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被褥都铺好了？
热水冒出的热气氤氲，正好能遮住苏婳的表情。
丫鬟感觉水中的人有些不对，有些害怕，“王妃，您没事吧？”
苏婳却忽然滑入了水中。
“啊，王妃，王妃！”
丫鬟吓坏了，手忙脚乱要将苏婳捞出来。
然而下一刻，苏婳猛地从水中钻出来，拽过了一边的衣服，裹在身上。
头发上、脸上有水滴不断地滑落。
她拽过毛巾轻轻擦了擦眼角，红红的眼底透着几分的绝望。
“恩，书房之内，点上暖炉，”苏婳的声音平和，仿佛是没有一点的情绪。
丫鬟愣了一下，“王妃，那您穿上棉衣。”
苏婳像是没有听到，转过身，看到东方赫的衣服还挂在床前，她缓缓走去，将他的衣服裹上。
因为习惯是清风朗月之资，他的衣服并不肥大，即便是穿在她的身上，除了长一点，倒也算是可以。
“王妃，您的衣服，”丫鬟看她如此，便赶紧将她的衣服送过来，想要过来亲自帮苏婳更衣。
苏婳并不领情，摆摆手，“你下去吧。”
“但是王妃……”
“我是王妃，还是你是王妃？”苏婳对下人向来格外宽待，从来不会让下人难堪。
这还是第一次。
那丫鬟彻底愣住了。
她赶紧跪下，“王妃恕罪，这是王爷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要是不能按照王爷说的做，奴婢就会没命啊。”
“所以，你想现在没命，还是等王爷来要你的命？”苏婳脸色严肃，冷淡的语气之中满是肃杀。
丫鬟身体抖了抖，眼泪哗哗的掉，“是，是，奴婢，奴婢告退。”
房间内，一瞬间恢复了安静。
苏婳坐在梳妆台之前。
在怀孕之后，她已经很少上妆了，也很少对着镜子。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蛋，她凄然一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跟从前相比，的确是没有多少的颜色了。
只是，仅仅是因为这个，便让东方赫放弃她吗？
不管如何，她不相信！
拿起来了眉笔，却又放下。
随后按着妆台起身，她走出门去。
窗外的风雪似乎又大了很多，书房内，灯火通明。
她站在门口，长长的衣服拖着雪花，已经湿透了。
门虚掩着，若是从前，她便直接进去了。
只是现在，她站在门前，却是犹豫不已。
在她抬手想要敲门的时候，门被打开。
走出来的人，居然是栖霞。
“三嫂，你怎么在门口，”栖霞一脸惊讶，这才多久没见，怎么比之前憔悴了太多？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倒像是生无可恋的感觉。
苏婳抬眸，微微一笑，“公主也在呢？”
“三哥找我商量事情，对了，嫂子，这次江州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三哥已经想好了对策，你现在啊，就好好地养胎，这可是我们东方家嫡长，无论男女，都是极为金贵的。”
说着，栖霞还笑着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啊，还想要借你的孕气，来给我自己增点福分呢。”
苏婳笑意微浓，“你很快就会有的，莫要着急。”
感觉到手指间质感不同，?栖霞才注意到，苏婳身上的衣服格外宽大一些，她微愣，“怎么是三哥的衣服，嫂子，你的衣服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婳轻轻拂开了她的手，对方的手温热，但是自己的手却是冰凉，她又赶紧松开，“你先去忙吧，我跟你三哥有话要说。”
栖霞垂下双手，“嫂子……”
“好了，我也要进去了。”苏婳朝着里面迈了一步。
栖霞站在外面，本想着抬脚进去，可谁料，苏婳进去之后，门便被关上了。
连同是内里的一切，都被隔绝。
沈默宇撑着伞，来接栖霞回去。
远远便看到她站在风雪里，朝着书房目不转睛。
他缓缓走来，将她轻轻搂住，整把伞都罩在她的头顶上，雪花从两边散落，栖霞抬眸，看到他满目温柔，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你怎么会来？”
“若是沐王还扣着我的夫人，我自然要来理论一番，”沈默宇指了指天空，“时辰不早了，难道要我一个人独守？”
栖霞脸蛋瞬间红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如此会撩了。
以前冷冷淡淡的，如今像是换了人。
就像是三哥一样。
想到东方赫，栖霞朝着书房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三哥跟三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默宇也朝着那边看去，书房内能看出两个人影，不过距离很远。
“关心他们，还不如回去烤火。”
栖霞撇撇嘴，“以前你不是很关心三嫂的吗？”
“救命恩人有生命危险，我自然义不容辞，”他将人拉着走，声音很轻，“但现在，明显是你我不能帮忙的。”
……
书房内，苏婳刚进去，便感觉一阵阵的暖意，身上的雪花瞬间化开，从脚底朝上，都开始转暖。
东方赫正写着一封信，看到她进来，便停下笔，“你来了有些晚了。”
苏婳“恩”了一声，并没过去，她对他的书信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她现在连半点的好奇心都生不起来，便站在门口的暖炉旁边，“不管早晚，不耽误王爷的事情就好。”
“也没算是耽误，”东方赫将刚才写好的东西拿起来，“我也是刚刚写完，来看看吧。”
苏婳没动。
“当然，我也可以念给你听。”
苏婳笑了笑，轻轻转过身，双手放在炉火上面，“王爷请便。”
“一定要跟我作对？”
“是我太冷，这里更暖和一些，孕妇矫情的很，王爷还是息怒的好。”
一口一个王爷，她是真的生气了。
可对方也是不甘示弱的样子，“好，那本王告诉你上面的内容。”
苏婳不置可否。
东方赫缓缓开口，“简单来说，就两个字，和离！”
和离！
两个字像是有千斤重，猛地砸在了心口。
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疼的溅血！
“王妃，”男人的声音沉沉，“趁着雪还没太大，下山去吧，本王这里，也不养闲人。”
“你决定了吗？”声声泣血一般。
苏婳的脸上带着决然，可所有的神经都被冰锥狠狠地刺痛，炉火上的一双手，忍不住地颤抖。
东方赫看着纸上的言语，没说话。
而苏婳已经放下手，朝着他缓缓走来，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像是要一点一点看清楚他一样。
他的模样，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头里，可今日，却觉得格外的陌生。
如若是第一次见，又像是，从未见过。
“你决定了吗？”她站在不远处，又问了一遍。
东方赫将那张纸递给她。
笔走龙蛇，那字迹若是拿出去卖，倒也能卖出好价钱。
“你真的决定了？”苏婳看着他已经签了名字，此等墨宝，堪称绝品。
一连三次询问，东方赫都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苏婳深深吸一口气，“我最后一次问你，王爷，你真的决定了吗？不管以后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会后悔，无论你我如何变化，都没有再做夫妻的可能？”
东方赫手中的纸张，微微一颤。
拿起笔，“既然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王爷，做出决定就不要后悔，纠结犹豫，不是大丈夫所为，把东西给我吧。”
她去拿那张纸，却发现拽不动。
“王爷还有话说？”
东方赫将纸张放下，压在桌子上，“不想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本王要跟你分开？”
“相爱没有理由，分开还要理由做什么？”苏婳看着他按着的纸张正好留下了一个空隙，伸出手，写下了一个“苏”字。
东方赫的手忽然一动。
最后一笔猛地拉长。
整张纸都被破坏了！
苏婳“呀”了一声，有些惋惜，“没办法写了。”
东方赫却是将和离书收起来，目光紧紧锁着她，“怎么，就这么想要摆脱本王？”
苏婳觉得好笑，“难道不是王爷在想着摆脱我？”
“还是说，王爷只是想要试探一下，我有没有跟你和离的勇气？没有跪下来求你挽留，是不是王爷很失望？”
说着，她还自嘲一般，“王爷高估我了。”
“既然毁了，本王随后会再写一张，让人给你送过来，”他抬眸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经过修缮，这里面有炉火，关着门窗，很是温暖。
再加上，已经嘱托了栖霞，会陪着苏婳。
应该……万无一失！
“你早点休息，”东方赫看起来怒气冲冲，将那和离书攥成了团，扔入了一边的炉火之内。
火苗迅速攀高。
门被打开。
“好自为之。”
东方赫的话莫名其妙，可每一个字，都像是绣花针一样，扎的人浑身疼。
“这就是，你叫我来书房，给我说的话？”苏婳上前两步，“东方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所以，现在选择伤害我是吗？”
东方赫的身体一僵，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门外的风雪冻住了一样。
“那好，我祝你找到更好的女子！”
别说了！
“一生顺遂，妻妾成群！”
求你别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