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一弯冷月遥挂苍穹,几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坠着。
一处密林掩映着几栋孤单的楼阁,楼阁的走廊上有光亮闪烁,那是几盏摇曳的灯笼。
咻咻咻……
几道劲风突兀地响起,一盏盏本就黯淡的灯光应声而灭。
最后一盏灯笼灭掉时,走廊上闪过几道亮光。
“什么人?”
霎时,主楼卧室里亮起了灯光,一道伟岸的身影映满窗纸。
砰——
卧室门碎裂,一个身高七尺,仅着睡衣,满脸刚毅的中年男人提着一盏灯笼冲到了走廊上。
残灯只能照射到三尺范围,冲到走廊尽头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中年男人将头望向楼阁,眼中闪过一丝焦急,那是妻儿所在!
吱呀……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中年男人眉头一跳,一脚踩的走廊碎裂,伟岸的身姿陡然直冲上去。
噗嗤——
中年男人刚冲到房门前,听到这声音时心口痛的就像被撕裂一样。
刀口喋血多年的他自然明白这声音是什么。
这是利刃入肉的声音啊!
不出意外的话……
中年男人猛然劈开半掩的房门,一冲进去就看见妻子口中吐出一口血箭,胸口处正插着一柄散发着锥心寒气的长剑。
而长剑正被一名黑衣人握在手里,这名黑衣人一手握剑,一手抱着一只襁褓。
见到中年男人闯入,黑衣人发出一声残忍的狞笑,拔出长剑,那圆瞪充血双目的妇人又喷出一口血箭这才死去。
“爱妻!”
中年男人胸中怒火升腾,身形立马滑出三尺,以手成爪,抓向黑衣人的咽喉。
盛怒之下的中年人这一爪当真快如闪电,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后退,他只来得及伸出手中抓着的襁褓。
眼看这一爪就要触及襁褓,中年男人却面色大变,手肘一拐,生生收住招式,喉间一股腥甜,自身已是被仓促收招而反噬。
望着襁褓中粉雕玉琢般的婴儿啃着小胖手依然在熟睡,中年男人那本是伟岸的身躯突然有些弯曲。
“你们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的语声有些虚弱,直视着黑衣人。
“吕轻侯,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黑衣人沙哑着声音,语声讥讽。
“十年前那般不可一世,视天下人如蝼蚁的那股豪情呢?”黑衣人有些惋惜,摇了摇手中的襁褓,声音尖锐了起来,“难道是因为这小小婴孩?”
“十年前……你们?难道是……你们?”吕轻侯的目光一冷,“你们终究还是又来找我了。”
吕轻侯忽然背过身去,将手里提着的灯笼插在木柱上。
从吕轻侯转身,直到走到木柱旁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黑衣人就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有好几次他都想一剑刺过去。
因为在他的眼里,这时的吕轻侯全无防备,或者说是满身破绽!
但他没有。
他不敢。
因为这个男人是吕轻侯。
十年前曾单骑大破十大恶人的锦衣客吕轻侯!
甚至在吕轻侯放完灯笼转身的时候,黑衣人还情不自禁的更加警惕着。
吕轻侯当然也发现了黑衣人的警惕,他嘴角勾出一丝哂笑。
“这次又找上我,是你们又有什么大动作?”
“大动作不敢,只是我家主人有些想念锦衣客,特命我等来请侯爷。”
“既然是相请,又何须杀我妻,夺我儿?”
吕轻侯虎目一瞪,向前跨出一步,一股迫人气势散发。
这气势有如刀锋般撕裂而来,黑衣人首当其冲,胸中发闷,忍不住倒退一步。
却不知他本就离秀床极近,这一退便直接撞在床沿,身体因为惯性而忍不住向后倾倒。
也就在这时,吕轻侯欺身向前。
黑衣人暗叫不好,提剑回防,左手上只觉一轻,襁褓已被吕轻侯劈手夺去。
黑衣人羞恼,长剑刺出,几朵绚丽的剑花抖出,直点吕轻侯咽喉、左胸几处要害。
吕轻侯虽然单手抱着襁褓,另一只手却是不慌不忙的反击。
只听叮叮几声,吕轻侯的手指俱是准确的击中剑身,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黑衣人的几式杀招。
剑身受击,一股股震颤感传回黑衣人的手掌,竟震得黑衣人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长剑。
十年来,吕轻侯的这只手又强了几分!
黑衣人心下一沉,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翳,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主人这次真是错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三名黑衣人闪了进来,将吕轻侯围绕在中间。
看着这些人手握的刀剑上还有着鲜血,吕轻侯已然明白自己的那些仆人也已死了。
此时此刻,这让他安然隐居了近十年的安乐乡除了他之外竟然只剩下了襁褓中的这个婴孩。
一时心中充满悲戚,一口钢牙紧咬,就要出手。
“吕轻侯,在你出手时你是不是该探一探那孩子的脉搏?”
吕轻侯想出手,刚闪进来的这三名黑衣人也想出手,但第一个黑衣人却是忽然出声。
感受着依然还有些发麻的虎口,这黑衣人并不想自己的同伴动手。
吕轻侯眼神一冷,手却不自觉地搭上婴孩的脉搏,尽管婴儿的脉搏极为难寻,但他是吕轻侯,他轻易的就发现了这黑衣人的险恶用心。
“你竟然下毒?区区婴孩你也下的了手?”吕轻侯嘶声着,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侯爷无需动怒,只要侯爷肯听我主人之命,令郎的危机并不是问题。”黑衣人终于挺直了身体。
他感觉到几分惬意,如果不是因为命令,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几次交手,他实在不想惹上吕轻侯。
现在,他看着正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吕轻侯,他才终于感觉到自己占了一丝上风。
“你在要挟我?”吕轻侯神色忽然变冷。
“不敢,不敢。”黑衣人心里一咯噔,但眼中还是有几分笑意。
“你莫非忘了你刚刚的话语?”吕轻侯冷漠着,举起了手里的襁褓。
“什……么?”黑衣人心里一寒,语声有些发颤。
“十年前我曾视天下人如蝼蚁,难道现在……”吕轻侯忽然桀桀笑着,笑声十分残忍而无情,“现在我依然是当年的吕轻侯!”
“动手!”黑衣人胆寒的狂吼,手中剑毫无保留的刺出。
与此同时,另外那三名黑衣人也出手了。
这时,襁褓才摔在地上,吕轻侯已与四名黑衣人交战。
叮叮当当金戈交击声不停,劲风刮过灯笼手把,手把断裂,灯笼坠地,一点火光如豆,却点燃了布幔,浓烟冒起,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阴风劲起,火势竟越来越大,蔓延到了阁楼外。
冷月下,密林中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