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师聂小犬进入仓库的一瞬间，虽然身后没有月晖跟随，李朗的三百只复眼就锁定了她。
看见聂小犬的脸映着光芒，那白皙的脸，刀切一般的下巴，迷人深邃的双眼，坚毅笔挺的鼻峰，俊眉之上额头饱满，印着一颗淡淡的红痣。
这是一个来自龙之人民共和西域边陲的西域美女，别有风情。
李朗在杂志电视总看到西域那边的男女演员在演艺圈霸坛，因为颜值够高！
李朗惊叹符文师聂小犬的美只是其次，没想到聂小犬一个女人如此高挑，高挑到寻常男人都难以望背，一双大长腿太夸张，比西欧米德兰时装秀的维密天使海拔更高。
李朗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一个女人，所有的人体细节尽收眼底，牛仔裤帆布鞋，罩着黑袍子背后还挂着一个类似藏金卷轴的小背包。
聂小犬发现李朗盯着她的时间超过二十秒，鼻子深深一吸。
“蛙妖，你这个作案团伙是人是妖？”
“你的狗鼻子不是很灵么，怎么闻不出来了？”
墨在听到墙外聂小犬的声音，就半匍匐在地，双手抓地，做好开战准备。
李朗听聂小犬说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什么团伙作案？是你把这个胖子搞得浑身伤痕么？你一个女孩子未免心肠太过歹毒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谈么？”
李朗说话像个唐僧和事佬一般。
聂小犬一声冷笑，夺人心弦。
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冷峻的眼睛牢牢锁定了聂小犬的猎物，眼前的蛙妖墨。
她从卷轴一孔抽出两只黄纸红字的符文，洒在地上自动成兵，两只小纸兵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仓库外画圈。
这招符文书叫结界阵兵，负责屏蔽捉妖打斗发出的声响光亮，影响附近正常人类的起居生活，野外对战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聂小犬双手紧握成拳，交叉胸前，拳关节处弹出了白骨短刃，长十厘米，宽三厘米，六把弯曲白骨短刃交错一起好像死神的牢笼。
一道身影急速闪过这仓房数米，直逼角落里蹲着的墨，墨起身高跳，跳到仓库悬梁，倒转身体借力悬梁，飞出数米出了仓库门，躲避了聂小犬的第一次进攻。
聂小犬高瘦的身躯违背自然物理现象，急停墙根前没有惯性前摇，拳掌弹出的白骨月刃一个手背挥砍，在墙壁落下深刻的刀印。
聂小犬转身反跑追了出去。
只留下李朗目瞪口呆。
这是龙之国的金刚狼么？
蛙妖墨在院子里月光下看着眼前十米开外的聂小犬，心中的愤怒渐减，虽然聂小犬符文师只有三花六叶级别，可是杀掉他这只只会键盘逞能的蛙妖还是易如反掌的，可是蛙妖不明白，他所做之事一定是错的么？
尽管隐藏了蛙妖特征，可蛙妖一族在人类社会还是难以立足，从事特种工作还比较好一些，起码能实现自我价值，展示自己独有的妖族能力，获得同事的尊重，所谓物尽其用。
所以墨的爸爸入伍成为了海军一员，参加了八零年代镇压南越叛乱事件，可是后来军部关于妖族参军的政策调整，所有的非人类禁止参与政府事业以及国防军事工作。墨的父亲被强制转业到了奉京市的第五钢炼厂做一个普通的锻造工人，妈妈根据军人补偿政策也跟着一起去了车间。
但这样，墨的爸爸认为自己的青春无悔，没有埋怨军部的不公平政策，退伍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在第五炼钢厂里任劳任怨付出几十年，可是工人同事邻居们看着墨的爸爸身材矮小，长相丑陋，又发现这一家子都是如此面貌，看墨的爸爸的眼神透着一股轻视嘲讽，有甚者没有教养，当面出口伤人。
个别优越感极强的人扬言要搬出职工家属楼，与这等下贱人种当邻居真是奇耻大辱。
墨在学校受尽同学欺负，老师冷落不管不问，墨反抗则要遭受老师的严刑责骂。
家里的顶梁柱，墨的爸爸妈妈在厂里境遇也不好，车间被同级工人呼来喝去，做最脏最累的工作，还要无条件与车间其他工人换班值岗。
这种生活，墨的一家人已经习惯到麻木，几十年。
毕竟蛙妖的命运在龙之人民共和国实现全产业链工业化，消灭小农阶级完成全民城镇化的目标，就注定如此。
可是妖族不也是龙之国的人民么？
本来不同阶级的鸿沟离人民群众如此遥远，巨大密集的城市，便利的社交媒体出现，导致这鸿沟出现在所有不同阶级属性人群的面前。
上层阶级终于知道穷苦群众饿肚子为什么不吃肉粥。
下层阶级穷苦群众终于知道上流社会的人没有金锄头和银锄头。
美丽的人鄙视普通者，普通者会鄙视丑陋的人，丑陋的人会鄙视更丑陋的。
人民群众喜欢追逐美好，却接受不了丑陋的真实，即使美好是虚假，是虚荣，人民群众也趋之若鹜。
龙之国两千年六月，墨还在念职高，墨的父亲车间有总厂领导们视察车间环境，摆拍厂里领导带着蓝帽检查设备的时候，其中一座炼钢炉突然失灵冒烟着火，眼看就要引起瓦斯爆炸。
群众见此情纷纷逃跑，有人高喊：“不要慌乱，让领导先走！”
墨的爸爸妈妈不仅被留在了最后，还被车间主任布置了任务，去车间地下室搬两座计算机主机出来，里面储藏了整个车间的炼钢任务和炼钢温度数据，非常重要，比人命还要重要！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本能！墨的爸爸妈妈没有走出车间，钢化炉爆炸，整个车间化为齑粉。
月光下后院内的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四周，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他对着聂小犬喊道：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屠杀了车间所有的工人么？”
聂小犬收了白骨拳刃，淡定的看着蛙妖，墨。
“我爹妈服从厂里领导命令，保护国家财产数据，我认，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父亲母亲？其他人不行？为钢炼厂捐命，我爹妈的选择，我认，可为什么不能留下我妈的性命？一定要两人一起毙命？车间爆炸事故后，厂里推论事故责任的时候，把帽子扣在爹妈的头上，他们工作不负责疏忽导致港联路瓦斯进气管出现问题，张冠李戴，别人的过失栽赃到我父母的头上，厂里连个追悼会都没有召开？我爹妈有能力抗命不从，为了大目标人类社会的稳定，我爸妈选择服从，牺牲自己，可为什么我爹妈生前在厂里工作多年还要遭受其它工人凌辱拳打脚踢，言语侮辱？车间领导不管不问？”
如果不是墨亲耳听到这些事成为了车间工人们的谈资，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父母生前还要遭受如此皮肉之苦以及精神的折磨。
墨从那刻起选择了复仇。
聂小犬听着蛙妖墨长篇的质问，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
“无论你爹妈遭受了多少苦难，那毕竟是龙之国社会前进必要的代价和牺牲，你现在触犯了妖族管理条约，必然要遭到处理。当然人类杀了人，也要一视同仁，经受法律的审判，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墨冷眼一笑，说道：
“一视同仁，人类杀了人，还需要法律审判，妖族不管杀了人，还是杀了妖，为何不经审判就地格杀呢？”
聂小犬拧着眉毛，心中想着这只蛤蟆还真爱抬杠。
“龙之国四零年代签订的妖族管理条约，一旦妖族无论何种理由杀了人，国家妖管处有权直接发布格杀令，下属符文驱魔师组织无权质询，立即执行。”
聂小犬弹出了拳掌利刃，振振有词的说道：
“况且你父母并不是你所杀的工人致死。你触犯条例报复性杀人，自然要收到制裁。”
墨被这个符文师聂小犬已经追杀了三天，他哑然一笑，凄厉的喊道：
“你现在杀了我，是不是也算越过条例杀人呢？那你是不是也要被处死呢？”
聂小犬真的不想再和这个癞蛤蟆多说废话。
“根据妖管处任务法第七十三条条例，执行格杀令的符文师不触动妖族管理条约，况且你又不是人，人杀了人，杀了妖，自然有公检法部门介入，妖杀了人，杀了妖，自然由妖管处介入，你明白了么。”
聂小犬渐渐失去耐性。
“一个妖如此怕生怕死，还算是妖么，不就一死么，怕什么？”
墨，挺着硕大肚皮，惨笑。
妈的，感情不是你死，是我去死，你当然不怕。
“不行，我还有一个车间主任杀掉一半，就被你拦截了。”
聂小犬翻了翻白眼，说：
“你伤的那个老头子，人在icu了，半截身体都没了，活不久了。”
墨睁大了眼睛，看着聂小犬突然发难进攻，大喊：
“可是，我还想活！我还没有看到海贼王的大结局！”
说完，墨弓腿蹬足，如一发炮弹弹射出去，与聂小犬相向接近！
墨准备拼死一战，他要活下来。
活下来，就要杀掉这个符文驱魔师。
站在一旁久久不说话的李朗虽然没有目瞪口呆，但一时对这场面也有些难以消化。
妖族？人类？那我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