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没有这位客人这样利害的口才,但她也绝不承认她的糕点,会物非所值,她既无法与她争辩,也不想给她打折,正在为难之际,黛玉婀娜而来,她坐到客人对面,道:不介意让我尝尝你这又酸又乱的剩糕吧?
那客人微微摊出左手:请吧。
只见黛玉从碟子上拿起木叉,取了一小块密糕放进口中,又问白掌柜:可赏我一口茶?
白马点了一下头,湘云入后厨用小杯盛了一点映月江湖出来。
方才密糕的甜味还未散去,正有黏腻之意,映月江湖一入口,酸涩间就解了所有黏腻,唯留淡雅的花香在口齿间荡漾,令黛玉脸上漾浅浅的笑意。
”你说的不错,众花香的确不和,但这正是此糕的妙处,此糕和此茶,妙不在食齿间,而在食齿后,众花香虽然不和,却不是杂乱无章的,例如,茉莉一定在前,玫瑰居次,栀子又次,兰花第四,海棠第五,木槿第六,荷花最末,寸心草的清味偏爱荷香,所以余味里,荷花又会居首,李汁的酸香偏爱兰花,所以荷花现后,是兰香,正谓是乱而不杂,杂中有序,序中有理,蜂蜜是众花之王,调百花,慰百香,初有甜腻之意,然映月江湖的酸涩正解黏腻,它的酸香是独特的,不是“梅子流酸溅齿牙”那样鲜嫩的酸,也不是“橘酸空待洞庭霜”那样荒凉的酸,亦非“桥上酸风射眸子”那样寒冷的酸。这是一股暧昧的温暖酸意,那带着暖意的酸让人不知不觉想要咀嚼,咀嚼之后却不觉得酸了,留在口齿间的尽是淡雅的花香,由远及近,由近及里,最后化在了心里。
众人都一番错愕,那客人亦是,半天才回过神来,只说:我服,结账。
这一幕,还被刚刚入店的一个男人看去了,他就是白马的表弟王北静。
白马赞赏的过去拍了拍黛玉的肩膀,回到柜台旁,这才看见王北静,也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
黛玉因刚刚一番口舌,动了元气,心中暗暗喊累,和湘云咬耳朵后,悄悄偷懒去江边散乏,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那个男人。
黛玉在梧桐树下荡这只很难坐的秋千,为何难坐,皆因秋千两边不平衡,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秋千一同打翻。
她晃着晃着,昏昏欲睡,坐下的秋千突然打到一人,她还没回头,便摔了地上,一双皮鞋跃入她的视线。
她抬起头,先是看见一双男人的西裤腿,接着便看见了这人的身体和脸。
原来是这厮,黛玉一眼认出这男人就是在墓地驱赶她的人,她坐起来,见他身后无人,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就站了起来,问道:你的后脑勺够不够坚实?
男人墨珠闪出一丝茫然,反问她:你是西花点斋的员工?
黛玉点头:“对”说罢绕到他身后,举起石头,男人反应敏捷,一个侧身扼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极细,不堪盈握,他十分平静:做什么?
“如你所看,打你”
男人看她一眼,这个女人眼若冰雪聚池,圆妩娇丽,面如珍珠,唇似花月,这是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幼稚。
本来他还对她抱有十二分兴趣,才会表姐谈完事后,便出来找她,结果堪堪就是个小孩子。
王北静说罢抬步走了。
黛玉立即回店里“白姐姐,刚刚有个坏人偷窥我!”
白马想了一瞬,笑道:坏人?难道不是一个很帅的人。
黛玉想了想:长得也还行,若是和宝玉比,也是比得的,只不是个好人。
黛玉又问“你认识他”
“他是我表弟”
“你表弟?你那么好,可是你表弟他……”
白马笑笑:他怎么你了?
黛玉不想说前番在墓地被他驱赶之事,所以摇头:没怎么,我又不认识他。
话刚说完,那个叫李锋的肥猪又来了,这次连湘云自己也察觉到了他的恶意,才想起第一回去他超市买东西回来那夜,黛玉为何再三叮嘱,不让她再去他家买东西,原来她早就看透,唉,自己真是愚钝。
自她悟后,李锋再来,便避而不见了。
竖日一早,白马带回一只猫。
那猫见到黛玉,万分激动,喵喵叫个不停。
猫的脖子上有一道白色的形状,好像挂了一个项链,黛玉深以为奇:这猫哪来的。
“路上捡的,不知他闻到我身上什么味道了,死活不走,只得抱了回来,驱过虫了,过些时日带他去节育。”
黛玉问猫:你总是这样直楞楞地看着我,你有话要说吗?
“喵”
“你脖子上这个白色形状和宝玉戴的链子好像”
“喵喵”
“你是宝玉?”
“喵喵”
黛玉吓得一松手,赶紧去找湘云。
二人把这猫研究半天:应该不是宝玉吧,他怎么会变成猫。
猫听罢凄厉地叫了起来,好像再说,我就是宝玉。
二人头疼地抱着脑袋,黛玉:你是宝玉的话,那你说说看,谁是湘云。
猫立即跳到湘云膝上。
湘云也来考猫:你喜欢谁?
猫立即跳到黛玉膝上。
二人瞬间石化,真是宝玉。
自此,这只猫跟着黛玉同吃同睡,好不惬意。
自从有了猫,黛玉好像有了制胜湘云的法宝:你二哥哥说你应当听我的话……你二哥哥又便了,快去铲屎……你二哥哥近来很是猥琐……你今天怎么没有过来给你二哥哥请安。
湘云气得脸都歪了:左一句我二哥哥,右一句我二哥哥,难道他就不是你哥哥!
猫宝玉见湘云吼黛玉,咬着她的衣裙往外拖。
湘云气得一脚踢翻他:她说我,你就作个聋子,我说她,你就丝毫不能容忍,到底只有她是你妹妹,我和你从来不亲,既然这样,以后吃喝拉撒别找我,我也不认识你。
说罢气冲冲地走了。
黛玉也揪揪猫耳朵:就你多事。
宝玉里外不是猫,耷拉着头上床睡觉。
过了半个月左右,白马的那个表弟又来了,恰逢黛玉正在店内抚琴,男人在和白马谈话,用余光扫了几眼黛玉,黛玉沉浸在琴声中,并未注意店内状况。
湘云端茶送水,倒零星地听到了二人谈话的内容,说的什么白马连锁餐厅,吕生,股份之类的话。
湘云也听不懂,索性不过去了。
黛玉谈完琴,进后厨制糕,至那个男人走也没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