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左耳上。
虽然被刻意地遮掩过,但是行走间,微风袭来,吹乱了发丝,正好能看到,她的耳朵,少了一小块。
因为这个,耳坠不能佩带,便在一遍佩上了步摇掩饰。
人越走越近,苏婳赶紧垂眸,低头,“见过夫人。”
知府夫人扫了一眼苏婳,穿着粗陋,头上连个像样的发簪都没有,真是穷酸的很。
这样的人,能是神医?
能治疗瘟疫,能帮她?
知府夫人冷笑一声,“你就是老爷说起的何夫人?”
“奴家夫家姓何。”苏婳的声音浅浅,不卑不亢,半点紧张也无。
“恩,你懂医术?”
苏婳点头。
“莫不是只知道一些皮毛,跟那些江湖骗子一样,想要来府内骗点吃喝赏钱?”
知府夫人满脸不屑,她甚至没有打算让苏婳给她看诊。
这样粗鄙的人,她真是瞧不上呢。
要是找人,也是找沐王妃那样的,被看诊都是荣幸,说出去,也好听啊。
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偏偏找这样的人来。
真是烦人。
苏婳笑了笑,“夫人,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我还让封住你的嘴巴了?”知府夫人有些不耐,若不是知府大人亲自叫她来,她真是犯不着起的这么早。
苏婳看了一眼周围的婆子丫鬟,“只是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听到。”
知府夫人呵呵冷笑,“我夫君做官十几年,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本夫人也是如此。”
苏婳“哦”了一声,福福身,“那既然这样,民妇就说了。”
“说吧。”知府夫人喝着茶,还觉得烦闷的难受,对待这样的穷酸,没赶出去,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
苏婳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夫人想必,这两年月事不稳,身下总是有……”
“闭嘴!”
知府夫人当即大惊,让身边人全都出去。
紧接着,她将茶杯扔在一边,上前两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夫人身下,总是要有难闻的味道,跟知府大人,也是许久没有同房了吧。”苏婳说话直接切中要害。
知府夫人顿时一愣,随即满脸激动,忍不住拽住了苏婳,“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刚才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苏婳就已经闻到了。
医者,望闻问切最基本,若是这一点都不能掌握,岂不是不配做大夫?
“民妇怕是江湖骗子,夫人何必当真。”
“不,不,不是,”知府夫人很是激动,这个人还没看诊,就已经指出了最困扰她的地方,怎么会不激动。
苏婳轻叹,“可也说不定,我是混吃混喝的。”
“来人!”知府夫人吩咐:“去准备好酒好菜,让账房拿一千两银子来。”
“一千两?”苏婳故作为难。
知府夫人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刚才为什么要趾高气扬的,现在想要讨好,都来不及了。
“是金子,金子!”知府夫人再次吩咐,她不在乎钱,就在乎苏婳刚才说的病。
绝对要治好!
她紧张地捏住了苏婳的双肩,让苏婳坐好,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何夫人,你只要是能帮我治好,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不管要什么吗?”苏婳心底暗暗盘算,这个许诺,正中下怀。
知府夫人现在只想要治好这场病,哪怕是金山银山,她也不含糊,“是,是,只要你说的出,我一定做得到。”
“好,”苏婳点点头,眉眼微挑。
满面桃李之色,即便是未施粉黛,却依旧是气度过人。
哪还有刚才故作出来粗陋。
知府夫人愣了一下,直觉得自己有些狗眼看人低了。
……
东方赫进了后院。
站在凉亭之前,眯了眯眼睛。
“这里……”
“哦,是小人让人建造出来,给内人赏花用的,让王爷见笑了。”知府大人现在身上的冷汗还在不断往下落,生怕东方翼这个时候出来,两个王爷见面。
那他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恩,”东方赫缓缓走过去,坐在了之前苏婳做过的石凳上。
风微凉。
他却感觉到,身下的石凳,还带着温度。
空气中,有一点点的属于苏婳身上,特殊的甜香味。
“最近,可有人来?”东方赫缓缓开口。
知府大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还以为他发现了东方翼的存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当即,四方落下1身来,站在凉亭外,“王爷,有变故。”
东方赫让知府下去,这才冲着四方点头。
“是齐国的兵马,现在朝着一个京华山的方向而去。”四方在知府的后院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收到了凌鹤阁的消息,便赶紧回来禀告。
“冷强呢?”
“他说,听王爷的吩咐。”四方赶紧说道。
东方赫将身上的信封拿出来,“你走一趟,将这封信,给他。”
“是!”
东方赫起身准备回房,四方又赶紧上前,“还有一件事。”
“说。”
“是宣统跟崇阳。”四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面也觉得悲伤,“他们,都得了瘟疫。”
东方赫当即脸色一冷,“多久了?”
“就是这几日的,”四方不免叹息,这两个都是大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要被一场瘟疫打败,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东方赫虽然没说什么,可一双手捏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差点迸出。
“王爷,属下觉得,您还是不要去,还是属下去看看,若是真的,属下就……”
“杀了他们吗?”东方赫冷呵,“去准备,本王亲自去。”
“可是……王爷,您若是……”染上病,就麻烦了。
东方赫没有让他说完,“本王不想再说一遍。”
“是!”
话说完,自然是顾不上账本的事情,转身就走。
……
处理好跟知府夫人的关系,苏婳如释重负,也算是在知府院子里站稳了脚跟。
她走出房门,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不远处的垂花门,有一道白衣身影走过,她愣了一下。
好熟悉。
那个背影,仿佛是刻在骨头里面一样,只要是出现,就能触碰内心最敏感的那一根弦。
是他吗?
东方赫走出了垂花门,便感觉身后似乎有一熟悉的目光穿透墙体落在他的身上。
脚步不由得一顿。
四方微愣,“王爷,怎么了?”
仔细感受一下,却又不见了。
东方赫忽然转过身,再次走进了垂花门。
……
东方翼坐在院子的藤椅上,苏雅语跟之前一样,轻轻为他按摩着头部。
连日来操劳,他是累坏了,每日都会头疼。
“好多了,”东方翼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你莫要累坏了。”
苏雅语羞涩笑了笑,心里面却是有些不甘,昨晚东方翼明明已经出现在她的房间之中,却还是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难道她的催眠术,不管用吗?
这可是结合了原身记忆,野医的传承啊。
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吗?
可如今,他看自己的眼神,的确是情意满满,跟从前冷淡无情完全不同。
她没有想明白。
“怎么了?”
“没事,”她赶紧回过神,笑着说道,“在这里坐着闷得慌,不如出去走走?”
“前面有个凉亭,我带你去那边坐坐可好?”东方翼起身,牵住她的手。
被大手包裹着,她的手心都是热的。
很快这股热量便传染到心口,灼的心口好热,好热,好热。
……
凉亭边,四方有些着急,“王爷,您若是还耽误下去,只怕是事情有变。”
他马上要去找冷强,现在东方赫还要去营地。
停留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段时间的危险。
东方赫心底默默叹息一声。
也许,是最近太想她了。
“走吧。”
四方拱手,赶紧带路。
两个人走后不久,便听到一阵调笑声,苏雅语满脸羞涩,“你莫要这样说,如今天下大事还不明朗,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成婚这样的事情,不能太草率了。
东方翼看她拒绝,倒是有些失望,目光从她的身上收回,看向远处。
刚好能看到,垂花门那边,闪过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哎,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苏雅语看他着急,便也小跑着跟上来。
走出垂花门,外面空空如也,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许是太敏感,刚才似乎看到了阿赫,”东方翼收回目光,再次将人搂在怀中,“我听说知府夫人喜欢梅花,在不远处种植了梅林,去看看?”
“恩。”
苏雅语今天已经被幸福的泡泡塞满了大脑,现在思考能力都在下降。
她真的,太喜欢他了。
原来,被他宠爱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何夫人!”
里面,传来婆子的叫嚷声。
两个人均是朝着里面看去。
在不远处的一间房内,一名穿着藕粉色衣服的妇人走出来,跟一个婆子正在说话。
“夫人现在要见我吗?好,我收拾一下,稍等片刻。”苏婳听说是夫人有事情要见她,自然是不敢怠慢。
东方翼再次看到了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不断地挣扎!
“这个人,似乎……”
“王爷认识?”这打扮一看就是有夫之妇,苏雅语并不担心,“不如过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