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一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帮着他一起收拾。
又不忘在一旁给他出着主意,“你此去,怕是要暂住在八王爷府一段时日。我们总得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借口,不然怕是很难说服别人。若是堵不住那些悠悠之口,到时免不了又是一顿纠缠。”
韩不周一个劲地收拾,仿佛并未将青一说的话放在心上。青一只当他现下心里眼里也就只惦记着那位八王妃,便也只得在一旁默默等着。
待行囊收拾好后,才听韩不周悠悠说道:“今早翻阅奏折时,朕偶然得知到回州知府因贪墨案暂时还被扣在刑部候审,而他又是赫连十兰的门下。赫连十兰多少受此影响,何不利用这一点来住进王府?”
青一对朝中之事一向了解甚少,一听韩不周这么说,当即顿悟道:“是啊,到时候就说他二人间有些牵扯,兹事体大,你又分外关注此案……故而住进王府,为的就是尽快了结。”
韩不周略点了下头,脑海里却浮现出那被他深深埋在心底的音容。如今一朝得以重现天日,他的内心也是落得一片澎湃。
“话说那八王爷府里全部都是些男人,要不我再给你带几个贴身婢女过去伺候,以免到时候不习惯。”
青一说完就退了下去准备,独留韩不周一人在大殿内无尽地憧憬着。
于是这厢晚膳都还没用,垂暮也还未完全来临之际,青一就被韩不周吩咐着送他去王府。
融融月色隔着错落枝桠照来,落下一层淡淡余晖洒在这一条长街上,葳蕤蓊郁的灌木丛外映下参差斑驳的身影以及一辆快速前进的马车。
每近一步,韩不周的心跳就不觉加快好几分。时隔多日,仍旧是那个女子才给了他这份心动,从未变过。
两人趁着姣好月色来到八王爷府的时候,那阵势把王爷府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待各相确认过身份,先是管家出来相迎,紧接着赫连十兰携着全府上下,无一例外地出来迎接。
燕卿卿虽说腿疾初愈,懒怠走动,但毕竟要面见的是当今圣上,所以也只得跟在赫连十兰身边。她白日里还在念叨着能否亲眼目睹这西周君王的飒爽英姿,不料今晚这梦就成真了。
韩不周几乎是青一扶着一路下来的。
他站定了以后,也不顾着过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只是一众扫去,最后停留在了那一抹素色身影上。
她稍稍低垂眉眼,韩不周却早已在心中笃定。与她纠缠上千年,羁绊早已不固定于这面貌形态,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他确定身份。
这是他花了几辈子心血珍爱的姑娘,燕卿卿。上千年前他们因故不得善终,这一千年来命途虽多舛,但也相识相知相爱过。那是他爱了多年的姑娘,他怎么可能忘?
只是瞧着的确是瘦了些许,莫不是近来过得不好?而且,她为何会身在这王爷府里?韩不周带着这一众疑惑,步伐稳健地朝她走去。
当她抬眸望过来时,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都不由地凝滞,两人皆被对方吸引去了目光。诧然间,空气凝滞,万籁俱寂,燕卿卿清楚听见了自己狂热的心跳。
那长身玉立的男子拥有着如雕塑一般完美镌刻出来的五官,一身素衣也难掩他那卓越的风姿。整个人周遭散发出来强烈的王者之气,不愧是西周的一代君王。那伟岸挺拔的身姿,是赫连十兰不能与其堪比的。
只是在那双冷峻的双眸里,她瞧出了几分哀愁,略略蒙在眼前,看的有些不太真切。
每当他走过来一步时,燕卿卿的头就愈发抽痛。她一面扶额一面望向那道渐近的身影,有些暗暗困惑这熟悉的悸动究竟从何而来。
“陛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赫连十兰的话打断了她云游的思绪,燕卿卿这才注意到他已经走至了他们跟前。她迅速敛回目光,又恭谨地垂下头去,并不敢看韩不周。
然而与他们心境大不相同的是赫连十兰,毕竟韩不周此番毫无预兆地就过来了,令他有些担心。今早才呈上去的奏章,今夜他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恐来者不善。
但他面上不曾表露出半分。
因着周遭有些嘈杂,赫连十兰又将他请到了里面。韩不周的目光这才从她身上掠过,跟着赫连十兰一起进了王府。
燕卿卿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随着,却听一旁的绯嫣喃喃道:“这真的是我生平第一次见陛下,他生得也太俊俏了吧……”
是啊,能成为这么俊俏又专情的男人的皇后,这该是全天下的姑娘毕生所求吧?
在绯嫣的搀扶下,她走的很慢。等自己到了那大堂之时,韩不周已经坐在了主位。
察觉到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燕卿卿心里不免困惑。就连他身边那个青一也是如此,她就更是纳闷。她是生得太倾国倾城了吗,还是说这其中另有玄学?
在旁小坐了一会以后,燕卿卿再三思忖,还是寻了个借口起身退下,“陛下,王爷,妾身还要去饮药,就不在此相陪了。”
赫连十兰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韩不周却未发话,直到一旁的青一轻咳两声,他才紧跟着“嗯”了一下。
下人将上好的龙井呈了上来,燕卿卿恰好退了下去。
各相都喝了一口茶后,才听赫连十兰试探性地绾问道:“陛下今日突然来王府,是有什么吩咐吗?”
待手中茶盏轻轻落下后,韩不周才不急不缓地反问他道:“回州知府贪墨一案,你可都有了解?”
赫连十兰忙起身离了自己的位置,又半跪着道:“臣弟也是下午才得知的此事,本该亲自去宫里向陛下请罪,奈何府中琐事缠身,故而是备着明日一早去的,不料陛下先来了。”
韩不周偏头给青一递了眼色,便见他上前将赫连十兰轻扶了起来,且听他道:“八弟你也不必担心,朕也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你府中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