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烈日高挂天空,毫不吝啬地洒下它的热度,知了趴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叫着。
一阵风吹过带着阵阵热浪,树叶失了水分,皱巴巴地卷成一团。
正是各大中院校开学的高峰期,边城火车站人潮汹涌,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像是一群倾巢而出的蚂蚁。
火车站是演绎人生悲喜不可缺少的舞台,别离与相聚,出发与抵达,有离别的挥手也有相聚的拥抱,有欢笑也有哭泣。
候车室里头顶上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响着,让人烦躁,昏昏欲睡。
"爸,你回去吧!一会儿火车就要来了。"
站在角落里的虞子衿抬起头,心情复杂地对虞朝云说。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棉布长裙,单溥的身体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纤细的腰只够两手合拢的一握,暗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你.......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吗?你没去过惠城,也不知道惠城师范在哪。"
虞朝云搓着双手低着头嗫嚅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曾经暴躁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虞朝云在虞子衿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惹她生气。
"爸,惠城大学就在惠城郊区不远,我到了惠城可以打车去学校,一般都会都有人接待的。你不用担心。"
虞子衿用手轻轻触了一下父亲头上的白发心疼地说。
"你要注意身体,少喝一点酒。"
"你妈……"
虞朝云看了虞子衿一眼,小声说。
"我知道她不会来送我!"
虞子衿眉头微皱打断了父亲的话,她的心莫名的烦躁,不觉提高了音量,引得旁边几个背旅行包的小伙子侧目而视。
"你妈本来是要来的,早上一早就和我一起去给你买橘子,给你在火车上吃的”
“谁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隔壁的张阿姨,张阿姨不知道有什么急事硬把你妈给拽走了。"
虞朝云努力地想要消除母女之间隔阂。
"爸,你不要说了,你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脸红。”
“放心,她送不送我,我不会在意的。"
虞子衿拥抱了下父亲,神色淡然地说。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话用在虞朝云身上一点不假。
虞子衿作为最小的女儿,从小备受虞朝云宠爱。
虞子衿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在春日太阳底下给自己掏耳朵的画面。
她仿佛看到了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明亮的阳光,甚至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闻到了花朵潮湿的清香味。
躺在父亲怀里的小子衿五官精致,笑容灿烂,耳光里麻酥酥的,心里充满了被宠爱的幸福,想到这里,虞子衿的嘴角不觉向上扬。
"嘀---"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随即有广播声传来:
"去往惠城的旅客请注意,火车开始进站了,请排队进站,不要拥挤"。
虞子衿一边匆匆地给虞朝云说着再见,一边拖着行礼箱随着拥挤的人流进站。
虞朝云使劲挥手,直到虞子衿的背影消失在模糊的视线里……
良久,虞朝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用衣袖拭了拭眼睛。
打开门,虞朝云把钥匙重重地扔在鞋柜上,然后开始换拖鞋。
曹碧华斜靠在沙发上,听到声响,转身斜睨了虞朝云一眼:
"发什么脾气!脸黑着给谁看?我借你米还你糠了?"
虞朝云看了曹碧华一眼,欲言又止,他走进旁边的卧室,把门"哐当"一声关上。
"神经病,莫名其妙的!"
曹碧华嘟囔了一句没理他,继续看电视。
虞子衿在学姐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楼,来到自己分配的寝舍106室。
寝室一共有三个床,分成上下共六个床铺。寝室只有一个女孩正在最里面的上铺铺床,其他的床都铺好了,只有剩靠近门口的上铺空着了。
学姐已经走了。虞子衿站在寝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宿管阿姨换寝室。
"进来啊,你站在那里干吗呢?我叫菁菁卓玛,你呢?"
女孩冲虞子衿笑笑。
"我叫虞子衿,我...有点恐高,我正在想要不要去找宿管阿姨换宿舍。"
虞子衿有点难为情,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的名字真美,人更美!"
菁菁卓玛忽闪着黑匍匐似的大眼睛,握了握虞子衿的纤细修长的手,接着说。
"换什么寝室啊?我们能分在一起也是缘分,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多么难得啊,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会给叶馨予说下把下铺换给你就是了。"
菁菁卓玛帮虞子衿拿过行李。
虞子衿又做梦了,她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像是被绳子绑着,无法动弹,眼前火光通红,火光中一个背影渐渐模糊,耳里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她想呼救,却觉得嗓子烧灼般疼痛,无法出声。
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裙。她拼命挣扎,却无法动弹。
"子衿,子衿,起床了!今天是新生动员大会,不能迟到的!"菁菁卓玛拉着子衿的手臂使劲摇晃。
"子衿,你做梦了吗?我看你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虞子衿使劲睁开眼睛,她觉得有点头痛,梦里的情景已经模糊,但是那种恐惧的感觉还很真实,让她的心还在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