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儿。
我想着,姥姥十周年祭日的时候,我得回家祭拜一回。每次梦里姥姥伴我左右,我都觉得安心,不知这些年不曾回家,她怪罪我没有。
徐卿文说:“我陪你一起去。”
我说:“怕路远,你身体吃不消。”
他说:“无妨。”
考虑到坐飞机怕他再引起耳膜难受,我们决定乘坐高铁回去,时间长一点,但还是很舒适的。
爸爸和妈妈一起,开车去高铁站接的我们。徐卿文鞠躬:“叔叔好,阿姨好。”
爸爸笑说:“卿文,好久不见了。”
妈妈也笑,说:“快别站着说话了,快上车吧。”
徐卿文把礼品放进后备箱里,方才上了车。
我看着爸妈都和颜悦色,想着他们一定也没看出什么来,心里放松了很多。
到了家,爸爸问了徐卿文如今上什么课,教哪个年级之类,徐卿文都一一回答,妈妈则去厨房里忙活了。
我跟妈妈进去帮忙。妈妈小声问我:“月儿,卿文如何这样瘦了?”
我说:“可能工作忙吧。”
妈妈笑说“嗯。卿文倒是个认真的孩子。不像你,做什么事也不用心。”
我说:“妈,你就是看别人家的孩子好,我哪里就不用心了?”
她笑道:“别人家孩子好,不也是让我孩子拐家来了吗?”
我说:“妈,你说的我咋像个人贩子。别人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家怎么是有了女婿不认闺女。”
我和妈妈正闹作一团,徐卿文进来,问:“阿姨,有我能帮忙的吗?”
我想着刚才说的话,怕是被他听见了,脸热一片。
我妈忙说:“不用不用,卿文,你只管在外面喝茶就好。对了,卿文你吸烟不吸?月儿爸爸不吸烟,不知今天备了没有。”
我说:“妈,卿文不吸烟,不喝酒,五好儿童。”
徐卿文也笑说:“不吸烟的,阿姨不必麻烦了。”
和父母热闹一天,第二日,我要去祭拜姥姥。
北方的天气干冷,虽不阴湿,但也是寒风凛冽。我让徐卿文在家等我,他不肯,非要陪我一同。无奈只得让他多穿了件衣服,陪我一道前来。
姥姥的墓碑上,她的照片笑容可亲。回忆起过往,姥姥音容宛在,我不自觉垂下泪来。徐卿文把鲜花献上,同我一并行了跪拜礼。
我说:“姥姥。这些年,我没有回来拜您,您每次入梦来,都只是伴我左右,并不曾怪罪于我。姥姥,我知你疼月儿,如今月儿已经长大了,要成家了。姥姥在天有灵,看看月儿,尽可以放心了。”
徐卿文也说:“姥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月儿的。”
祭拜过后,我心情不好,徐卿文也是神情阴郁,开着车,一路无语。回来后,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想来也是约了舅舅姨姨们一同去祭拜了。
我心生寂寥,想着这十年时光蹉跎。
又想幸好还有他,便又觉幸运无比。
如此上上下下的想着,心里一阵阵的揪在一起。
徐卿文不知想的何事,脸上一直阴云密布。
我伸出手来面对他,他以拥抱回应我,我心里踏实。
他说:“月儿,生死都不可怕。最难受的是,去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念念不忘。”
我说:“卿文,你可听说过,生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遗忘。姥姥每每入梦而来,她定是感知到了我的思念。她是以另一种方式陪伴我。”
他说:“月儿,若是有这么一天,我先你去了,你不能......”
我挣脱他,生气说:“徐卿文,你听着,你若是撇下我先去,便是背信弃义,便是无情无义!你要是一走了之,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
一边说着,一边就掉下泪珠。
他忙抱住我,说:“月儿,好月儿,我说的是我们百岁之后,总归要有一人先走,并未说现在。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我心里略觉宽慰,说:“卿文,百岁之后,你也得让我先走一步。”
他苦笑道:“月儿,此事不是下棋,我让你一步你就可以先走一步。”
我说:“卿文,你说过的,既是死,何不一起!”
他紧紧抱着我,张了张嘴,并未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