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龙易依然不依不饶地刺激着慕容槿末:“颜青绫的妻子临死时已经身怀六甲了,这个,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慕容槿末脚下一软,钟离瑞泉一步跨上,急忙接过她像蝴蝶一样翩然而坠的身子。
钟离瑞泉冷冷地盯着龙易:“你给她喝了多少酒?”
龙易冷笑,他拎起酒坛子晃了晃,毫不在意道:“半坛。”
“你疯了!”
“公子。”龙易举起酒坛像喝水一样往喉咙里倒酒,说道:“她刚刚自己说,这九坛都还不够她喝。”
“她的醉话你也要相信吗?”
“是。”龙易直视着钟离瑞泉的眼睛:“就像你相信她的谎话一样,我为什么不能相信她的醉话?”
“她何曾对我说谎。”
“难道你没有听见吗?”龙易指着钟离瑞泉怀里的人,怒道:“这个虚荣的女人,她靠近你、诱惑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已!你看她,当我告诉她颜青绫死了,她悲伤地昏倒了,可是她为了得到一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甚至连颜青绫都放弃了,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真心?
她只不过是为了你的身份所能给她带来的尊贵、权利、以及地位!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怎么能成为储君的正妃!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她只会祸国殃民!”
“够了!”在龙易拿出铁证有力的告解下,钟离瑞泉仍然强行争辩道:“这二十多年来,父皇与母后共同执政,我也没有看到乌弄因此而发生祸乱,更何况,如果末儿爱慕虚荣,她当初就不会下嫁颜青绫!以静德王的势力,他不可能不给她寻一个足以使她一生荣华富贵的夫家。”
“是。”龙易道:“她的确是被颜青绫一时迷了心窍,但那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的一时冲动,当她清醒过来,她毫不犹豫地抛弃颜青绫投向了你,太子,这样一个女人,怎么能值得你因为她而忤逆皇后娘娘的旨意?”
“够了。”钟离瑞泉抱起慕容槿末,沉声道:“不管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也不管她心里有谁,我都自愿爱她。我愿意承担她可能利用我、辜负我、甚至背叛我的一切可能,我也愿意拱手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她。龙易,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与她为难。至于你是否告诉母后,那是你的自由,但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身系全乌弄百姓的福址,怎么能说出如此昏聩之语!”
钟离瑞泉不再回答,抱着慕容槿末大步离去,只剩龙易一个人站在凉亭的风里,他按着酒坛,突然仰天笑起来,他自语道:“公子,你该尝一尝这酒,你该体会一下,什么是辣、什么是苦,然后你才会知道,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什么是福、什么是祸。”
当慕容槿末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帐顶,曾经很多个清晨,她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它上面精细的刺绣。
“小姐。”耳边是流舒焦急的哽咽声:“你可算是醒了,小姐,你睡了五天了你知道吗?”
慕容槿末一言不发,她麻木地望着帐顶,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打湿柔软的枕头。流舒匆忙跑出去,喊道:“来人呐!来人呐!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慕容槿末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静德王府,静德王从书房迅速赶来,他闯进屋子到慕容槿末的床边,看着她睁开的双眼,蓦地潸然泪下。
“王爷。”流舒小心提醒道:“小姐睡了五天了,该饿了。”
“对对对。”慕容匡正喜道:“快,快吩咐厨房做些小姐喜欢吃的饭菜送来。”
流舒领命退出去,慕容匡正在慕容槿末床头的一张圆凳上坐下,哽咽道:“末儿,你怎么会喝那么多的酒,一个女儿家在外……”
“他死了。”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丝毫语气,慕容槿末很平静地说道。
“他?”慕容匡正沉默许久,道:“你知道了。”
“原来是真的。”汹涌的泪水如决堤的河,冲破眼眶的最后防线,顺着慕容槿末的眼角流成线。
“末儿,你听爹说。”慕容匡正手足无措:“爹派人去牢里的时候他已经染了鼠疫,爹甚至请来了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御医,但是也没能、也没能保住他一条命,末儿。”慕容匡正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沧桑:“爹已经尽力了。”
“不怪你。”慕容槿末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她抱着头,终于痛哭失声:“是我!都是我!都是我的任性才害得他们一家殒命,他本来有爱的妻子,有大好的前程,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遇见我,才让他失去这一切,还丢了自己的性命,都是因为我……”
“不,末儿。”慕容匡正抓住慕容槿末的手,以免她伤到自己:“是爹逼死了他的妻子,是爹把他打入大牢,你要怪就怪爹吧,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都是爹的错,末儿,爹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慕容槿末被慕容匡正牵制着动弹不得,唯有放声大哭,然而这不能片刻舒缓她内心对颜青绫的愧疚,她无法原谅自己对他犯下的罪行,虽然这罪行因为她爹的的庇护而不会被公诸于众,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她如何能原谅自己,如何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仍旧坦然地享受自己的生活,尤其当她想起颜青绫毫无指责地对她说“末儿,这不怪你”时,她的良心更是难受得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流舒端着饭菜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福栓正满头大汗地将慕容槿末绑在椅子上的景象,慕容槿末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甚至几个家丁一齐才能勉强将她按住,慕容槿末不停地嚎叫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慕容匡正疲惫不堪,道:“流舒,看好小姐,如果再让小姐跑了,我就拿你是问。”
流舒匆忙道:“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