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槿末连连后退,她警惕地瞪着龙易:“你、你想做……”迅速地,她立刻明白了龙易的来意。
“你想问我——”
“嘘——”龙易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食指按在自己娇艳欲滴的唇上,轻声道:“我并不想知道你知道什么,或者看见了什么。”
“呵。”慕容槿末冷笑:“我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龙庄主在这傍晚时分的拜访是何目的,我不过是在街上捡到一块牌子,那牌子似乎很名贵,而我又听闻龙庄主向来喜爱收藏天下奇珍,如果龙庄主有意,我倒是可以双手奉上。”
龙易用一种非常欣赏的目光瞧着慕容槿末,她这样一点就透的聪明劲儿倒是跟慕容匡正大不相同,不过这丫头好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这似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他向来不喜欢涉险。
似乎看出龙易在想什么,慕容槿末道:“龙庄主大可宽心,慕容槿末从不是不知分寸之人,也向来有自知之明。”
龙易摸着下巴,思索半晌,朝慕容槿末缓缓伸出手,慕容槿末立刻从匣子里取出一块黑金腰牌,双手交在龙易手上。
龙易握起掌,竟徒手将那块黑金的牌子捏碎成粉,将手拍干净,龙易悠悠道:“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你比你爹要聪明多了,也更识时务。”
“不许你说我爹!”慕容槿末怒道。
龙易冷笑:“你们倒是父女情深,不过,等你见了颜青绫,或许就什么都变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劝你不要去见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慕容小姐,你要知道,这天下没有我龙易看不到之事,也没有我龙易听不到之闻,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那一定因为是我不想知道罢了。”
“呵,好大口气。”慕容槿末用不屑的口吻试探龙易道:“既然你知道,又何不直接告诉我?也免得我多跑一趟。”
龙易却根本不钻慕容槿末设的圈套,道:“笑话,慕容小姐,我说的话你肯信吗?怕不会要以为本庄主是在挑拨离间了。这样的事儿,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慕容槿末不免也对龙易刮目相看,本以为这个所谓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想却真是心思细腻,思虑周到。他此番肯带她去见颜青绫,定是已有了既不得罪静德王府、又能拿到那块腰牌的两全之计。
龙易才不管慕容槿末在想什么,笑着朝门口走去,悠闲而散漫的步伐配上他风流姿态的背影,一时间竟让慕容槿末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
慕容槿末正恍神,只听龙易说道:“如果慕容小姐不改变决定,有人会在今晚丑时来接你去天牢见颜青绫,在此之前,请好好休息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很久、很久、很久都无法入睡了。”说罢,龙易拉开门栓,轻轻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最后印在慕容槿末脑子里的,竟是龙易跃起时凌空炸裂的红艳。他太美了,美到连女人也无法企及。
慕容槿末再次插了门栓,流舒吃完饭回来见慕容槿末栓了门,知她奔波一天太累,也就不打扰她,兀自忙去了。
慕容槿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龙易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爹爹一直不肯让我再见颜青绫一面,难道这件事真的和爹爹有关?我到底还要不要去牢里见颜青绫,万一真的和爹爹有关,我该怎么办?可是……不过是成个亲,爹爹能做什么事情会让颜青绫非杀我不可?
唉呀,头疼。
慕容槿末在床上翻来翻去,求知的好奇心无疑战胜了一切,她坐起来,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故意不去点灯,只静静坐在黑暗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在龙易来之前,她有充足的时间反悔这个约定。
丑时,敲门声准时响起。
慕容槿末从游离的神思中回过神,她立时掀了被子跳下床,门外鬼鬼祟祟地站着一个东张西望的黑衣人,慕容槿末低声道:“你终于来了。”
黑衣人一愣,拉下黑色面巾,奇怪道:“你知道我要来?”
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慕容槿末瞪着钟离瑞泉、钟离瑞泉瞪着慕容槿末。“啊?”慕容槿末故作不明所以,道:“不知道啊?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钟离瑞泉淡淡一笑,道:“能不能让我先进屋子再说?”
“哦。”慕容槿末脸一红,侧身让开条缝,钟离瑞泉瞧着那条细得不能再细的缝,无奈叹了口气:“你是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呃……不是。”慕容槿末又往旁边闪了闪,腹诽道,这可是我的闺房,一天进来两个男人,传出去总归不好……
钟离瑞泉从那缝里挤进去,不小心蹭到慕容槿末,慕容槿末满脸胀个通红,又往后退了退。
慕容槿末关上房门,两人在漆黑一片里谁也看不见谁,慕容槿末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钟离瑞泉掏出一个包袱扔给慕容槿末,低声道:“换上。”
“换上?”慕容槿末不由提高了音调。
“你放心我看不见。”
但是钟离瑞泉还是被慕容槿末抓起来丢出了屋子。
摸了摸鼻子,钟离瑞泉哑然失笑。过不多时,慕容槿末的闺房门再一次被拉开,慕容槿末换了一身杂役的衣裳,她个子瘦瘦小小,包裹在宽大的的仆人的衣服里,看起来好像发育不良的样子。
忍住笑,钟离瑞泉关上慕容槿末的房门,悄悄靠近慕容槿末。
慕容槿末瞪着钟离瑞泉,满脸警觉:“你干嘛?”
“你会轻功吗?”
摇头。
钟离瑞泉突然环住慕容槿末的的腰,带着她一跃而起,似乎预料到慕容槿末要尖叫,钟离瑞泉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尚未出口的尖锐嗓音堵了回去。
“唔唔!”气鼓鼓地瞪着钟离瑞泉,钟离瑞泉压低声音道:“别叫,小心被你爹逮到。”
慕容槿末在钟离瑞泉怀里拼命点头,让他放开自己的嘴,那只密不透风的手几乎要送她去见阎王。
钟离瑞泉松开慕容槿末,像逃命一样奔跃在各个房顶,直到天牢附近,钟离瑞泉才将慕容槿末放下。
“走吧。”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声音,只是因急速的奔跑略有些喘息。
慕容槿末点头,跟在钟离瑞泉身后,钟离瑞泉重新拉起面巾挡住脸,叮嘱慕容槿末道:“你不要说话。”
“嗯。”
两人走到天牢门口,果不其然,被天牢的守卫拦住。“什么人!天牢重地,不得擅闯。”其中一个守卫厉声说道。
钟离瑞泉从腰间掏出一块明晃晃的金牌在那守卫眼前一晃,又迅速收起,拉着慕容槿末的手腕便阔步进了天牢,这一切快得慕容槿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干燥的牢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更从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慕容槿末一阵眩晕,差点被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臭气熏晕过去。她紧紧跟在钟离瑞泉身后,并极力地减少呼吸,能憋就憋,能不出气就不出气,终于看到在一间牢房里,看见一个被单独关着的人。
他蜷缩在麦秸上,有老鼠悉悉索索地从一头穿梭到另一头,啃着这个人晚饭剩下的几粒馍渣渣。他睡着了,对外面的脚步声毫无反应。
慕容槿末心头一酸,道:“都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
蜷缩着的身体猛地一颤,颜青绫缓缓抬起头,将脸转身慕容槿末的方向,一双眼窝深陷的眼睛诧异地盯着慕容槿末。就在福栓来牢里强迫他告诉她那套被编好的说辞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伤害了这个并没有过错的姑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就是她唯一的错。
“青绫哥哥!”慕容槿末叫道。
苦笑,颜青缓晃了晃头,像没看见慕容槿末一般又将脸转回。
“青绫哥哥!我是末儿啊!我来救你了!”激动地拍着牢门,慕容槿末语无伦次、口不择言。
钟离瑞泉心道:咱能不救吗?我会被你害死的你知道不知道……不得不拍了拍慕容槿末的肩膀,钟离瑞泉提醒她道:“你能小点声行吗?你会把别的犯人吵醒的,到时候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槿末嘟着嘴,委曲道:“可他不理我。”
钟离瑞泉无奈,只好代慕容槿末与颜青绫进行交涉:“颜侍卫。”
这个声音让颜青绫猛地坐起来,他打量着站在慕容槿末身边的这个黑衣人,虽然这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这样一双温柔而明亮的眼睛除了太子也再不会有谁拥有了,这双眼睛如四月里静谧的湖,纵使现在的颜青绫很浮躁,也慢慢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安静下来。
颜青绫站起身,单膝跪地向钟离瑞泉拜礼,钟离瑞泉道:“你的父母暂时无恙,但这位慕容小姐心里有些疑惑,希望颜侍卫能够解答。”
“多谢太……”颜青绫住了口,因为他看到钟离瑞泉对他默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