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山坐落于翰州,梧桐镇西南,传说早年间有一五彩凤凰携着万丈霞光从山中飞出,于梧桐镇停留半日,高鸣三声后往南飞去,这就是凤鸾山与梧桐镇名字的由来。
茫山、江城以及周围的一些城镇属于江州境内。翰州位于江州东北方向,与江州相临,大约六,七百里的路程。
郭四海和刘成才两人基本都没外出远行过。最后一致决定,不应该快马加鞭直奔凤鸾山,万一死路上呢……
所以他俩先到了江城。江城东市后街,有一个“江安镖局”。外来过路的商队或者镖队大都寻去那里去打探路况。二人便打算到那里寻个队伍,给些银子,跟着队伍走,慢是慢了些,但是管吃管住还安全不是。
谈了几家,最后敲定了一家去房州行商,路过翰州的商队。掌柜的是个笑容可掬的白胖子,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对眯缝眼儿,名字叫“黄福东”。装了十几车这边特制的高等干货儿,往内陆送。核实了二人的假身份,又要了些银子,包吃包住,给他俩送到梧桐镇。黄掌柜说是还有些收尾的工作,最后约定明个一早启程。还有掌柜在江城本地“江安镖局”雇佣的镖师,也是明个一早到。
二人便就在江城也多待了一晚,当然到了江城这繁华地儿,晚上少不了一顿胡吃海塞。
隔天清晨,在城门口等到了黄福东。十几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到城门口,车厢里装的满满噔噔的货物。
刘成才用胳膊肘撞了撞郭四海,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海子,咱先不去十二堂了,劫了他回寨咋样?”
郭四海白了他一眼,懒得搭茬。
没一会,镖师就来了。一共到了十六个人,镖头叫“张伍”,身高得快要两米了吧,一身的腱子肉,皮肤黝黑,眼神凌厉,太阳穴微鼓,梳了个马尾辫,一看就是外功的行家。
走到车队前,对着黄福东施了个礼,说话声音沉稳却洪亮:
“见过黄掌柜,在下张伍,是咱们这趟镖的镖头,往后有什么事,您多吩咐。”
黄福东也赶紧还了个礼,笑着说道:
“张兄弟太客气了,这一路上,您也多担待着。”
随即张伍看向了刘成才与郭四海,更多是在看刘成才,然后问道:
“黄掌柜,这两位小哥儿是?”
“卤河县大户家的孩子,要去翰州,就给捎带上了。”
张伍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也难怪张伍注意到他们哥俩,除了掌柜的和镖师,剩下的都是跟车的小二或杂役,一个个忙前忙后的整理马车,就他俩跟大爷似的,往车上一坐,老神在在。
过了没一会,张伍沉声道:
“插镖旗,启程!”
两个镖师分别在头车和尾车上插上了一杆镖旗。然后整个车队慢慢行进起来出了江城。
郭四海虽然不怎么劫道,但毕竟是山贼出身,多少明白些里面的规矩,这个押镖的道儿道儿可不少。
押一趟镖有两样东西缺一不可,镖旗和镖头。官道有巡兵,相对安全,但是官道一般都修在宽阔的大路上,难免绕路。对他们这些买卖人来说,时间可就是银子,尤其是一些不能久放的货物,那是半天都耽误不得。所以啊,大部分的路,他们都是过林子,穿山砍儿。换句话说,就上了绿林的道儿了。小匪子远远一看有镖旗,就知道东西有主儿。但是也得防着是商队东家自己做的假镖旗,所以就得通知匪头来认镖头,要是确认这确实是镖局的货,匪子干脆就不露脸,让小匪子在林子吹个山莺哨儿。这是告诉镖头,今天我们可在这呢,我们不抢,你回头可得给我们分这趟红,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当然了,要是镖头一路没听到哨声,自然也不用给匪子分钱,你们没来你们怪谁。
镖局与匪窝,自古以来关系密切,不少的镖局就是土匪开的。还有一些镖头,在镖师和贼匪之间来回跳槽,做什么完全看心情。而每一位上任的新镖头,都要由老镖头或者镖主带着拜山头,等所有人都认识你了,你才算是镖头。一些有名有号的大镖局,势力笼罩几个州,你要是想做镖头,就得挨个地方去,光是这些个山头就得拜两年。所以可千万别小看了这镖头,江湖中那些成名已久的老镖头,都是跺跺脚,整个绿林颤三颤的活爹。
如果只有镖头没有镖旗也不行,谁知道你这是局子里的活儿,还是你拉私活儿?我们兄弟的钱怎么分?总要问个明白吧,问就要现身,现身就冲撞了商队。雇了镖头还被本地的匪子撞了商队,那你这镖头可做到头了,改行当土匪吧。等回到镖局,退钱再赔礼,你还没脾气。
所以这押一趟镖,镖头和镖旗缺一不可。
“张伍”这个人,郭四海有些耳熟,应该是前些年来小大寨拜过山头,刚才他一直盯着刘成才,应该就是认出他来了。毕竟是小大寨大当家家里的傻儿子嘛。
张伍没多问什么,郭四海也懒得说什么,毕竟真的只是过路,搭个顺风车。
但是刘成才这小子可就不安分了,看出了张伍是正经的练家子,围着张伍问东问西。
“伍哥,你咋这高呢?平时都吃啥啊?”
“伍哥,你练的啥功夫?能外传不?教教我呗?”
“伍哥,你正常能打几个啊?嘿嘿,我能打仨!”
张伍一脸的无奈,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黄掌柜,没有张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刘成才。
就刘成才那破锣嗓子,围着一个人没完没了的说,真亏了张伍能忍住不揍他!
估计是实在受不了刘成才了,张伍还真教了刘成才点东西。郭四海看着刘成才兴高采烈的跑回来,眉飞色舞的说道:
“海子,伍哥教我练功的法门了!叫什么什么金身功!你学不,我教你啊!”
郭四海没什么兴致,挥了挥手:
“你练吧,我这小身板,练不了硬气功。”
“强身健体也好啊!我先练着,你学着点啊!”说着,刘成才就自顾自的练了起来。
郭四海无意间打眼一看,“噗呲”一下就乐出来了!
张伍应该是让刘成才扎马步,但是队伍在行进啊,他又不能站着不动。所以这傻小子就摆着马步的姿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拉裤兜子了呢!
旁边黄掌柜想笑又不好意思,脸都憋红了。后面的镖师和杂役,早就捂着嘴乐了。郭四海看了看车头里的张伍,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那意思很明显,这事他不赖我,跟我没关系……
郭四海揉了揉脑门,想骂刘成才两句,不过看刘成才专心致志的模样。只能感叹道“他还真是个可爱的人~”
“成才,扎马步不能动。你站到马车上来吧,路挺平,不颠簸。”郭四海对刘成才说道。
刘成才想了想,还真就站到了马车上。幸好他也没傻到家,没爬到棚顶上,就站在马车车夫的空位上,练起了马步。
就这样,这个商队承包了整条官道上的奇观。估计过路的人都在想“这个镖头真努力,押镖不忘练功,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与黄掌柜的闲聊中,郭四海也知道了他们的具体路线。从江城出发,大约一百里地,便到了九塘县。之后要走两天的路程,到达泗水镇。过了泗水镇继续东北朝向走上百十里地,就出了江州地界,到达翰州了。到翰州向东走五十里,是飞来县。再二百,就到了梧桐镇。到梧桐镇之前就会抵达凤鸾山,不过商队走的早,他俩还需要在梧桐镇等待些时日。
大楚的地理是这样的,除了楚都城独立管辖以外。整个大楚由二十五个州组成。每个州内都有数个城池,之后便是镇、县、乡、村。镇主军事,当然里面的百姓也不少,但是规模上比城还是差了一些,职能也不一样。从县开始就不同了,一般都是数个村子组成一个乡,再由数个乡构成一个县。
到了中午商队就在官道旁开火做饭,做的主要是一些汤食,出门在外,方便为主,也没有老弱妇孺,也不讲究什么吃喝。开火做些汤菜已经算是不错了,官道上很多路人都是干粮就水,勉强果腹而已。
刘成才这次也真是上了心了。中午简单吃了一口,便又去站桩,一句抱怨也没有。郭四海有些摸不清他们的套路了,不知道张伍是真教给他什么东西,还是单纯的应付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郭四海就凑到了张伍身边。问道:
“伍哥,你真教给他武功了?那傻小子做事一根筋,您老可别拿他开涮啊~”
张伍用余光撇了撇远处烧饭的黄福东,轻声说道:
“他生了一副好筋骨,跟他爹一样,不过他爹半路出家,这辈子难有所成。他还来得及,是个好苗子,我不会骗他的。”
郭四海心里一沉,就知道他肯定认出了刘成才,这些个镖头认人、记人的本事都是一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不管你们是真过路还是假过路,只要求你们莫生是非,不然我们就是敌非友。”张伍挥了挥手抢先说道。
郭四海耸了耸肩,说道:“别说的这么紧张,我们真是过路。我只是想确认成才那小子没白费力气就好。”
张伍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郭四海也就没再自讨没趣,回到了刘成才的身边。
吃过午饭,商队就离开了官道。走上了一条林间小路。这条路至少要比官道近上十几里地,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到达九塘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