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显然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女子,一句话既夸赞了任霜薄,又给自己解了围。
“哈哈哈,丽娘啊,任神医可不只是长得像仙人,那一手医术才可说是妙手回春,神仙在世啊!”言浪又笑起来,对任霜薄可谓是推崇备至。
任霜薄本来因为丽娘的到来,稍稍放松了些,她刚刚可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
她自来没什么安全感,上了言浪的船后,浑身便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
既要拿捏住自己的人设,又要掩饰好自己的紧张,还得注意说话的技巧……任霜薄只觉得心累得可以。
毕竟这不是她自己的地盘,她也没办法确定,任玖是否能对付言浪这等成名已久的真·高手。
所以她不能有半分松懈。
就连让白飞花自己去洗漱,都是对言浪的一重试探。
好在现在看来,言浪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是的,虽然之前说着“钱货两讫”,但是实际上,现如今言浪能对他们以礼相待,便已经是念着人情了。
谁料没等任霜薄放松多少,言浪就又发表了这么一番“捧杀”似的言论。
这让任霜薄瞬间又紧张起来,不过她伪装得好,除了任玖这个观察能力极强且一直注意着任霜薄的人,其他人都没发现任霜薄心绪起伏这么大。
任玖犹豫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失礼了,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任霜薄的左手。
他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但是那一瞬间,任玖掌心的温度,依旧安抚了任霜薄紧张的神经。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而且无声无息。
除了两位当事人,房间中的其他人都未曾察觉。
任霜薄感觉到任玖无声地安慰她,“我在”。
虽然任玖还从没在她面前自称过我。
任玖却惊异于手心触及到的那一抹冰凉。
那双手本来曾无数次带给他温暖,向他的心脏注入滚烫的热流。
然而此刻,它却像是真正的冰雪一般,带着微微的凉意,令任玖的心轻轻揪痛了一下。
他心里迫切地想要为任霜薄分忧,想要她不那么紧张,想被自己这位老板依靠。
任霜薄心里却放松了些,一直悬着的、时刻警惕着的心,竟当真有些落回肚子里的意思。
可这二人面上都是不动声色的。
任霜薄甚至更加自如地释放起了自己刻薄的一面:“呵,当不起言掌门如此夸奖,不过是些下九流的手段罢了。”
她说着似自谦、似自嘲的话,冷冰冰的面孔上却显出几分孤傲,偏生语气带着些刻薄的凉,十成十的古怪,叫人没法接话。
白飞花便是在这时被人领回来的。
钟虎推开门,往旁边一让,便让出一位眉目风流的公子来。
此人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锦袍,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温柔多情,嘴角天生上翘,便是不笑的时候也显出笑意来。
“正式认识一下,小生白飞花,见过诸位。“他轻轻一揖,当真是风流洒脱。
任霜薄也没想到,白飞花洗涮干净了,竟是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模样。
“好,惯来常听锦衣夜行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却是言浪率先开了口,言语间竟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任霜薄看向言浪,等着他继续说。
言浪先请白飞花和丽娘坐下,才道:“任神医隐居日久,怕是还不知道这位白兄的名声吧?“
“愿闻其详。“任霜薄这样说着,却给人一种你说不说都行的感觉。
言浪自然不会介意任霜薄的态度,只是用赞赏的语气道:“白兄可是近几年江湖上有名的侠盗,惯爱劫富济贫,且每每行事必穿锦衣,从不遮遮掩掩,不知有多少穷苦百姓念着他的好呢。“
不知为何,这些以往白飞花本人也津津乐道的事情,此时从言浪口中说出,进了任霜薄的耳,便叫白飞花心情有些微妙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茶桌上的纹路,心里很想让言浪闭嘴。
可惜他怂,不敢。
“后来,江湖上的人便送了白兄锦衣夜行的名号,言某可是想结识白兄许久了!“言浪分明长了一张线条冷硬的面孔,可不但笑起来十分温柔,还很擅长夸人。
白飞花压下心头的尴尬,勉强笑道:“不敢当,还是言掌门的名声更让白某如雷贯耳。“
好在此时水烧开了,解救白飞花于尴尬之中。
丽娘提起小泥炉上烧开的水壶,为众人烹茶。
任霜薄看着这女子动作优雅地烹茶,她的神情温柔和暖,令人好感自生。
“啧,你跟着这个花心的浪荡子,真是可惜了。”任霜薄不禁开口道,明明是在夸人,切入点却偏要叫人别扭。
“这哪有什么可惜的呢。”丽娘笑了,将第一杯茶奉给任霜薄,“奴家落在那风尘里,便是身若浮萍,得遇言郎,就已是三生有幸了。”
任霜薄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如丽娘这般美丽的女子,一旦沦落风尘,能有个好归宿的却也少之又少。
她接过那盏茶,轻轻啜饮一口。
茶香淡雅,入口清润,咽下回甘。
就像眼前斟茶的女子一般,温柔和暖。
“好茶。”任霜薄赞了一句,神情彻底放松下来。
任玖尝不出茶水的好坏,只是见到任霜薄神情缓和,便也觉得这茶很好。
白飞花倒是跟着赞了一句。
其实依着他的性格,面对如此佳人亲手烹的茶,少不了口花花几句。然而丽娘很显然于言浪关系不一般,他要是如以往一般献殷勤,只怕是嫌命长了。
“丽娘的茶,无论喝多少次,都总觉得不够。”言浪温柔地看着丽娘,又笑道:“不过丽娘你那话,怎么听着有点酸呐?”
丽娘回望他,却只是笑着,不说话。
任霜薄喝了丽娘的茶,心情好了些,此时便道:“丽娘,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丽娘回头看她,面上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我虽然不过是个大夫,但也算是小有积蓄,你跟着我,或许过不了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也吃不着什么苦。”任霜薄说,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你只要每天给我烹茶便好,不必守着这浪荡子过日子。”
“任神医——您这又说的是什么话?”言浪无奈地看着任霜薄,心里摸不准任霜薄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这个嘛——”丽娘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