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风俗,刚结婚的新娘和姑爷是要回娘家的。
第二天一早,四海穿着结婚的新衣服,而菊子也把结婚时穿的棉袄裤换成了单薄的褂裤:上身穿着水红碎花小圆领短褂,下身搭配一件荷绿斜纹长裤。不很长的乌黑的头发用当下时兴的大红小手绢笼统的系住扎成了一个“牛拉屎
”看起来也没有昨天的臃肿壮实了。一身的喜气。
回房是要带着一个活的大公鸡,拿着鱼,肉,酒,烟等新鲜稀罕的菜品。总共一挑子东西。需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用担子挑着。新郎是不能挑的。于是,这天夏二弯弯就安排四海的二弟夏六福挑着担子和哥嫂一块去。
到新娘娘家后,她们家是要杀鸡做鱼等一桌子菜出大席的。然后新娘在那住下,新郎和陪人回来。第三天新娘再由娘家人送回到婆家,婆家照旧要做一桌子菜,也出一大席的。这样三天后,才算真正的结完了婚。忙完了喜事。
菊子回房时,夏六福挑着满满两箢子东西走在前面,压的扁担吱嘎吱嘎的响。夏四海和菊子就低着头一前一后跟在六福的后面。两人谁也不说话。指定是两人也无话可说罢。就只是一路低头走着。
“吆吆吆,来了新女婿了”几个站在菊子的大门边拉呱的妇女,有一个头顶朝后系着绿头巾,穿着蓝底卡褂子,露出有点外翘的齐耳的短发,右眉心花生仁大的一颗黑痣。看人总斜楞着白眼珠子的五十来岁的妇女。一边斜楞着眼打量四海,一边尖着嗓子挑着舌尖说道。
“看看人家菊子闺女,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身板,倒找了个俊眉细皮的喝墨水的姑爷。”“来生娘,可不是,你家秀英长得倒是水灵好看,赶明儿你也给她找个细皮子的喝墨水的。”另一个头裹灰围巾的女人接话道。
“要不是,要不是俺家那个来生,俺家的秀英,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甭说一个喝墨水的,就是十个八个也找的着。到时我得叫俺闺女打着灯笼仔把细地挑。哎,你这个臭娘们儿母夜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生娘白了“灰围巾”一眼,“啪”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小声嘟囔着骂她,“真是贱嘴聊舌的破皮户。”
“来生娘,你也甭打灯笼,努,这不现成的。”“灰围巾”朝挑着箢子的走在前面的夏六福努了努嘴。
来生娘斜楞着眼看了看挑挑子的六福,脸上略过一圈红晕继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六福上穿灰夹克衫,下着一条黑休闲裤,身材高挑,浓眉俊眼,高鼻梁,细皮嫩肉,比起夏四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耷拉着头只顾走路的四海多了几分精爽与活跃。
来生娘上下打量着六福,心想,要不是来生这个拖累的,我定要秀英嫁给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年轻的。可是,哎,偏偏生出'来生'这么个玩意儿……哎,可怜了我那个水灵灵的秀英了。
来生娘心里想着,忽觉心底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去,不和你们这些臭破皮子胡扯了,我得回家看来生去了。”
说着,来生娘头也不抬就往家走。
“哎,哎,哎,你怎么推车的?看不见有人吗?”来生娘对着推车的人骂道,来生娘因想着可怜的秀英,只顾低着头却迎面一头撞在了路上正在推着玉米秸的木车上。因木车两边高高的群了玉米秸,就露出条缝供推车人看路。视线也不是很好。没看到从旁边走来的来生娘,就一下攻了她。幸亏是玉米秸,所以来生娘也没伤着。
“不好意思啊,大嫂,划着你了吧?”
推木车的中年人说。
“不好意思,什么叫不好意思?长了两只眼睛干啥用的?就上人身上碰。看不见有人吗?”来生娘扯起嗓子骂起来,“操你娘的,难不成两只眼珠子叫你夹在裤裆里当球蛋用了。”
“……”中年人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推起车子就走了。
来生娘用手左右弹了弹衣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拉长着脸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