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薄的头发很黑。
今晚算是有条件,她洗了头发,还有些微潮湿。
任玖握着她的长发,像是握着绸缎,顺滑微凉。
任霜薄虽然在想着事情,但也不是全然无视了周遭环境的,自然有注意到任玖的动作。
不过她并没有把头发从任玖手里拿出来。
在短暂的愣了一下后,她没有拒绝任玖给她梳头。
任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扯疼了任霜薄,用平生最轻柔的动作,一下、一下,轻轻梳理着手中的长发。
头发有人打理,任霜薄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思考上。
她仔细捋了一下。
第一件可能与“瞌睡虫“有关的事情——任霜薄怀疑自己被怒鸮的人刺杀,是因为救回了已中“瞌睡虫”的灵晓。
灵晓昏睡之事并没有传到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地步,大部分人都以为灵晓在乘风道门闭关,参悟新的阵法。
而玄清子带灵晓上门求医,就更是秘密行事,除了他们师徒俩和陈家嫡系,应该是没有其他人知道。
玄清子也不可能像陈家双胞胎一样,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发现。
灵晓已经清醒之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玄清子一直怀疑,是乘风道门内部出了问题,所以并未让灵晓在江湖上现身。
他要确保只有乘风道门的人知道灵晓已醒,这样才好验证自己的怀疑。
任霜薄至今还未与玄清子联系,但是她遇袭,就已经能够证明,不管幕后之人用了什么方法,起码他确定灵晓已经醒了,而且知道玄清子带着灵晓找过她。
而他为了不让任霜薄妨碍他的计划,派人来刺杀她,也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推测。
不过很显然这人不是很重视任霜薄。
怒鸮确实是个有名气的刺客组织,但是这里面并不是所有刺客都厉害。
这人只买了一个刺客来刺杀她,不管怎么看都不算是重视。
当然,关于这一点还有其他解释,比如这人可能只是研究出了新的蛊虫,手下其实没多少高手,也没啥钱,所以只能请一个怒鸮的刺客来刺杀她。
由此又能衍生出无数推测,不过这不是任霜薄现在主要考虑的事情,所以她没有细想下去。
第二件与“瞌睡虫”有关的事,是陈家兄弟上门求医。
他们和这件事看似没有直接关系,但是玄清子和灵晓就是经陈老爷子介绍,才找上任霜薄的。
乘风道门并不是一个传承很久的门派。
准确来说,乘风道门现在的功法传承了很久,而且很有名,然而它本身是一个崛起不超过二十年的门派。
现任门主玄清子,也只是第二代门主而已。
所以玄清子或许听过“神医任”的名头,但是并没有渠道找到“神医任”。
陈家和乘风道门的关系显然很好,任霜薄从双胞胎的言语间则判断出,他们是认识灵晓的。
而且他们是知道灵晓一事的前因后果的。
这算是和“瞌睡虫”有了间接的关系。
至于陈老爷子生病的事,因为婴满这个用蛊大师已经确认了并非蛊虫所致,所以任霜薄也就不把它强行和“瞌睡虫”联系起来了。
第三件与之相关的,就是遇到了白飞花。
白飞花的朋友死于“瞌睡虫”,而且白飞花一直在查这件事。
好巧不巧的,就让这么一个人撞到了任霜薄面前。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巧合。
毕竟白飞花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与任霜薄产生联系的,而是因为那个看似浑然一体的小木盒。
想到这里,任霜薄从药箱中拿出那个被布包着的小木盒。
任霜薄在带着白飞花赶路的时候,已经让他打开过了,确实是个精巧的机关盒子,但是也确如白飞花所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在马上没有时间好好研究,此时任霜薄按照白飞花教他的方法,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盒子。
小小的木块用十分精巧的方式嵌套在一起,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空间,装不了太多东西。
任霜薄借着灯光,细细观察那些小巧的木制零件,没发现上面有任何痕迹。
这似乎就只是一个精巧的盒子,顶多开关的时候需要一定技巧,但是也没锁。
任霜薄却是走入了一个误区。
她见白飞花开得轻松,她也很快就学会了,所以就觉得这盒子没锁。
其实这盒子本身就是一个锁,掌握了打开盒子的技巧,就是掌握了开锁的方法。
白飞花和任霜薄唯一的区别是,他能开几乎所有的锁,但是任霜薄只会开这一个。
想开别的锁她还得学。
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任霜薄把盒子复原,又放回了药箱里。
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珍惜的药材或者与医术相关,她也没什么执念。
任玖也在此时数着数放下了梳子。
他只见过一次任霜薄梳头发的样子,却已经记住了该梳多少下。
任霜薄摸了摸自己已经被任玖默默用掌心的温度烘干的头发,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内力也太好用了吧?
任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温和,任霜薄时常觉得,在光线下,他深褐色的眼睛会比平常显得温柔许多。
甚至当那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她有一种被深切地信赖着的感觉。
任霜薄不自觉地想起了祝珊珊,那位祝家的七小姐。
虽然她当时否认了任玖是十七的可能性,但是她也不认为祝珊珊在说谎。
况且她和任玖其实都对任玖的过去不了解,任霜薄并不能肯定地说,任玖不是十七。
那十七也会用这样温和的眼神,注视着祝珊珊吗?
任霜薄轻轻蹙起了眉,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有点不舒服似的。
“老板,怎么了?“任玖见任霜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拿出从白飞花身上搜出来的小木盒研究了一下,然后看着他蹙眉。
这让他无法确定任霜薄蹙眉的原因,不由开口问道。
任霜薄不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又不像她刚刚想的那些一样怕隔墙有耳,所以直接道:“我在想,你真的不是十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