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在一片荒漠中醒来,四周安静的可怕,她望向远方,企图找到一些除了黄沙之外的东西,可是目光之内,甚至连一株仙人掌都没有。
“这是要让我们做什么?”
“走走看吧。”这是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荒漠没有边境,风一直将沙粒吹打在芬的脸上、眼睛里,昏黄的天空里透着一股灰暗,芬不敢大口呼吸,因为这样会将更多的黄沙卷进嘴里。多特想用魔法帮助芬抵御这些东西,但她的能量好像好像被限制了,什么咒语都释放不了。
“这大概是对我肉体的考验吧。”
不知过了多久,芬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喘着粗气,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芬!芬!”多特无助地叫喊着,可是芬早已没有力气回应了。
她躺在沙砾上,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可能她真的成为不了神。
突然,她感觉到身体焕发了活力,再一睁眼,面前的黄沙已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人多高的地面积水。
“芬!”
“我没事,多特,你注意到这些变化了吗?”
“天哪!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过,芬,你好点了么?”
“好多了,”芬环顾四周,“荒漠之后,是洪水么……”
她开始艰难的在水中前行,不一会儿,雷声轰鸣,暴雨如注,芬找不到任何躲雨的地方,雨滴发狂般砸向她的身体,流下来的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雨大水急,芬一下没站稳,跌进水里,看不见,也发不出来声音,她在水面上扑腾了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和上次不同,这次她知道,她不会死。
失去意识之后,再次睁开眼睛,果然,雨停了,天也放晴。芬感受着身体的回暖,却猛然发现,事情根本没有好转,她又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芬,你还好吧。”多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芬受苦,她心里十分挫败,但也无可奈何。
“放心,我死不了的。”
说这话时,芬的内心并没有什么底气,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芬现在就是处于这种境地。毒日在头顶散发着炽烈的光芒,脚下的土地皲裂结块,高温的炙烤很快就让芬流失了所有的水分,她尽量克制自己想要舔舐嘴唇的欲望,因为这样只会让它们变得更干。
没过多久,芬就又倒在地上。
大地的震动将芬摇醒,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次的灾害是地震,她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想象着这次自己会以怎样的形式昏死过去。可是,充斥在鼻腔里的咸湿气息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站起来,看向远方,暗沉的海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是地震加海啸!”
求生的本能让她向安全的地方奔跑,可是双腿怎能跑过汹涌的波涛呢?在浪打在她背上的一瞬间,她死死地拽住了脖子上的项链。
“还剩下什么了?”多特用她幻想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数。
“干旱、洪水、地震、海啸,荒漠,还有……咳咳。”芬开始剧烈地咳嗽,作为一个对火山完全不了解的内陆人,她根本不知道此时身处的环境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芬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她坐在地上想发现什么东西来解读一下现在的情况,可是灰云遮蔽了她的视线,细灰在空气中弥漫。突然,厚重的云层中显现出了一点红光,那是芬见到的最后的景象。
“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太美好了。”芬的脸上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
随着呼吸的深入,她感受到了这里的恐怖。
冰冷刺骨的空气开始刺痛她的鼻腔,温度骤降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芬颤抖着想要找到一个温暖的避所,可是四周除了茫茫雪地,没有一点其他颜色。
慢慢的,她感到眼睛一阵刺痛,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在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之前,神明的声音出现,及时挽救了她。
“恭喜你,试炼结束,你已通关。”
身体开始回暖,一切都恢复正常,芬缓了缓神,立马站起来,质问道:“你们是想告诉我,这都是神的力量,这都是神创造的吗?”
“什么造就了神今天的一切呢?什么造就了我们的一切呢?”声音用问题回答了芬的问题。
“……”
一个光圈出现在脚下,芬深呼了一口气,跳了进去。
下落的速度出乎意料的慢,芬向周围望去,发现四周都是过往的画面,从她的出生到之后,再到现在。
几乎是一场电影的时间,芬终于着陆了。地上软绵绵的,这让她走起来很不适应。
“你好。”
芬一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她并没有热泪盈眶,欣喜若狂,因为她知道,这只是神的安排,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甚至都不是“人”。
“你好。”
“见到我都一点情感波动都没有吗?”
“你不是我的父亲。”
“很好,看来你已经熟悉我们的招数了。”
“你是谁?”
“我是你为人时最想见的人,现在你即将成神,我来帮助你升渡。”
“我们需要做什么?”
“不要这么有戒备心,放松下来,你已经通过考验,一只脚已经踏入神域了,现在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芬听到这些稍稍卸下一口气,刚才的确太过防备了。
“接下来,你只需要跟着我的流程走。”
“好的。”
“你喜欢我们的试炼关卡吗?”
“不喜欢。”
“你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你是在收集体验反馈?”
“额……这是上面的安排,我必须这么做。”
芬回忆起刚才的那三段经历,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把时间缩短一点,时间缩短。”
男人在纸上记录下这句话,随手一扔,纸就直接飞上去,直到到达看不见的高度。
“很好,接下来,就是你的入职培训。首先,你的神职是仲裁士,有关仲裁士的一切注意事项你会在接受仲裁士的神之核之后自动获悉,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需要你格外注意。”
“首先,神和神之间是可以互相杀戮的,因为每个神都足够强大,所以没有什么能制约他们,最高规格的惩罚也不过就是开除神籍,而且就算他们被开除神籍之后也会受到神格的保障,在人世生活得顺风顺水。所以,第一,不要挑起和他人的矛盾,凡事以和为贵。”
“第二,禁止滥用能力,否则一旦造成重大事故,就会以最高规格进行处罚。”
“第三,注意道德约束,不可有违背天伦之事。”
“第四……”
“等一下,”芬打断了他,“第三条没有什么处罚吗?”芬想起了地狱的天使们。
“额,是没有的,好像从来没有人出现过这样的事,所以这一条没什么存在感。”
“……”芬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那我继续,第四,尊重其他一切生灵,包括但不限于天使、仙灵、使者、侍者等单位,不得侵犯他们的基本权利。”同样,这一条,也没有任何的惩罚说明。
“第五,恪守本分,各司其职,管好自己分内之事。”
“第六,任何事情先通报,不得隐瞒,包庇。”
“最后,一切以神的利益为最高利益。”
“没别的了?”
“没了,接下来,就是验收环节。”
“什么意思?”
“请您对以上七条进行背诵,背下来之后,才能够正式入职。”
“……”芬一脸强颜欢笑,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一起背短诗的场景,此情此景,竟也有几分相似。
“给我一点时间。”芬拿过记载着七条戒律的纸,背过身去默念着。男人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觉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第七,一切以神的利益为最高利益。”七条戒律,芬一字不差的背完了。
“很好,恭喜你,可以入职了,走进前面的光圈,就可以正式到达神界了,到时会有向导来接应你。”
“为什么不是你呢?我还挺希望是你的。起码能亲切一点。”芬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这是她和前半生最后的关联了。
“……”男人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了笑容,“希望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呵,都到这里了还谈什么前程似锦?前程似锦……”这是在芬的升学宴上,父亲说过的祝词。
“在上面遇到我的话,要和我打招呼啊!”
说罢,她便踏入了光圈。
场景内的事物都开始消失,男人也开始飞散,只不过他一直盯着芬离开的地方。
“女儿,你要加油,祝福是父亲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了。”
细细碎碎的颗粒又向下落去,坠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