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哭肿了眼睛
面前出现手纸,是惠迎怀递的。沈郁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迟疑地接过纸巾,反而越哭越凶。也许大家认为她是受老师凶才哭的,谁又能体会刚弄明白爱后的绝望呢?也许,是有希望的。
哭了将近半小时,沈郁才止住,眼睛都肿了起来。沈郁起身下楼洗脸,走到楼梯转弯处,恰碰到英语课代表拿着一叠试卷上楼。“嗨,沈郁,英语又拿全校最高分,我好歹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科代表,不能委屈一点让给我吗?”
“我知道你最有奉献精神了。”一笑道。她一个小时搞定,本没有抱太大希望,竟然还不太坏。
“哎呀,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因为担心今天成绩,没有睡好嘛。”说完赶忙逃下楼。“放心吧,第一名还是你的。”科代表的话从头上飘来。沈郁心中叹了口气:我要的不是名次,而是分数是否能达到自己的理想。
截止到中午,各科成绩都下来了,综合果然不出意料的差,走神走成那样,能考好才怪!语文成绩却是出奇地高,数学还算正常。可是总体加起来,由于综合成绩太拉腿,离自己的原定目标差了四十多分。真不可思议,一个人的心情却可以影响这么厉害。没什么好伤心的,权当是一次心情测试吧。
“如果我有你的基础,我会考到六百七十分。”惠迎怀突然冒出一句。
“我原就是这么计划的。”沈郁笑道。从早上他递出那一块纸巾起,沈郁就决定,无论二人会发展成什么样,她都笑着面对她,给他一个好心情。或许以前真的是心理排斥作用,当她决定好好面对他后,她竟能够坦然地对他笑。
他似乎很意外她不再冷冰冰了,他看着沈郁愣了半天。
沈郁心中暗喊:他不要误解成欲擒故纵啊!
可是惠迎怀又开始殷勤地与她讨论问题。他或许有帮沈郁提高成绩的意思,或许……但绝不是单纯地为问题而问。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找出一道怪题让沈郁做,等沈郁做出来,不等沈郁开口,他先评头论足(用专家的口吻)一番,沈郁经常想,他是真的不会做吗?意欲何在?显示他的确在努力吗?可他上课还是不肯听课,下课也不练老师指定要练的题目。是了,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学习,难道说在学校自学就意味着是他这样的吗?
他总是用手指头拍沈郁的左胳膊,边说:“看一下这道题”边递过题。也许是沈郁心里对他有成见,总觉得他习惯对自己用命令的口气。从小到大,沈郁最讨厌别人对她用命令的口气讲话。连爸爸也从来都用商量的口吻,命令在她的眼中就是阶级,而她向往平等,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她决定不要再忍了,直直地看着惠迎怀,说:“以后不准在敲我的胳膊。”
他愣了一下,“我用书,不用手,行了吧?”
“我讨厌有人在我专心的时候突然碰我一下,不是你用书或手的问题。喊我的名字不行吗?还有,那些题,你真的不会做吗?你故意考我的吧?你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不用随老师的进度吗?”
也许沈郁击中了他的核心,他立即反唇相讥:“知道你的成绩为什么考不到六百七十分吗?每一章节,你掌握的很好,知识网络你只建立了横向的,却没有纵向的联系,各章节之间你根本没有找到纽带。”
“是吗?”他说对了,自己提前意识到了,而且已经努力了将近一个月。
“你看你写的总结,只是每一个章节的,而全册书的总结你从来没有做过。”
“是吗?”
“其实,物理的核心内容在力学……”天,他专家似的口吻又来了!他的基础不太好,却总能总结的头头是道,这是不是表明他善于谋划却不会细节运作呢?
“你自己这样做了吗?”好不容易等他发表完,沈郁冷静地问。
他高昂的面庞立刻颓然下来。“我的生物这样做了,我觉得很有用。”
“是有用。”好像我的生物比你好啊。沈郁暗道。
“是吧。学习犹如建造大楼,没有好的地基,要凭空建造第三层……”
他的说教兴致又来了!对自己了解得这么透彻,又这么上心,照理说,自己应该感动有加,可为什么自己会讨厌这种感觉,宁愿他将心思用在别人身上?沈郁头痛地闭上眼。
晚自习后,沈郁回到寝室。寝室人大呼小叫:“你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我住在这儿。”
“不是啦,你怎么没有去王亦翔那儿?”
“他去首都观察病情了。”沈郁有些黯然,自从那天过后,每天晚自习后,沈郁都匆忙赶往“情人岛”(他要她晚上过去,怕影响她白天的学习),第二天王亦翔就开车来接她,后来换人了,有时是张倩,有时王中良,有时是他家的司机。大家都知道她对王亦翔的影响,心照不宣地对她好。这次他走了才要人告诉她。她知道无论在何时,他总是先想到自己。她既感动又心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好好护理他送的那盆花。他说那是紫丁香,感觉很像她。
“他的病怎么样了?不是说可以骨髓移植吗?”
“这次去主要就是为这个。”
“他父母的与他的不配型吗?”
沈郁忽然沉默下来。这是他的家事,她不便多说些什么。笑道:“拜托,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呢?”
“对啊,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那些傻事有什么可说的?你们知道吗?他家里的人都喊他少爷,每当我发火时都会喊他王少爷,他会立刻举手投降。”
“可他不像纨绔子弟呀?”
“他没有生病前简直像流氓,不熟时觉得他飘忽不定,谦逊有礼,挺白马的。自从他送花后,整个人都很玩世不恭的,他说要呈献给我一个真实的他!现在呢,觉得他成熟了。好啦,没什么可讲的啦,听春景讲故事吧?”
明白她不愿再说,春景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很多故事。去年复读班有个尤洋。我有一个同学跟他认识,然后我也认识了他。我们关系很好,现在还常联系。我最佩服他了。他只有爸爸和弟弟,妈妈在他上小学时就意外去世了。他姥姥家里的人很不讲理,在他妈妈埋葬那天,把他家里砸了个稀巴烂,把他爸爸的双腿打断了,后来就残疾了,不能正常走路了,没法多挣钱。他初中毕业后……”
“他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跟他爸爸吵架,想不开,喝农药自杀了。”
“唏!”
“农村人就是这样,女儿在婆家受了气,娘家就去大打一顿出气,那天他和他的弟弟也被打得很惨—”
“不会吧,连亲外甥也打?他只是小孩啊!”
“就说这世道嘛!他初中毕业后,上师范教学。那两年上师范学校不要钱,毕业后他教了两年学,因为他家里还是很穷,弟弟初中没有毕业就出去打工了。贫穷的家庭总是被人看不起的。他决定考大学,就在咱们学校从高一开始上,一直到高三,都名列前茅。高三那一年,就是前年,他是咱们学校北大的希望。高考的前天晚上,他回家给他的母亲上坟烧纸,告诉他母亲他要高考了,结果风吹走了点着的纸,然后火势蔓延,顺风绵延几十里的麦子全被烧了。他当时都被吓呆了、吓傻了。高考那天,还是村里人把他送到学校,打完点滴进的考场,那时还说不出话来。可想而知他考试的状况。去年他复读,校长每月都补助他生活费,他几乎全部用来买书了。去年考完第一场后,我中午见到他,他突然哭了,说作文写跑题了。我当时想,怎么可能呢?他平时发表过很多文章,怎么能把高考作文写跑题呢?后来分数下来,他真的写跑题了。他的总分只考五百九十多分,考到云南大学去了,选了编剧专业。他说他一直想成为编剧,把自己的拍成电视剧。“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大家在这方面的敏感度是心照不宣的。
“我刚才已经说了,因为同学的关系,我跟他处得也不错。他那个人啊,对谁都很好,他很乐观、热情,总之他对我就像对大众一样。”
“是吗?他会对着大众哭吗?”
“那只是特殊场合、特殊时期嘛!”
“还狡辩?”
“没有的啦!他把他的故事写成剧本,我看过了。他的教授还劝他发表呢!”
“后来呢?”
“他想拍成电视剧,所以还在努力。”
“他让我觉得我们都在蹉跎,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对春景有意思,有特别的意思……”
“stop!不可能的啦。不理你们啦!”
沈郁听了很受振奋,她仍拿着手电筒看书,大家吵闹一会儿之后,总是很自觉地停止,然后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
“五一”要放假三天。沈郁好久没有回家了,真想念爸爸妈妈。亦翔昨天就已经到家了。她想问情况,但是看到大家都沉默,只得充当活跃气氛的角色。亦翔看着她不说话,直到凌晨一点才放她回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兴奋点逐渐转移到晚上,长时间下来,沈郁总是在上午第三节时困得头晕。这怎么行呢?这个时间高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呢!这些天每到这时,沈郁会拿出一本小说摆在面前。只有看小说时,她才会不分昼夜,自然不会困了。可是一离了小说,头还是会昏。上课时,她经常会想着亦翔,想她们的现在,想她们不可知的未来,然后想哭的冲动会不可抑制地涌上来。她从不知自己是一个如此脆弱的人。可是偏偏在亦翔面前她强悍、乐观。阳光,应该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吧?
“小郁。”
是张倩!她怎么在中午来呢?沈郁忙跑过去:“姐姐。”
“下午没有课吧?”
“没有。‘五一’放假三天,今天下午回家。”
“你是想先回家,还是直接住在我家。”
“是亦翔出了什么事吗?他怎么了?”
“你别紧张,他没有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即便有什么他也不愿让我们担心。”将沈郁的书包放到后座。“走吧,先去‘情人岛’。”
“姐姐,检查结果是不是很糟糕?你别瞒我,好不好?昨天你们都怪怪的,亦翔更怪,害得我一上午患得患失。”
“中良的骨髓与他的配型,但是亦翔不同意。”
沈郁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无权发表任何意见。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瞥了沈郁一眼,张倩接着说:“其实有两个方案可行。一个是我再孕,用脐血。但是我是高龄孕妇了;另一个就是中良的骨髓移植,同样是高龄,有一定的危险性。其实我和中良都是中年人,有什么呢?偏偏那个臭小子执拗,不同意。现在他的白细胞越来越多,红细胞锐减,脾脏也在肿大,经常眩晕。你说,我们能亲眼看着他这样下去吗?现在两套方案同时进行,当然,我—”她的脸上现出红晕,“我还没有怀孕,这个过程恐怕太慢了,只有尽快说服他实行第二套方案。这样成功的概率比较高。”
“你是要我当说客吗?”
“我们也想过全国征集骨髓,但是旁人的毕竟没有直系血亲的HLA相近。”无需再多说什么了,大家心里都很沉重。
前面又塞车,本来烦闷的心又加几分急躁。沈郁试图打破沉闷:“今天上午。英语老师讲解完形填空,那是一篇很温馨的感情文章。然后她有感而发说‘男生的花花肠子很多’,她刚说完,班里的男生都不服气。她忙说‘真的,比如说我那不满三岁的儿子。他见到漂亮的小姑娘,都会跑上前边搂住喊美女边亲吻人家。昨天还吓得一个小姑娘哇哇大哭呢’。很好笑,是不是?”
说完,她忽然想起下课后惠迎怀指着一行英语,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当时有些迟疑地翻译“我爱你胜过言语所能形容,我—”突然有些冒火“刚才老师已经讲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惠迎怀明知道她心在何处,为什么还这样?
“小郁呀,你可是咱们亦翔的初恋呀!”
“你可真是护短呀!我又没有问他花不花心。”沈郁很高兴张倩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嘿,骗谁啊?其实你最想知道他有没有恋爱过了……”说起儿子的糗事,大概是每个当母亲最快乐的事了。直到二人手拉着手上岛了还依然说笑个不停。
亦翔和王中良看着沈郁和张倩说笑着上岛,脸上也不觉浮现微笑。
“爸爸,你跟妈认她做干女儿吧?”
“我比较希望她会成为我的儿媳妇。”
两人对看一眼,有各自调开目光。
“嗨,大哥,亦翔。”沈郁打招呼。
“喂,这是我爸,别叫大哥了,行不行?我都成你侄子了。”大家都笑开了。
“拜托,他们那么年轻,叔叔阿姨根本喊不出口嘛。”
“是吗?根本就是想占我的便宜。”刮了下她的鼻子,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边走边斗嘴。
张倩看着他们的背影,靠着老公的肩膀说:“我都告诉她了。”
“她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唉,我真宁愿儿子自私些。”
“只要她呆在这儿就好,他会让小翔有活下去的渴望。”
“你上午都呆在房间里吗?”沈郁左手拉着亦翔,右手抚过盆景,边走边问。
“在湖边钓鱼了。”
“真的吗?钓上来几条?够不够晚上吃?”
“不记得几条了。有一条鱼足有三四斤,足够我们吃的了。对了,你—你不回家吗?很久没有回去了吧?”亦翔站住,扳过沈郁的身子问。
“你希望我回去吗?”沈郁反问。
“叔叔阿姨一定很想念你。”
“我害怕,害怕回去几天后,再来到这里什么都变了。”也害怕,害怕父母发现自己恋爱而且影响了成绩。从小他们就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教育。培养她的朴素无华,不贪慕虚荣。他们常说:“如果你想打扮、吃美食、穿漂亮的衣服必须等你自己工作有钱后。学生时代是学知识的,恋爱不是不可以,不过最好上大学后。”他们极少为她添置衣着,久而久之她也不修边幅,不似别的女孩那样了。后来她发现穿着漂亮的女孩子是非多,她就更放任自己了。。不过,她毕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思春是不可避免的,陷入情网却不曾在她高中乃至大学的计划之中,可它就是这样发生了。父母让她对物质无欲求是没有错,可是总希望她在学业上出人头地。父母没有多少文化,如果有个名牌大学的女儿,他们熬了一辈子,也算在人前抬起头了。其实农村人最注重的是面子问题。谁家有个什么事,不出半小时,方圆四里的都一清二楚了,荣耀和耻辱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之前自己从未特别追寻过,只是任自己的渴望发展。她或许是聪明的,或许是愚笨的,她勤奋确实不争的事实。。。她给了父母及所有关心她的人期望,她最终会带给他们什么?随着亦翔的情况日趋严重,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向这边倾斜。就像此时,比较而言,回家见父母已经不是那么迫切了。这是做父母最大的悲哀吧?更悲哀的是她现在这副样子根本不敢再面对父母。那个自然、单纯学习生活的沈郁已经不见了。她不可能视亦翔为陌路。没错,在她心中,亲情是排在首位的,在情况演变成那之前,她宁愿瞒着父母。原谅我吧,我会尽力去搞好学习……
“沈郁,”亦翔看着精神有些恍惚的沈郁,不安地喊。见她茫然地看着他,叹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惠迎怀,他—还在追你吗?”
“你说呢?”沈郁忽然很生气。
“你会被他打动吗?”
“你认为呢?”沈郁一下子冒火了。如果他再敢往下问的话,哼,后果自负!他到底想干什么,像安排遗嘱似的。
亦翔当然看得出,他若敢把她往外推的话,自己这条小命恐怕现在就要OVER了,心里既喜又悲。喜的是沈郁对自己的不离不弃,悲的是自己可能来日无多。与她多呆一分钟,生的渴望便强烈一分。他千不该对她动心,万不该在高考前对她表白。这一切全是他的错!
“小郁,小翔为你买了好几套夏装,快来试一下。”亦翔感激地朝妈妈投去一瞥,换来一记白眼—笨儿子,连女孩也不会哄。
“可是我有衣服啊。”
“过分的自尊就是自卑呀!”
好个伶牙俐齿的张倩!“好吧,我被你说服了。”然后转头朝亦翔道了声:“谢谢,但是没有下次了,好吗?”她更希望自食其力,而不是被供养着,即便自己老公也不行。
还有下次吗?亦翔苦笑。
当沈郁一身淡黄色无袖连衣裙、长发披在肩后,款款下楼时,亦翔整个人都看呆了。她的美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准确地说,她算不上美女,顶多中等美女而已。但她那种时而疏离,时而狂野、时而温婉、时而迷茫、时而锋锐的气质总让他觉得出尘脱俗。毫无疑问,他的眼光是独到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别人眼中很普通的沈郁在他眼中却是最美的女孩。
“是不是很难看?”沈郁不自然地走到他面前。
“不!很美!”想了一下,说:“走,我们出去。我要让你彻底见识一下真正的我。”
“我还没有认识到全面的你吗?”
“还不够彻底。”
沈郁从未想过她所居住的这个县城里竟然也有电视里才出现的夜总会,pub,地下室设有赌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台上的歌女舞女,舞池里扭动的人群让沈郁眩晕。这是她不曾接触过的奢华、靡丽,所谓夜生活也就是如此吧。
她以为能把扑克牌玩得像变魔术一般只有电视中才会出现,可是现在,她亲眼见了亦翔的魔术。他脸上挂着自己不曾见过的邪魅的笑,眼睛只看着自己连瞥也不瞥一眼手中的牌,她看不懂他的赌法,但是她知道他赢了。然后与他对手的那个冷然的有点黑社会老大气质的人走到亦翔跟前拍拍他的肩:“又进步了。从两年前,每次遇到你,总会输几万。”看了沈郁一眼,皱眉:“你的女人?”
亦翔搂住沈郁的腰点点头。“今天赢得钱请你喝酒。”说完揽住沈郁就要离开。那人却一把扳住沈郁的肩,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问:“你喜欢这里吗?”
沈郁不着痕迹地拨开他的手,朝他微笑了下,“不讨厌。”然后闪到一旁。既然是亦翔的朋友,交给他处理即好。
“她并不适合这里。”那人眼中有种莫名的东西在闪烁,他看着沈郁,说:“我叫余—”
“她没有必要知道你是谁!”亦翔如何不了解他在想什么,冷冷地打断他,拉起沈郁的手就要离开。
“要再赌一把吗?”挑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亦翔看了沈郁一眼,转过身:“怎么赌?”
“掷骰子。”
亦翔俯在沈郁耳边低语几句。沈郁好奇地不远不近地坐在沙发上观战。他竟然说:“男人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容易内伤,你坐远点看。”真是好笑。难道掷骰子还要内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