意外漂亮的双手,好看的眉毛因为想不通他的用意而打起了结来。
她,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如莫名其妙地沦为店小二被他支使被他要挟着克扣工钱时一般。而那皱皱的眉心,孩子气嘟起的小嘴,因抓不着边际而懊恼的表情,惹得身边的他,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深深地笑了。
“对了。”
虽然是那种臭屁得很欠揍的语调,但他的话却令她喜出望外地瞪圆了眼,“店里没米了,你去拿了木头车去买吧!”
这……
分明是天助她也!
方才,她还一直在懊恼着不知道要如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离开这破客栈!
“不过……”
他突然回头,瞄了瞄她的手,“你的手都受伤了,让你去似乎……还是我去算了。”
那语调里的惋惜,带着根本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不,我去!”
不理会他错愕的目光,她直跳了起来,一溜烟地冲进不远处的厨房里,吃力地推出了显得破烂的木头车,“我这就去!”
风风火火地,说完就跑。
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大胡子掌柜冲着她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
只是,当真的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之后,他的心却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有必要这么着急着逃离他吗?
“我刚刚一直在考虑,该用什么办法帮你把她赶跑呢!”
忽然一个声音在暗处响起,他微愣,却是笑,“你不觉得她是自己逃跑的吗?”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丫头吧?”
肩膀被拍了拍,他这才回过头来,迎视着化身店小二阿甲的同伴那对试探的眼,终于失笑,“无衣,我说过了,只不过是遇上了一件玩具……”
“我就是要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
他错愕地笑了,“你是在套我的话?”
“我是。”
“好了,快别说了,还要准备今晚的事情。”
他丢下没洗干净的碗,擦了擦手,与被叫做无衣的店小二一同走向可以看到内堂的窗边,只见内堂里,那个新投栈的大胡子大当家正和两桌兄弟喝得面红耳赤。
“查过了吗?真是他吗?”
无衣唇边歪出一道冷笑,“已经叫阿武探过他们的底细了,那个挂着大胡子的大当家,江湖外号洪天宝,因为天生神力,又有了个名号——洪四虎,听说曾经单人匹马徒手杀过一只大老虎。他就是半个月前拦路抢劫了陆大人官印,杀了陆大人一家十余口的其中一人,当时留在现场的碎石上的手指印,就是他的。”
“确定?”
那声音有点冷了。
“确定。”
“吩咐其他人按计划进行。”
“打算怎么做?”
“既然是血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