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者号”是一艘老旧的科雷利亚飞船,船身由于流星的撞击而伤痕累累。它的形状像一只大柳条箱,前面缚着十几只货箱,里面装着要捎往班多米尔的货物。这艘飞船无比丑陋、肮脏,简直超出了欧比旺的想象。
如果说它的外表是丑陋的,那么它的内部可以说是污秽的。坑坑洼洼的走廊上弥漫着矿工身上的尘土味和来自不同种族的汗臭味。修理舱盖敞开着,那些电线和气压管——它们是飞船的内脏——好像是从豁开的伤口流淌出来的一样。
在“纪念碑号”上,到处都有巨大的赫特人在蜿蜒爬行,活像一个个硕大的蛞蝓。韦菲德人在过道里大步行走,露着大獠牙,身上的毛发散发着浓浓的霉臭。高大的阿科纳人有着三角形的脑袋和闪闪发光的眼睛,总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行动。
欧比旺手里提着行李,心里感到一片迷茫。入口处无人指点。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沮丧地意识到,他把范特讲师给他的数据板落在圣殿里了,那上面有他的房间号。
他想找一个船员问问,但他所能找到的都是被运往班多米尔的矿工。欧比旺拖着沉重的脚步,内心越来越绝望。这艘飞船既奇怪又恐怖。它和圣殿里那些安静、明亮的走廊完全不同,在那里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悦耳的喷泉声。他熟悉圣殿里的每一个角落,知道从竞技场到游泳池的最近路线。在竞技场上,他们曾练习过摔跤和平衡;在游泳池里,他总是从最高的塔顶往下跳……
欧比旺的脚步越来越缓慢。班特眼下在做什么呢?她是在班里上课,还是在听大师的个别辅导?她是不是和里夫特、加伦·穆伦一起,在游泳池里畅快地游来游去呢?如果朋友们此刻想起他,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踏上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突然,一个块头很大的赫特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不等欧比旺说出一个字,赫特人就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把他朝墙上扔去。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蛞蝓?”
“呃,怎么啦?”欧比旺吃惊地问。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拖着脚步在过道里走路。这时,他发现赫特人身后站着两个面相特别凶恶的韦菲德人。“我——我去班多米尔。”他结结巴巴地说。
赫特人像打量一块食物一样打量着欧比旺。这怪物肥大的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耷拉在灰色的嘴唇间,挂下一条黏液。
“你穿的不是飞船上的制服,你也不是天外公司的人。”
欧比旺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束腰外衣。他这才突然发现他面前的赫特人戴着一个三角形的黑臂章,上面印着一颗鲜红色的行星,看上去就像一只眼睛。一艘银色的宇宙飞船绕着行星旋转,就像眼睛的虹膜一样。标志下面是一行文字:“天外矿业。”那两个韦菲德人也戴着同样的臂章。
“他准是那一派的。”一个韦菲德人说。
“说不定他是个奸细呢,”第二个韦菲德人吼道,“你们说,他那些包里装着什么?是炸药吗?”
赫特人把他那张古怪的大脸凑近欧比旺的面孔。“凡是不给天外公司干活的矿工,就都是我们的敌人,”他咆哮着说,一边粗暴地摇晃着欧比旺,“你,小蛞蝓,就是一个敌人。我们不允许敌人踏入天外公司的地盘。”
赫特人的手指像两块肥厚的大肉片,死死地掐住欧比旺的脖子,掐得他透不过气来。欧比旺挣扎着,手里的行李掉落在地上,他用手抓住赫特人的手指。他感到肺部胀痛,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欧比旺竭尽全力,总算把赫特人的手指从喉咙上撬开一点,急促地透了一口气。他望着赫特人那双冷酷而呆滞的眼睛,拼命调集他的原力。
“放开我。”欧比旺喘着气说。他几乎要窒息了。他让原力把他的指令传给赫特人,战胜赫特人的意志,使赫特人改变主意。这可不是和别的学生比武。他感觉到对方无比残酷,毫无良知。这里没有比赛规则,也没有尤达大师下命令结束战斗。
“放开你?为什么?”赫特人用冷酷的、讥讽的口吻吼道。
我这下真的完蛋了,欧比旺绝望地想。
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是赫特人的拳头迎面朝他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