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重启发生。
张开醒了。用了最快速度带着共工佩并且买了烟离开学校,在校门口耽误了一根烟的功夫,依旧没有看到龚家任何影子。赶到火车站排队买好了14:27的火车票,和上次的车厢座号不一样,因为换了个窗口买票。张开在候车厅提前买好了可乐红牛,塞进包里和共工佩挤在一起。
出来太急没去学校门口买10块钱的电子表,所以张开全靠这些日子锻炼出来生物钟控制自己对时间的感觉。上车前张开不断在候车厅游荡,几乎在检票口要关门的时候才进去。只是想要确认“陈丽”并不是在桂林上车。
上了火车,张开也不着急去自己的座位。等火车一启动,张开就开始移动起来。这趟火车卧铺在列车后方,张开穿过餐车,混进了卧铺。还好是白天,卧铺还没有封闭车厢,可以自由穿行。张开一直走到最后一节卧铺,再走下去就是列车员休息专用车厢了。虽然上次看到“陈丽”是在长沙火车站,并且她就出现在硬座,但张开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列车搜寻,首先考虑都是要从卧铺开始,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在车厢连接处张开快速抽了一根烟。然后开始了第一次寻找“陈丽”。距离列车下一站衡阳还有三个小时,应该足够在车厢里仔细的地毯式搜索一圈了。如果未果,衡阳到长沙还有一次全部搜索的机会。但是从长沙到武汉的路途中,卧铺就要封闭进不来了。不过没关系,可以在路过列车长工作席的时候补个卧铺。
张开走的非常慢。还好是午后,卧铺的乘客基本都在下铺或者过道的小座椅上。偶尔看到上铺有人,张开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爬上去确认下。才走过两节车厢,已经遭遇了5、6次的白眼和质疑声。不过目前还没有人去报告乘警有个奇怪的变态在车厢里游荡。路过每一厕所,张开也都要看一眼,遇到厕所有人的时候,就在旁边抽烟等着。最长的时间等了20多分钟,出来一个浑身是肉的胖子,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这么久……
用了差不多1个半小时,卧铺全部检查完毕,包括软卧没开门的几个包厢都硬着头皮假装找人敲门进去看过,一无所获。回到餐车,张开看到了上次帮他点餐的那个女服务员,微笑的打了个招呼。女服务员一脸懵逼的呆住。
紧挨着餐车的硬座车厢,就是列车长办公席,只有2个人排着队补票,张开一边排着队一边打量这节车厢里的乘客。人刚坐满,只有两个人在走廊上闲逛。一眼看过去,几乎没什么女孩的脸。
轮到张开,递上硬座票问可否补卧铺,列车长直接说交钱。补了差价和手续费,很顺利的就补好到终点站北京的卧铺票,加上手续费又花了300。过去的火车在车站不会放出全部的卧铺票,都让列车长窜在手里,等着车上的手续费呢。所以只要钱到位啥都不怕。张开小时候第一次做软卧,就是在春运期间人满为患,还要从窗户爬上火车的状况下,父亲多交了五倍手续费补了一张软卧给他和母亲睡。
补好了票,张开继续开始人脸识别的工作。走到了上次那节车厢,那对夫妻和年轻人都在,只是在靠窗的位置换了一个正在滔滔不绝吹牛的中年人。那对夫妻似乎有些厌烦,眼神一直在游离,碰巧和张开对视了一秒,张开楞了一下,不过他们的眼神也迅速扫开,完全是无意识行为,吓了张开一小跳。那个年轻人早已经掏出他的随身听哼哼唧唧起来。
张开从他们身边走过,那种荒诞的隔世感又冒了出来。
走到了车头,再也无法前进了,衡阳也快到了。张开抽着烟,把希望都寄托在衡阳到长沙这段路途。车窗外天色已经转暗,阳光也一点点贯穿进入车厢。张开揉着有点酸胀的腿,坐在车厢接口处的地上。索性休息等到过了衡阳在继续干活。
列车从衡阳站出发后,张开也再次行动。衡阳到长沙不到两个小时,车厢中的人也比之前多了一些,张开有点急躁,估计到长沙前是没法完成一次完整的搜寻。越是急躁,效率也越低,在火车到达长沙时,张开刚好回到补票的10号车厢。上次张开就是在这里下的火车。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样的状况下,“陈丽”从长沙上车的可能性就最大了。没等火车启动,张开就开始往回走。穿过两节车厢,下一节车厢就是张开上次搭乘的那一节。张开紧张了起来。车外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车厢里依旧充斥着泡面,烧鸡,煮鸡蛋还有厕所门扇动进车厢的臭味。张开缓慢的走,眼神几乎放弃了扫射左右的人群,直勾勾的盯着车厢中部那对夫妻的位置,走了过去。
张开停在了那对夫妻旁边,他们已经吃好了晚饭,正在收拾桌上的垃圾和塑料袋。对面的年轻人并未做去靠窗的位置,张开上次坐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
张开楞在当下,那对夫妻和年轻人包括中年妇女都看到过道里旁边站了一个人,眼神呆滞的看所有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夫妻俩迟疑了一下,那个老公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吗?”
张开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表情和思绪,指着中年妇女的方向,问了一句“大哥大姐,之前这个位置上是不是坐着一位大叔?”张开对这对夫妻一直有好感,所以语气和态度非常尊敬的样子。旁边的年轻人看热闹似的看着张开,那个中年妇女似乎很怕事的样子抱紧了她的手包,眼神闪烁并且疑虑。“小伙子,前面这里是坐着一个大哥,到长沙的时候下车了,这位大姐也是刚上来的,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这样啊,没事了,我刚才路过看到那个大哥眼熟,所以想过来确认下,他下车就算了,没事了。打扰几位了,不好意思啊”,张开一边道着歉,一边移动脚步,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一定是因为上次车票是到武汉,而自己提前下车的意外造成了一系列的影响,导致了“陈丽”刚好坐在这里。这次这个座位的票是分段卖出的,所以始终都是有人占据的。所以陈丽就算在这个车上,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而上次“陈丽”能坐在这儿,应该是没有买到坐票后自由寻找空座吧?虽然这样想,但张开又隐约觉得这个“陈丽”不太会是那种没买到坐票上车随意找座的人,没有理由,就是纯直觉。
想归想,希望还是没有破灭,张开打起精神。把整个硬座又全部搜索了一边,依旧无果。
快到21点了,没多久武汉就要到了。餐车已经没有正餐,张开只能点了瓶啤酒,一包塑料包装的鸡爪还有一袋花生。任然是上次那个脸色不好看的服务员,任然是一套熟悉的流程。张开点了烟,并不是饿,只是如果不消费,不好意思坐在这儿。两名乘警已经坐在餐车靠近卧铺的那头聊天,张开知道卧铺封闭了,只有凭票或者换好的车牌通过,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张开思考一会,最有可能的状况就是:今天的行为和上次的行为都带给这趟列车一些微小的变化,上次买票的区间加上自己去餐车吃饭,导致自己的座位在几个小时内形成了随机形态,也就是这个列车上任何没坐票的人都有可能出现在那个座位。而今天自己购买了全程票,虽然座位号不一样,但在到达衡阳前又改了卧铺。所以那个座位票也可以再次销售。于是车上的情况又出现了随机性。张开两次路过今天的座号,那里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估计就是座位票在衡阳卖出了。这大概就是一点点蝴蝶效应吧。
所以,如果这些随机情况下,“陈丽”如果真的在这趟列车,现在只有可能也是在卧铺了。张开看看餐车的时间,21:05。距离卧铺熄灯也没多久了,张开快速喝完啤酒。打开包装的小食都没吃,站起来就走向卧铺。乘警看着张开补的卧铺票(列车长签字盖章的一张纸)确认了半天这才放行。软卧大多数的车厢门还是打开的,这倒是方便了张开的“巡视”,两个关着门的包厢,也以找人或者走错的理由闯进去看了个清楚明白。自己手里的卧铺车厢在最后一节,就是挨着列车员休息的那节。所以张开也不着急去换车牌,而是像下午一样,一节车厢一节车厢,一个厕所一个厕所的搜了过去。还好在武汉停车的时,卧铺基本也没有人上下车,没什么太大影响张开,武汉就这么擦肩而过。
还有两节车厢未能仔细搜寻,卧铺就熄灯了。乘客们开始爬床的爬床,洗脸的洗脸。张开的速度更慢了,而且不能随意爬上上铺去看人家的脸。
最后张开只能放弃了看脸,而是路过卧铺每一个档位的时候,都小声叫两句“陈丽,陈丽”。这种令人反感的方法,结果自然是无果!
等张开达到最后一节车厢,找了列车员换了车牌,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寻找的信心。2018年的陈丽失踪了,2000年的“陈丽”也找不到。张开站在车厢接口处,拼命的抽着烟。仔细思索是不是哪里出了小问题,导致5月5日这一天也出现了异常?难道是重启的次数太多了?张开有点后悔这么久才来找这条线索。张开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女生是不是2018的陈丽,但却一点都不怀疑那张属于陈丽的脸。
火车的夜间模式很是催眠,有节奏的晃动,况且况且的声音。张开最终还是爬上了自己的铺位,运气不错还是个中铺。枕头被褥都是千年不变的火车味,张开头朝过道方向平躺下,从单肩包里拿出共工佩,放在手心里无意识的盘着。已经确认是外星物品的共工佩非常的凉,拿在手里总感觉有一丝丝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身体里。简仪可没有这么好的手感,毕竟那个结构没有办法在掌心里把玩。
张开想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龚家,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逃亡犯,失去踪影的“陈丽”,上海的吴培宁是不是已经被龚家带去做了心理催眠,长沙的老马床下的私酿到底是什么味道,邱博会不会真的只是他自己的一段记忆。2018年是否还存在,如果存在的话,2018年的亲人朋友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那些背后搞出这一切的大存在是有心为之还只是个意外,半人马文明到底是不是打过地球……诸多的问题汇聚起来,最终张开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渺小,不过是浩瀚无际宇宙中的一只弱小的蚂蚁……
共工佩在手心里不知道翻转了多少次,温度丝毫没有变化。张开借着过道昏弱的夜灯看着共工佩上的花纹。用指尖仔细的感觉那一丝丝的凉意传递全身。头脑越来越清醒,一点的困意的没有了,这个时候忽然想到,如果自己长时间不睡觉,不做重启的动作,岂不是也给了龚家充足的时间,他们或许很快就能想到办法抓到自己做实验。想到这里,张开打算开启重启。闭上眼睛数羊……然后数了水饺,数了阿拉伯数字,数了火车况且的声音,还数了车厢里各种呼噜声的频率……张开居然奇迹般的失眠了!这个点想要去餐车弄点啤酒都不可行。这可怎么办?
张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把共工佩放回单肩包。然后爬起来,轻手轻脚从中铺下来,穿好鞋子,去接口处抽烟。看看有没有夜间到站的,下去找找小推车买点啤酒。抽了一根烟,张开发现来了困意,迅速回到中铺,躺了下去,眼睛越来越重。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张开的强迫症发作,迷糊着想要再次确认下共工佩是否安全,手伸进单肩包抓到共工佩的一瞬间,整个人完全清醒了!
原来,共工佩有这个功能!!清醒的瞬间张开就意识到这是共工佩的作用。也许简仪也有相同的功效……张开太开心了,虽然没找到“陈丽”,也不虚此行。如果共工佩有这个功能……那岂不是就可以永远不睡觉!这样没有龚家的帮助,张开也能有很多发挥的空间。甚至可以完全扰乱龚家可能的计划!不过现在还没法确定他们究竟是敌是友。
张开把共工佩放回了单肩包!任由困意肆意袭来!睡着前最后一丝念头涌了出来:如果“陈丽”真的没有出现在5月5日这趟列车,那是不是,她也不受到重启的约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