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天气渐渐凉下来,叶落纷纷,秋深露重。
那日我刚起来床,徐卿文说:“月儿,我要回去一趟了。”
我说:“怎么了,卿文,有事吗?”
“咱妈身体不好,在医院里。说是子宫肌瘤。”
我说:“前日里给她打过电话,她没告诉我此事。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起初也是不肯给我说,我要给她视频才知道,现在就走,可以吗?”
“好的。我请假去。”
我给校长和何主任分别打了电话,请假和课程都安排好了。
徐卿文给叶天冬说:“天冬,家母身体不适,我回去几天,可有妨碍?”
叶天冬说:“既是此事,有没有妨碍都要回的。我开好药单,你去那边不要停药。”
徐卿文说,谢谢。
彼此又说了些祝愿的话,我和徐卿文一起踏上了回程。
我看徐卿文眉头紧锁,宽慰他说:“子宫肌瘤是常见病,做完手术就会好的。”
他说:“我知道的。只是总感觉不安心。”
我说:“嗯。”
我记起当初与徐卿文,两人天各一方,我也是各种不安心。
亲人,爱人之间,心里的感应往往是准确的。
我劝慰他一番,自己却也是心绪难安。两人并未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婆婆此时正在床上坐着,脸色很不好。见我俩回来,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欲起身下床。我赶紧过去,扶住她。
徐卿文也连忙过来,说:“妈,我们回来了。”
我说:“妈你在床上,快别下来了。”
婆婆便不再要起,伸出手来,我和徐卿文一边一个,牵了她的手。
她一手拉一个,激动地说:“卿文,月儿,你们这么远,路上辛苦吧?”
我说:“没事的,妈,坐高铁很快的,也舒适。”
徐卿文也说是。
婆婆说:“只是卿文在那边治病,回来会不会耽误?”
徐卿文说:“没事的妈,叶大夫给我药单了。明日拿了药,在哪都一样。”
婆婆伸出手,给我抚平了额上翘起的头发,说:“月儿,这些时候,辛苦你了。”
“卿文,你最近倒是舒坦红润,你看看月儿,咋又瘦了。”
我说:“没有的。妈,有没有确定什么时候做手术?”
“你爸在南京约了一个专家,现在正赶过来。让专家看看再说。”
徐卿文问:“妈,我爸呢?”
婆婆说:“你爸爸去车站接专家了。”
徐卿文往床尾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他在找病历,说:“卿文,你不是有同学在这个科吗,要不要打声招呼?”
他想了想说:“对的,妈,我去找同学打声招呼。虽然是外来的专家,但这儿还是有个熟人比较好。”
婆婆说:“那你去吧。我跟月儿说会话。”
徐卿文出去找医生了。我心里惴惴不安。
婆婆笑说:“你说你爸也是,就一个小毛病,在这边找个医生都能治的了,非要去老远请专家来。”
我说:“爸这也是想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
她笑说:“月儿,卿文交给你,我放心。”
我说:“妈你放心。”
她说:“我和你爸认识了这些年,能一起走到老,感觉非常知足。”
我说:“妈,您现在还年轻呢,哪里就老了?到你们钻石婚的时候,我们全家在一起,更是幸福”
我虽是如此回答,却是心生疑虑,不知她何出此言。
公公进来门,我立刻迎上去,说:“爸。”
他笑说:“月儿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虽是笑得和气,却是难掩疲惫和憔悴。
我说:“爸,医院的事务都办完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忙说:“办完了,办完了。卿文呢?”
我说:“找同学去了。这个科里他有个高中同学。”
“哦。医院这边我已经找了熟人了。”
“那我去喊他回来。”我连忙说。
“去吧。”
我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门口,看见徐卿文正在和大夫聊着什么,脸色阴郁难看,我心里的猜测,已然是真的。
我在门外等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走出门来,眼圈红红的,说:“月儿。”
我说:“卿文,妈自己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最好。”说着就掉下泪来。
我给他擦了泪珠,自己也落下泪来。
牵了他向病房里走去,看着公公迎面过来。他看见我俩的样子,说:“你们都知道了?”
徐卿文说:“爸。”
老人也是湿了眼眶,说:“你妈自己不知道。不要告诉她。”
我和徐卿文都点点头。
三人相对沉默,心生悲戚。
平复了情绪,又一起回到病房。
徐卿文说:“妈,我刚问过同学了,她说很小的肌瘤。”
婆婆说:“大小我都不怕。我这把年纪了,有什么怕的。”
我不敢开口说话,我怕一开口,忍不住情绪。
公公说:“卿文,你最近身体可好?”
徐卿文说:“挺好的,爸,我如今身体比以前还要强。”
婆婆笑说:“那就好。你说咱家是不是有癌细胞基因呢?为啥咱娘俩都得癌细胞是怎回事?”
此言一出,我们全愣住了,原来她自己全都知道。
公公忙说:“别瞎猜,就是个小肌瘤,哪里有癌。”
婆婆笑道:“你们看看你爸,光想着瞒着我。你忘了我是学过医的?”
徐卿文说:“妈,癌是可以治好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我也说:“是的,妈,等您做完手术,随我们一起去那边,叶大夫能治好卿文,自然也能治好您的病。”
徐卿文看向我,目光复杂。又说:“月儿说的对。妈,等你做完手术,我们一起走。”
婆婆笑道:“好。老徐,看看咱这俩孩子,我怎着也得治好病。还想着以后给孩子们带孩子呢。”
我闻言脸上热了一片。
徐卿文脸上,却是阴郁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