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玛吉就睁开了眼睛。
凯米丽趴在她的身边,抱着尾巴睡得正香。玛吉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凯米丽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在风吹过来的时候,动了动耳尖。
玛吉小心地起身,没有惊动任何同伴,独自离开了营地。
月亮已经下去了,太阳还没升起来。草原上蒙着一层黑雾,什么都看不清楚。玛吉默不作声地向前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却执著,没有一丝犹豫。
方向没有错,黑暗也难不倒她,只有前方未知的危险让她轻轻颤抖,但她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突然,浓雾中蹿出了一个黑影。玛吉吓了一跳,回头就跑。但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那个影子,心里一动,试探着问:“凯米丽,是你吗?”
黑影向前走了几步,显现出她的面目来,真的是凯米丽。玛吉又是生气又是感动,上去狠狠地咬住了凯米丽的肩膀。
凯米丽一动不动地任她咬着。
玛吉终于松开口,长叹了一口气:“你呀······”
凯米丽直直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扔下我。你太坏了。”
“我怎么是扔下你呢?我是······不想让你和我一起去,那里太危险了。这件事是我自己找来的,不应该让你陪我承担风险。”玛吉哄着她。
凯米丽没好气地说:“生死与共的姐妹,就一定要共同进退。抓一只小沙鼠而已,难道就把我吓破胆了不成?是不是我平常太软弱,所以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可怜虫,而不是可以依靠,可以并肩战斗的搭档呢?”
玛吉急忙摇摇头:“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是没这么想,因为你骨子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上次碰上鬣狗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玛吉,我告诉你,凯米丽没那么弱,你少看不起我了。”虽然说得郑重其事,但凯米丽毕竟年纪小,说到最后眼圈已经红了。
玛吉见妹妹伤心成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简直有些手足无措了。
纠结了片刻,她终于释然地一笑,抱住妹妹说:“好了,别委屈了。像你说的,既然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姐妹,那就有危险一起上吧。只是遇事你可要机灵一些,别拖我的后腿才好。”
凯米丽被逗笑了:“放心,一定不会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肩并肩一起走了。
片刻后,黑暗中突然又跳出了一个身影,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循着玛吉和凯米丽的方向跟了过去。
玛吉和凯米丽并没察觉到身后的跟踪者,她们一路都在商量着对策,最后决定尽量不引起鬣狗的注意,离他们的营地远远的。
她们偷偷地溜进了鬣狗的领地,确定了鬣狗巢穴的方向。姐妹俩约好,由玛吉去抓沙鼠,凯米丽负责关注鬣狗的动向。只要一发现危险,凯米丽就会发出信号,而这时的玛吉不管有没有成功,都必须撤退。
玛吉在一块沙鼠洞密集的地方埋伏了下来,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沙鼠的踪影。她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这时,她突然记起第一次目睹依贝娜狩猎时的情景,那时的依贝娜和卡妮为了捉一只小瞪羚,整整一个下午都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
也许那时她们的目的就是,要用行动告诉自己耐心的重要性。玛吉沉下心来,隐住身形,默默地等待着。
天就要亮了时,玛吉终于看到一只沙鼠探头探脑地从洞里钻了出来。他先露出脑袋四下嗅着,老半天才把整个身子露出来。他站在洞口不动,反复打量着周围的动静,然后来回跑了几步。
有好几次玛吉都想跳出去了,但她突然意识到,沙鼠虽然离开了洞口,却没有吃东西,而是眼珠乱转,鼻子乱嗅,不厌其烦地在周围打着转儿。他这是在干什么呢?难道······玛吉一愣,突然想明白了。
沙鼠虽然离开了洞口,却并没有离开安全区。此时在他的周围有很多洞口,就算他离开了这一个,也会站在另一个旁边。他这样来回跑,就是想探测出周围有没有埋伏,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可以一头扎进随便哪个洞里去,这么近的距离是谁也拦不住他的。
如果这次让他逃了,就算天崩地裂也别想再让他主动出来了。
如果天亮前带不回沙鼠,那伊恩······
想到这里,玛吉按捺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耐心地等待着。
沙鼠在原地转了好久,见没有异样,终于放下心来,开始专心地觅食。他越走越远,慢慢接近玛吉藏身的小土坡前。
玛吉屏住呼吸,暗暗数着沙鼠的脚步,终于在沙鼠一脚踏进自己攻击范围之内的同时突然跳起,一下子按住沙鼠,尖锐的利爪全部展开,深深地扎进沙鼠的身体里。
也许是经验不足,这样的攻击竟然没有直接致沙鼠于死地。他在剧痛之下尖叫着咬了玛吉的前爪。玛吉一抖,沙鼠就被甩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下山坡不动了。
还好,虽然有点小意外,但毕竟成功了。玛吉深深地松了口气。
正要去捡回沙鼠,远处的草丛里突然发出一声低啸。这是玛吉和凯米丽约好的信号,也就是说鬣狗发现了她们的踪迹,已经向这边来了。
时间紧急,已经来不及冲到山坡下捡沙鼠的尸体了。玛吉条件反射性地回头就跑,跑了几步后却停住了,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山坡下的沙鼠。
如果不带沙鼠回去,那伊恩怎么办?
几条鬣狗如箭一般向这里冲过来,姐妹俩已经听到了他们独有的怪异叫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凯米丽远远望见玛吉还在发呆,也顾不上隐藏自己了,跳出来大声叫道:“玛吉,快走。”
玛吉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一咬牙,向山坡下冲过去。凯米丽几乎要晕过去了,她去的方向正是迎着鬣狗追来的方向,本来他们想追过来还要爬坡,可以延缓一些时间,现在玛吉却主动送上门去了。
“玛吉,玛吉,你疯了吗?”凯米丽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玛吉的眼中除了沙鼠,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只见她连滚带爬,几乎是一路滚到了坡底,身上被石头划得到处都是伤,却像没有知觉一般,毫不在意。
玛吉一口叼起沙鼠,回头就跑。她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却依然快不过成年鬣狗。几乎在她回头的同时,一只利爪就从黑暗中伸出来,一爪把玛吉掀翻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玛吉还满心想着伊恩的事,一定要回去的念头占满了她的整个脑子,所以她并不怎么害怕。她在地上滚了几滚,一停下就马上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口里还死死地叼着那只沙鼠。
也许是从没见过如此顽强的幼狮,身后的鬣狗一愣,又是一爪打过来。结果,刚才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多狼狈,身上的伤有多疼,只要一倒地,玛吉就马上站起来,一刻不停地向营地方向跑。一次又一次,她总是坚持不懈地站起来。
也许鬣狗觉得这只幼狮很有趣,他们并没急着解决玛吉的生命,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戏弄她。
山坡上的凯米丽惊呆了,玛吉的惨状和她身后嘲讽的怪笑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在这一刹那,她似乎也不怎么害怕了。不,所有的恐惧都离她远去,只有胸中激荡的一股澎湃的情感,像海浪一样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灵魂。
她做出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然后大叫了一声,纵身一跃,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不管了,要死就一起死吧。
此时,玛吉再次倒在了地上,凯米丽如炮弹一样冲过来拥住了她,把她扶了起来。
姐妹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闭上了眼睛。
现成的食物从天而降,几只鬣狗们喜不自禁地狂笑。但很快这笑声就变成了惊慌的尖叫,然后是一阵嘈杂的挣扎与哭号,有仓皇逃跑的声音,还有呜咽呻吟的声音传来。
几秒钟之后,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四周变得出奇地安静,只能偶尔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姐妹俩这才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嚣张的鬣狗已经不见了,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现在站着一个庞然大物,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黑暗像利刃一样刺过来。
那是······玛吉和凯米丽紧张地抱住彼此,忍不住瑟瑟发抖。
黑影向她们走来,一步一步走近,那张威严冷酷的脸显现在她们面前。
来者竟然是狮王瑞蒙!
“父亲。”玛吉和凯米丽喜极而泣,她们真想扑过去抱住这个两次救她们于危难之中的神一样的父亲,但瑞蒙平时的威严还是让她们收敛了自己的情感。
瑞蒙点点头,看着她们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批评她们,但想到她们所来的目的,又不忍开口。
玛吉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一阵慌乱地寻找,终于找到掉在地上的沙鼠,连忙献宝似的放到瑞蒙面前:“父亲,你看,我们成功了,伊恩不用被送走了。”
凯米丽也激动地在一边点着头。
瑞蒙又皱了皱眉头说:“他们已经起程了,如果你现在往东赶,也许还能再见伊恩一面。”
玛吉和凯米丽像被雷劈了一般,呆呆地站着,似乎没有听明白瑞蒙刚才在说什么。接着,她们就叼起沙鼠,发狂似的向东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