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永远在那里等你
他的心猛地一沉，如掉入冰窖，瞬间冰封，抖抖索索的拆其他的，每一颗上面都有日期，写着同样的话：“苏青茉爱樊树。”1999天，一天一天。原来早已规定了期限，是她毕业的日子吗？她也没想到期限未到已各奔东西了吧。耳边又响起她调皮的声音：“不数我也知道！”。
在春末夏初阳光明媚的屋子里，他感觉彻骨的寒冷，冷到全身发抖，牙齿上下打颤。
跌跌撞撞的摸到电脑旁，在百度栏里输入她的名字，疯狂搜索她的消息。100多页，一条条浏览，直盯到眼睛泛起雪花，酸涩得疼痛，闭上眼，大片大片的猩红色扑面而来。没有她的讯息，一条都没有。这个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这是他每次查看她QQ资料上面显示的一行字。此刻仍是什么都没留下。
他像被抽掉钢筋支架的混凝土建筑，轰然倒塌，剩下一堆废掉的瓦砾，把自己整个扔到椅子上，头后仰着，腿自然延伸到远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如被相机定格的画面，一动未动。
就这样坐着，手机一直响，响到电池用完。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电脑的屏幕发着幽蓝的光。从远处看，会以为他睡着了，走到跟前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睁着，望着天花板的某处。
突然，他一下子坐直，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屋子里想起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交上实习报告，剩下几天假期，她回了一趟家，没有见到盛衿鸣，他已远渡重洋，到了她脚底下的国家。
妈妈唠叨：“大鸣签证早下来了，一直赖着不走，说等你回来送他。给你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一直嚷着要把你从J市揪回来。他那些天也忙，每天这个请那个请的。走那天，还到你屋里坐了好长时间，催了好几次，才出来。我看他出来时，眼圈红红的。”
“妈，你别说了，我没送他，心里也难受着呢。”
“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谈了？我看你上次回家就心事重重的，不跟从前了。”妈妈小心的试探她。
“哪有，谁会看上你这个傻闺女。”她圈住妈妈的脖子，拿脸蹭妈妈的头发。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家青茉从小到大都是小公主，哪个男孩不喜欢？还记得你上高二那会儿，大鸣上大学去了，你书包里整天有乱七八糟的小纸条，我和你爸爸不放心，天天上下学都去接你。那会儿正好你青春叛逆期，你说把我和你爸急得呦，唯恐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打断妈妈：“那你们就不怕我和大鸣早恋吗？”
“你和大鸣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性格脾气我们都了解。就你被宠的这样，也就大鸣的脾气能将就你。大鸣好学，沉稳，配你那是绰绰有余。那时怀你的时候，你盛阿姨就说：你们两口子生的孩子肯定郎才女貌。生个儿子就跟大鸣做干弟兄，生个女孩就给大鸣做媳妇儿。你盛阿姨一直有这个意思，比亲闺女还疼你百倍。”
“你们女人搁一块儿，就没有别的事了？不跟你说了，妈，我累了，睡觉去了，啊！”站起来就走。
“哎，哎，别一提大鸣你就跟我打哈哈啊，我可告诉你，人家大鸣现在出国了，将来指不定还看不上你呢。”
关上门，妈妈的话穿透了墙壁门窗丢了进来。
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瘦的棱角分明的脸，眼睛空洞，下巴尖尖，头发半长不短，乱糟糟的。
无味了一会儿，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大鸣来过这里，还坐了好久，他都在这个屋子里干什么了想什么了？
她突然坐起来，翻抽屉、床上、枕套、书架上的书，果然在整个屋子里被翻得像炸弹炸过一样后，在一本他送她的《啼笑因缘》里摸到折成船型的彩色便签，一阵薰衣草的香气袭来。小样吧，多年的习惯，你早猜到我会找到的吧？
第一次给她写便签还是小学，两人一起放学，走到家门口，他对她说：“我在你铅笔盒里放了东西，回家看看。”
“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起来的路上。帮你背着书包，趁你不注意，就放了啊。”
到家，急不可待的打开铅笔盒，一个卷成几卷的细长的小纸条躺在里面，她拆开，作业本上撕下的一页，上面写着： “以后书包不许别的男生帮你背。”
“咳，直说不就好了，搞得神神秘秘的。”她自言自语，“还以为大鸣思春了，要我帮忙追哪个美女呢。”
第一次意识到他是男生还是在小学即将毕业。他们那里一年两次物资交流会，俗称“庙会”，每年各地的商贩云集而至，服装、吃食、小玩意、庙会表演，应有尽有，每年小学初中都会放半天假，让孩子们去凑个热闹，二年以上的学生都要交篇作文。他生性沉静，不喜热闹，然而这种热闹对于她却有着不可阻挡的吸引力。爸爸妈妈永远都在忙，她只能央求她的鸣哥哥。他看书，她就一把扯下，猴在他身上，揪耳朵扯狐狸眼捏猪鼻子，嘴里还一直念叨：“鸣哥哥，鸣哥哥，你知道你不带我去就没人带我去了，我盼了一个学期了，好大鸣，你就带我去吧。”
被她缠的无法，就换上衣服，拿上零钱，带她溜达。
今年的庙会特别拥挤，人山人海，她在前面吃着棉花糖，他在后面给她举着糖葫芦和烤肠，还得眼珠不离的看着她，怕走丢了。她倒优哉游哉的，像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一旦放出，撒了欢的跑，这也新奇，那也好看，一时眼花缭乱，感觉人只长两只眼睛还真不够用，恨不得背后也能长出两只来。
一辆摩托斜插里冲过来，他丢掉手里的东西，赶紧把她揽过来，恨恨的骂：“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会上不是不允许骑车吗，奶奶的！”
他的脸涨得通红，看了一眼吓懵了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粗口了，呵斥她：“会上人那么多，自己不会小心点？要是还想继续赶会的话，得听我的话，别乱跑。”
再往前走，他一直一只胳膊揽着她，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她清晰的看到他的下巴青青的，冒出短短的茂盛的胡须，真想上去摸摸扎不扎手。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爸爸剃须，她总爱往他下巴上涂满飘着柠檬香味的剃须液，白色的泡沫很像马克思的大胡子，爸爸刮完，总要往她脸蛋上磨蹭几下，坚硬的胡茬子扎得疼而痒，她每次都忍不住告饶。下次送大鸣的生日送礼物有了，就送剃须刀。她不禁得意于飞来的灵感。
偷偷的看他，整张脸棱角分明，眉棱清晰，眉毛粗重，为他画简笔画，估计要用掉大段铅笔才能描绘出来，还是用毛笔比较好，浓墨一顿，差不多就像了。眼窝很深，双眼皮，眸子如点漆，即使在黑夜里也能发出璀璨的光芒吧，鼻梁高挺，嘴巴不大，唇薄，这孩子继承了爸妈的优点，堪比动画片里的那些美少年。
她流着口水花痴的说：“鸣哥哥，你真好看。”
大鸣低头笑，替她擦掉口水：“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告诉过你，山楂少吃，看倒牙了吧。”
初中那会儿，刚流行大头贴，她拉着他去拍。
站在屏幕前摆着各种姿势，可爱之极。大鸣站在旁边，笑着看她表演。
“鸣哥哥，你过来呀。”
他就过去，和她一起拍照。他搂着她的肩，两张青春的笑脸定格在画面中。她闻到了他身上一股甘冽夹杂甜味的味道，像泉水，没来由的脸红耳热。
猛的推开他，跑掉了，他愣在原地，不知所以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