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儿。
我在车上一次次被泪水淹没,直到大脑中一片空白。
徐卿文说,他回家等我。我看着他给的地址去找他。他的新家,在X大周边,那里高楼耸立,似是牢笼一般,令人压抑。
摁门铃,他开门,我进去。
二人相对而视,泪水都滚滚落下。他变了,形销骨立,面色枯黄。虽然他刻意修饰了一番,但整个人看上去仍然憔悴不堪。
只是那双眼睛,即使泪如雨下,还是那样熟悉的温润。我望着他,心紧紧揪在一起,疼得难以自已。
他轻唤一声:“月儿。”
我再难控制自己,紧紧抱着他,放声痛哭起来。
那熟悉的怀抱,清楚楚的气息,如今再一次感受到,竟恍若隔世!
良久,他抬手给我擦眼泪,嘶哑着声音说:“月儿,你不该来的。”
我说:“卿文,你若不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说:“月儿,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他扬起嘴角,眼睛里尚有泪光。
“月儿,我天天想着,我再等你一天,最后一天。如果你明天不来,我明天就走。我等了你一天又一天,还是把你等来了。”他似是很满足。
我说:“你去哪里?”
他说:“去另一边世界。没有病痛和折磨的世界。但我想着,万一我的月儿会来呢?万一她找不到我呢?”
他不曾说,我不曾问,竟差点阴阳相隔,永世不见!
“卿文,你受苦了。”我给他擦了眼泪,自己却是止不住泪水。我心里恨死了自己。
“月儿。”
两个人都再难讲出话来。只相拥相依,从现在到余生,再也不想分离。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依偎在一起,片刻不曾分离。他在医院,我就在医院里陪他,他想回家,我就带他回家。两个人牵着手,捱着时光慢慢地说着话,聊着天。
“月儿,我今日才知你当初有多痛苦。头疼,耳膜一直在响,在疾病面前,人太无力,要有多绝望,就有多绝望。”
“卿文,你早该告诉我的,我想你念你,时常心有不安。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承受。”
“可是,月儿,你当初不也是不肯说吗?”
我想着当初我一逃再逃,我悔恨不已,怎就不知珍惜时光,好好疼爱他呢?
“卿文,不要害怕,我们好好治疗,会好起来的。”
我知我的话总是无力,每日里见他嘴里,鼻里都有血痰出来,每夜里见他头疼,耳鸣,透不过气,在极度痛苦中失眠。熬的实在厉害了,方才有片刻安歇,却又被折磨着醒过来。
我知这种痛苦,却不能亲身体会他有多痛苦,只恨自己不能替了他生病。
他见我暗自垂泪,又来劝我:“月儿,不要担心,这只是每日放疗的副作用。”
我心里有数,卿文,你瞒不过我。
“月儿,你在我身边,我像是好了许多。”
如此折磨,怎可能好了许多?
“月儿,不要哭啊,你一哭,我就难过。我一难过,就觉得头疼又厉害了。”
好的,卿文,我不哭了。余生很长,以后,我再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