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似乎她能笃定，对方不会真的伤害她。
即便那冷冰冰的剑锋在她的血管旁边徘徊，只要是她稍微一动，就会命丧当场。
“你到底是谁？”
苏婳想要起身，可男子怎么可能让她自由，冷笑一声，长剑划破了她的肌肤。
有一点点的疼。
苏婳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唇角勾了勾，淡淡笑着，“我是你的枕边人。”
“呵……”东方赫一脸不屑，“谁派你来的？敢这样跟本王说话的人，找不到第二个！”
苏婳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揪住，快要呼吸不上来，“是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东方赫收回了长剑，“看在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今日饶你不死，身体好了就滚。”
“以前我滚了，可你总会出现在我身边，”苏婳想起刚认识那会儿，东方赫真的像是狗皮膏药了。
东方赫眉心紧蹙。
按照他的脾性，是不会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更不会有这样的耐心。
即便是刚才，他动了杀心，却在出剑的那一刻，有点害怕！
大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死了，他也会死！
再看过去。
这个女子的确是有些姿色，长眉入鬓，杏眸含雾，坐在床上即便是一动不动，都像是寒梅傲雪，飘逸淡然。
一时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他的大手猛地捂住胸腔，那里突来的痉挛甚至让他不能行动。
“阿耀，我是苏婳。”苏婳也朝着他看过来，眉眼清淡，认认真真。
苏婳？
东方赫有些不解，为何这两个字落入心口，像是火山喷发一般，岩浆全都落在他的心脏上。
火辣辣的疼！
为何，为何！
“我是小狐狸，你的小狐狸。”
东方赫皱着眉，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口。
门缝里渗进来的冷风吹来，刚好将他后背上的冷汗吹散。
也吹开了他脑中烦乱的思绪。
“闭嘴！”他的手放在眉心之上，不断地揉着，却依旧是不能阻拦那抹疼痛的蔓延。
——你不能伤害她，永远不能。
脑中一直回荡着这个声音，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嘭！
门被猛地推开，东方赫跌跌撞撞出门，人站在院子里，依旧是难以平静。
冷风吹起他的乌发，也将胸腔吹的空空荡荡的。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心中，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房间内。
苏婳轻轻叹息一声，虽然早就料到东方赫会失去记忆，可没有想到，失去记忆之后，最痛苦的人，是她自己。
过去的越是美好，现在就越是扎心。
她甚至不断地在责怪自己，曾经许诺要好好相信他，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不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个男人真是太傻了。
她也太笨了。
披上衣服，她起身出门。
外面寒风起，似乎要下雨了。
阴沉沉的天空之上，有一群麻雀飞过，叽叽喳喳，速度很快。
就仿佛是，顷刻之间，这个世界都变了。
苏婳轻轻叹息一声，看着院子里面打扫的下人，这些都是哑巴，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可现在，似乎也就只有这些人能听她说说话了。
“你们过来。”
苏婳喊了一声，却没有人理会，她又喊了一声，这些人依旧没有回应，她才知道，这些都是聋哑人。
能保守秘密！
她苦笑一声，这个莫旭天做事，还真是谨慎小心。
“苏婳！”门口，莫如意站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头上还别着一个白花，脸上未施粉黛，憔悴尽显。
她微愣了一下，看着她，随后才走过来，“有事？”
“我刚才看到沐王殿下了，”莫如意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但刚才不仅仅是看到了东方赫，还看到了一个让她都觉得意外的人。
东方枫，就在刚才，堵住了她的路。
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她只是微微一笑，对过去的事情，她觉得已经看开了，当时她就告诉东方枫。
——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追究了，若是真的想要说对不起，也应该对九泉之下的孩子说，至于能不能得到没关系，就看孩子是否原谅了。
说完这些，东方枫果然没有追她，也没有强迫她回去，只是一路目送着她走来。
苏婳点点头，“沐王的确是醒了，只是现在情况还不好，还要继续调养。”
莫如意还在自己的沉思中，没有听到她的话。
“你来这里，就只是告诉我看到沐王了吗？”苏婳抬高了音调，打断了对方的遐思。
莫如意从回忆之中惊醒，脸上闪过了几分的尴尬，“不好意思，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要邀请你，参加我母后的葬礼。”
楚冰的灵堂就在椒房殿，现在还没有昭告天下，但这个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苏婳的姨母，血浓于水，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参加。
“恩，我会去的，谢谢你，如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莫如意还能如此，苏婳的确是心存感激。
至少，能让她送楚冰最后一程。
……
三天。
东方赫自从醒过来之后，三天都没有见到人影。
苏婳一直在这个幽静的小院之内，她肚子里有孩子，不能在灵堂太久，而最近肚子愈发大，即便是一些不知道她身份的小宫娥，都看得出来，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传的飞快。
后来，这些人知道这就是平安郡主的时候，都后悔为何要嚼舌根。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东方赫的耳朵里。
下午的时候，苏婳正躺着休息，便听到门被猛地推开，男人一身白衣被风扬起，站在门口，煞气满满。
“你怀孕了？”
苏婳坐起身，能再次看到他，还是很开心的。
而且听声音，这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只要是等着半个月后，再次用银针给他疏导大脑里面的淤血，便能痊愈。
??“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丑事，她抚摸着小腹，直接承认了。
东方赫像是更加的生气，忽然大步朝着她走过来，在苏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力道很重。
甚至都能听到她下巴上的骨头磕巴磕巴作响。
只要稍微再用点力，下巴就会掉下。
苏婳疼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告诉我，你是我的枕边人？”
苏婳只能用眨眼来表示自己的想法。
“呵呵，”男人满脸冷意，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这个孩子是谁的？”
苏婳愣了一下。
“当然是你的，”忍着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东方赫哼笑，“本王会相信？”
“你忘了过去，我不怪你。”苏婳被他甩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依旧火辣辣的疼着。
东方赫负手而立，煞气却是更重，“本王调查了，你与本王许久没见，哪里来的孩子？”
苏婳：“……”
?心底像是被捅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四溅。
原来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是去调查她了？
“更何况，本王已经昏迷许久，”东方赫越是说就越是觉得生气，是他的妻子，凭什么会背叛他。
可只要是这个想法形成，他的心里面疼的不能忍受。
即便是刚才想要杀了她，来保证自己的名声，可看到她，依旧是下不了手。
苏婳叹息一声，苦涩一笑。
“你笑什么？”
苏婳起身，站在了窗口，外面的人都是聋哑，并不担心被人听了去，“你当初，的确是不想让我有孩子，不过既然有了，就不应该怀疑，这是因为你失去了记忆，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不能有下次！”
嗤！
苏婳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巴上的疼还没散去，双肩上的疼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苏婳被迫面对着他。
杀了这个女人吧！
杀了她吧，她是故意骗你的！
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东方赫的大脑里面这些声音不断回荡，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可他依旧是……下不了手。
总是有一股力量，紧紧拉着他，不许他伤害苏婳。
大脑两股力量不断较劲，他已经疼得难以忍受。
“孩子的事情我不追究，不过，即便你是我的妻子，现在我也要休了你，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休书！”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落荒而逃。
不想让苏婳看到他如此的模样来嘲讽他。
出了门，便看到远处站着的苏雅语。
“沐王殿下，您出来了，王妃呢？”
“恩，你找她？”东方赫第一天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苏雅语，才知道这也是他之前的下属，对她还算是客气。
不过，在跟苏雅语见面之后，他倒是觉得自己对苏婳更加的厌恶，所以在听到苏婳怀孕之后，第一反应便觉得，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苏雅语福福身，面色带笑，“我来给王妃送安胎药，这个孩子没多久就要生产了，还是要格外仔细才是。”
东方赫眉心紧锁。
“哦，沐王殿下，对不住，”苏雅语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以前王妃就不让奴婢们在您面前提到孩子，这一次，是属下的过错，还请王爷责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