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婚事？
“筹备什么婚事？你爹要娶小老婆了？长亭哥该不会是日久生情看上凤落了吧？！”步青衣愣愣看着墨归，瞠目结舌。
有那么一瞬，墨归真想把她摁倒再收拾一顿。
“我在说我们的婚事。你，和我。”墨归加重语气强调一遍，一字一顿，生怕她再找借口打岔。
“哦。”
步青衣挠了挠头，迷茫表情却还是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墨归把她的无语当做了默认，正踌躇满志准备进一步商量的时候，步青衣突然飞起一脚，直接将他从床上踹到地上。
终于反应过来的步青衣对他怒目而视：“筹备什么婚事？谁说要嫁给你了？再敢自作主张信不信我把你留宫中当太监？！”
“你要是有这能耐，还至于被人欺负？”墨归摆明不信，起身拍拍屁股又回到床上坐着，“我是说等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又不是说现在，你急什么？再不济也是阁主了，要学会遇事沉着冷静。”
“冷静个屁！有你这种先斩后奏的副阁主吗？甭管现在还是之后，我哪句话说过要跟你成亲——你给我滚远点！别过来！”眼见墨归又要故伎重施堵住她的嘴，步青衣赶紧倒退向后爬，一直躲到床榻的角落里，虎视眈眈瞪着他。
“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墨归一耸肩不置可否，而后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颜色，“我真是来跟你说正事的。秦伯说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打算再休息几天，而后便替我去青州整顿那些乱雪阁旧部。我知道你担心秦伯的身体，可现在正是人手短缺之际，想找其他人去做这件事的确不太容易。所以我特地来问问你的意思，事关重大，少不得要你这个阁主来做决定。”
这的确算是正事。
步青衣收起笑容，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叹息道：“他想去就让他去吧。家里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没日没夜地待在屋子里只会让他胡思乱想，倒不如借此机会去青州那边散散心。不过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转告铅华，让她辛苦些陪川哥走一趟，毕竟川哥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少不得要有个能悉心照顾的人在他身边。”
墨归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仔细记下她的安排。步青衣连着阁中其他事务一起交代完毕，忽然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就坐在那里紧盯墨归，神色复杂。
“出什么事了？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吗？”墨归敏锐察觉到步青衣的异常。
步青衣盘膝坐在床榻上，一只手拄着下颌，犹豫稍顷才下定决心道：“就在你来之前，顾容苏刚刚离开。”
仿佛是什么禁忌的名字，顾容苏三个字让墨归的脸色陡然变得凝重：“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他是来警告我的，让我远离容嫔和阿诺公主。”步青衣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他与容嫔和阿诺公主的关系比我预想中更加深厚，甚至会为了她们而慌乱，否则也不会怒气冲冲跑来威胁我。只可惜容嫔和阿诺公主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身世，现今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除了顾容苏本人之外，恐怕就只有皇帝了。”
墨归摸了摸下巴，有些忧愁：“嗯，那还是从顾容苏下手吧，比直接面对不可能更轻松些，虽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
呸，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步青衣翻了翻白眼。
不过仔细想想，想要从皇帝口中挖出秘密的确是件不可能的事，这点没什么可反驳的。
“对了，关于顾容苏的居所我有些猜测。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我们就能直接找到他的老巢，或许在那里能找到答案也说不定。”
通过拜访容嫔和阿诺公主，进而使顾容苏登门警告一事得到的一些猜想，步青衣一字不落全都告诉给墨归。
除非是关系到性命的重要秘密，否则任何消息在宫中都难以做到保密，比如她去枫香园的事情，正常来讲不过几个时辰就会传遍皇宫的各个角落；至多不过半天，就会传出宫外到那些时时刻刻关注宫中动向的人耳中。顾容苏如此在乎容嫔和阿诺公主，按理说应该会很关注关于枫香园的动静才对，可他直到今天才怒气冲冲找来，可见他获知消息的速度很慢，要么因为他缺乏在宫中的耳目，要么因为他所在的地方距离此处较远，即便耳目及时打探到消息，也没办法很快送到他手中。
“近来为了寻找裴赞，都城大部分地方我们都已经探查过，并没有发现一星半点与顾容苏有关的踪迹；加上你说他获知消息较慢，我觉得或许有一种可能。”墨归定定望着步青衣，沉声道，“也许他并不住在都城内。”
步青衣稍作思忖，恍然大悟：“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以他那种孤高冷傲的性格，的确像是会选择避世隐居之所的人。”
“如此，我让人扩大搜索范围去城外找找好了，便是找不到裴赞，能找到顾容苏的藏身之所也是好的。”
“不管派谁去，务必让他们小心一些，一旦发现目标迅速撤回报信，千万不要擅自行动。顾容苏的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难以想象，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此丢掉性命。”斩钉截铁的叮嘱之后，步青衣的脸上浮现一丝烦恼之色，“一想到对手是他我就觉得头疼，我们这些人之中，恐怕只有南烛能在实力上与他抗衡。可南烛的心智和小孩子一般，根本算计不过顾容苏，一旦真的交手还是要吃亏的。”
墨归一声苦笑：“难不成你希望化敌为友？似乎没这个可能啊……”
“你就当我白日做梦吧。”
“白日？麻烦睁开您尊贵的眼睛看看好吗？现在可是深更半夜，正当春宵一刻的好时候。”墨归悠悠闲闲又晃到床榻边，极其自然的扯住被子一角，仰头打了个哈欠，“困了困了，该睡了。你要不要先洗漱一下？我可不想抱着你的时候闻到顾容苏的味道。”
步青衣倒吸口气，气急败坏：“滚！谁允许你住在这里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你怎么还没完没了？想睡觉就给我滚回客栈去！”
“客栈？这里不就是客栈吗？你说的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可我这只是第二次，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墨归充分发挥厚脸皮的特长，大手一挥，死皮赖脸钻进被窝，“我已经困得一步都走不动，非要赶我走的话，我很有可能迷迷糊糊暴露行踪，说不定会被巡夜的士兵发现带走。你该不会想看见我被抓起来丢到死牢，等着秋后问斩吧？”
步青衣已经懒得戳破他拙劣的借口，只是看他那幅天雷轰下来也绝对不肯动一下的表情，自知拿他无可奈何，也只能一声哀怨叹息后作罢。
“乖，这样就对了。”墨归为自己的再次获胜洋洋得意。
步青衣简单洗漱后，倦倦地倒在床榻上，一挥衣袖熄了烛灯，卧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最初到乱雪阁的时候，她经常因为脾气倔强触怒管事的子弟，被关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地窖里简直是家常便饭。她虽然不讨厌黑暗，却也说不上喜欢，黑暗能够带给她的除了冷静思考外，还有无法排解的孤独。
可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再怎么浓郁，也不会再有寂寞的感觉了。
步青衣翻了个身，面对墨归的方向侧躺，而他也在同一时刻翻身转向她，两个人面对面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如此之近的距离并没有让步青衣感到不自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这块牛皮膏药已经融化在了他的生活里。
“是不是在想我？”墨归突然开口，步青衣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大跳。
“不是困了吗？不好好睡觉说什么话？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步青衣如同吃了呛药一般句句带刺，听在墨归的耳中竟然神奇的变成了娇滴滴的情话。他抬手落在步青衣的腰间，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一样。
揩油被揩惯了，也就麻木了。
步青衣对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感到绝望，她无声叹息，而后推了推墨归胸口：“明天你去趟广陵王府吧，跟广陵王说我想见他。”
“见他做什么？你不是总怕连累他吗？”墨归懒懒道。
“只是见面没什么关系，毕竟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女儿。我想来想去，觉得想要挖掘出当年的真相未必非得去皇帝那里，何不尝试从那些老人下手呢？广陵王对风笑前辈和容苏的事情一知半解，说不定有知道更多些的其他人，我可以问问他都有哪些上了年纪的人，找时间逐一拜访询问，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要避免与顾容苏交手，最好的方式就是解开他对她的怨恨，而这少不了追本溯源。
“只是如此的话没必要让广陵王亲自跑一趟，我去问他要个名单，然后送来给你不就可以了？”墨归提议道。
步青衣从牙缝间挤出一声不屑嗤笑：“你这哪里是怕折腾广陵王？分明是想找借口再来。”
“你知道就好。为了见你一面我可真是用心良苦，方便的时候记得感动一下。”墨归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全然不知脸皮为何物。
“……你多来几次的话，我也不用去寻找什么答案了，早晚会被你气死。”
步青衣唾了他一口，而后安然地闭上眼睛，向前伸了伸头靠在他胸口。再多的埋怨，终归抵不过汹涌而来的困意，她只想尽快进入梦乡，不错过片刻微末的幸福。
就这样睡去吧。
期待着，再不会被噩梦惊醒的安眠。
他的心跳，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就是这世上最悠扬的摇篮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