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午后小镇天空,云彩滚滚,霞光绽放,两位少年分道扬镳之后。
王弋自回了家,看着床上鼾声如雷的义父,王弋心头满身恨意。
似乎听到有动静,床上肥如猪的汉子才睁开双眼,看到是王弋后,突然来了精神,抄起手边的瓷碗就砸了过去,王弋还没来得及侧身便被砸中了手臂,当即咬着牙,强忍哭泣。
那如肥猪般的汉子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去打些野兔子换口酒喝都做不到,你这没用的东西!”
那肥头大耳的汉子顶着满腰的横肉,吃力地坐了起来,也不穿上鞋子赤着脚就冲到王弋面前,一巴掌就把王弋砸到了门槛边,就见王弋也不还手,捂着手臂蹲在门槛边上,嘴角有鲜血溢出。
而那汉子似乎还是不尽兴,接着骂道“你吃我的喝我的让你拿酒回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你就给我滚出去,不拿酒回来你就不要回来了!”
说着汉子对着王弋又是一脚,王弋借势往右侧一滚,然后一个打挺就往门外跑去,背后还传来肥头屠夫的谩骂,一个男人嘴里装的却全是窑子里那些肮脏龌蹉的话,骂王弋的母亲如何下贱卖身,在天上供人当玩物,好似他真的看到了一般。
而王弋躲在墙角,擦了擦嘴上的血渍,捂着右臂一言不发。
等到那屠夫骂累了,回屋睡觉后,王弋才站了起来,走到家门旁一处早已废弃的狗窝前,蜷缩着身子慢慢钻了进去,少年对此好像早已驾轻就熟。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弋就从狗窝钻了出来,处理了下右臂的淤青,拿着藏起来的兔子就奔向小镇的酒馆。
到了酒馆王弋也没像往常样看到酒馆老板娘,也没有看到到平日里嘴巴碎碎念的小豆芽,找伙计换了壶酒便匆匆走了。
王弋没有早早回家,而是先藏好了酒,然后直奔小镇的小山头,等爬到最高处,少年往东南望去,被云雾遮盖了十余年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大山的真面目。
少年好似打定了主意,在山间挖了些冬笋,烤熟后就着山间还未冻结的溪泉,很快的填饱了肚子。
看着时间已经过了未时,少年才慢慢下山,小心翼翼的把藏着的酒拿了出来,跑到家门口,敲了敲门就躲了起来,过了会屋门打开,一身酒意的肥头汉子看了看门口的酒,拿了起来,又看了看周围的动静,大声骂道“跟你天上做娼妇的娘一个德行,鬼鬼祟祟永远见不得人,活该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而躲在墙根外的少年,捏紧了拳头,满脸狰狞。
等到入夜后,听不到屋里头动静的少年,才偷偷摸摸打开房门进去,过了半个时辰后,少年才偷偷摸摸的跑出来,身上背着短弓和一把短刀,还有一袋行囊。
可没等少年走出巷口,少年的去路就被一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老头拦住了。
少年看着面前的老者,变换着神色,最后露出一副天真的面孔,面带笑容的说“老人家,您家住在哪啊,怎么半夜还出来乱跑,当心天黑地滑。”
看着眼前极力表现出天真神色的少年,老人嗤笑道“这就是他们认定的黑子?这般演戏姿态可让我看的恶心。”
老人挠了挠头,看着老人袖口露出来,如枯枝般的手臂,少年的手则慢慢的搭在了刀柄上。
老头接着道“这盘棋本该黑子先行,居然被人强行打破,以地仙之命换去白子先行,如今这盘棋倒是愈发云山雾罩了。”
说完这话,屋檐上突然传来动静,老人扭头去看,原来是只野猫踩踏在屋檐上发出的声响。
而就在此时少年看着胸膛大露的老头,牙尖咬紧,握在剑柄上的手指骨早已发白,丝丝颤抖,浑身气息凝在一处,一身戾气就要随刀而出。
可直到老人转过头来,少年依旧没有去拔出那一刀。
饶有兴趣的老头看着王弋道“我在巷口堵住你时,你心中念头动了十余次,在我露出手臂的时候,你心中念头动了二十余次,而我转头露出胸膛的时候你心中念头动了足足上百次,可你还是没有拔刀,这是为何,我很想知道。”
王弋则施礼长揖道“如此深夜,一个小镇上我没见过的老人拦在我面前,王弋斗胆猜测老人家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神仙,既然无望一击制人不如不动。”
老头似乎这下是真来了兴致“有趣,有趣,满是杀意仍能做到以笑脸以年纪当作武器博取同情,又能以最快的速度看清我的胳膊和胸膛致命的破绽,最后还能压抑住内心仔细审时度势。”
“怪不得老儿大梦千年不可破的契机点,会在这盘棋局里有所改变。”
王弋躬身接着问“老仙人到底是谁又找王弋何事。”
老人露出深邃犹如死水般的眼珠看着王弋道“老夫苦于无法飞升,所以喜欢大梦千年,身上身份太多,你日后自会知晓。至于找你自然是看中你的天赋想要收为徒弟。”
王弋低着头仔细细想了一番,缓缓道“老先生先前说我是一枚棋子,又说此局与老先生能否飞升息息相关,王弋听不懂这些只想知道仙师因何看上我,又因何还一定要纳入门下。”
老人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爆发出一丝精光看着王弋说道“从我刚堵住你那会,你先是藏拙,然后又忍住心头恶念,再到现在一个劲的抖着机灵劲,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假话,想知道我真正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每一步看着都小心翼翼,可每一步都在极力求生,你虽然弱小,但我想,就算把你放到修罗场中,就算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也会是你小子。”
看着王弋始终维持着谦卑又含羞的笑容,老人接着说“你不用刻意保持如此天真烂漫的神色,老夫本意来此本是兴致所致,想来看看这盘可能影响我能否飞升的棋局,在老夫眼中天下棋局,所有的定式、布局、先后手,不过都在既定的规则内而行,而老夫行事只论境界,不论善恶好坏,天下人头都是一剑。”
看着不再维持童真面目的王弋,少年横眉剑目,棱角分明,哪里还有刚才谄媚的样子。
老人接着说“如今我看着一个生来性恶,或者说生来性真的少年,又处处隐忍本心,不禁见才起意,想收你为徒,所以不用如此拘紧。”
听完老人说话少年当即下跪三叩首,然后抬头道“弟子王弋见过师傅。”
安然受了少年三叩的老人笑着说“哪能这么草率,当然要拜过祖师堂再磕头,你这几个头不作数,随我回宗门再磕过。”
说完老人就祭出一剑舟,将跪着的王弋卷入其中,自己则踏在剑首,背对着王弋说道“王弋,弋不射宿,一个生来性恶的少年配了个好名字啊,哈哈哈。”
王弋则低头趴在剑舟之中,心中暗骂老人不是个东西骗他多磕了几个头,而老人似乎心有所感,看似无意的晃动了下剑舟,害得王弋一头撞向了剑舟的木板,一时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待老人御着剑舟消失在天际,小巷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巷子深处的一间屋内,一个身肥如猪的男人,死死捂着喉咙,口中呜咽声混着血水不断淌下,在他床边正插着一把他用来屠宰牲畜的割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