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当初跟苏婳站在对立面,不单是经常破坏苏婳的行动,还会恶语相向。
若是一点印象没有,这恐怕是在说谎。
但如今苏婳一脸茫然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她似乎,不认识宣统了。
或者,只有一点点的印象,还不确定。
除非特地试探,不然,他找不到理由来解释现在的问题。
苏婳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宣统脸色不大好,特别是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明显对她有十足的敌意。
她最近一直没有见过这个人,没有得罪他吧。
更何况,她真的也想不起来,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宣统。
“王爷,”宣统将愤怒的眸光从苏婳的身上收回,现在江州都说苏婳是祸水,如今见到了,还真是如此。
以前还是瞎了眼,觉得这个女人能帮助王爷,现在看来,女人都一样,不过就是想要借助男人的力量上位,成功之后,就会祸害男人得来不易的江山。
如此恶毒,还不如辛子怡!
他故作没看到苏婳一样,只是对着东方赫拱拱手,样子还如当初一样的恭敬,“王爷,属下找您有大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东方赫身材欣长,眉目比飘扬的雪花还要冷,伸出手再次拉住另一边的苏婳,她的手,果然很凉,“这里没有外人,现在说吧。”
“王爷,我是真的有大事,你怎么……”宣统本就暴躁,这一次来索罗山也是背着崇阳偷偷来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现在,他真是恨不得杀了苏婳这个贱人。
想着,佩剑也已经抽出来,本能地要对准苏婳。
只是下一刻,那佩剑又被一股大力推回去,他愕然抬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东方赫,“王爷,我……”
“是来谈事情还是要刺杀本王?”
“王爷,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伤害您,还不是因为……”
苏婳心底一凛,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人家话里面的意思,宣统这一次,明显是针对她啊。
“屋里面还热着茶,我去看看,”苏婳抽回了自己的手,看起来很冷的样子,“这外面可是越发冷了,我就算是再贪玩,也要顾及孩子。”
东方赫蹙眉。
“阿耀,你们聊吧,过一会儿,来吃茶,”苏婳唇角抿笑,倒也看不出什么不悦。
可谁不知道沐王妃是个玲珑心思,如今避开,不过就是不想东方赫为难而已。
东方赫担心她多想,本想先陪着她,谁料苏婳已经后退了几步,含笑,“好了,我还要准备一点别的东西,你们男人跟着,总是不方便。”
说罢,她便转过身,白色的披风被吹去,鼓起了一个大包,显得她更加的瘦弱了。
东方赫的目光幽深,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王爷,齐国出兵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吧,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这些大好儿郎,就等着你下令,建功立业呢。”
东方赫转过身来,看着他。
目光清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可这双眼睛,就像是一道利剑,眸光随时都能刺透心肺,让你无处可逃。
被这么盯着,宣统后背有些发毛,“王爷,您咋了,倒是说话啊。”他故意说得很大声,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害怕。
东方赫依旧没说话,只是那双眸子,更加的锐利,像是发怒的雄鹰,即便是高空之中,都能一击搏兔。
宣统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赶紧后退了几步,才像是溺水的人到了岸边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
苏婳打开了窗户。
风虽然很冷,可她好在刚从外面回来,倒也不觉得什么,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东方赫跟宣统,距离有些远,听不到两个人说什么,但看表情,两个人似乎都不高兴。
苏婳的目光在东方赫的身上逡巡了一圈之后,还是落在了宣统的身上。
她的确是觉得这个男人很面熟,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集还不少,可是搜寻了整个大脑,都没找到相关的记忆。
她不由得有些慌了。
难不成,她是病了?
揉了揉眉心,苏婳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崇阳的样子,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像是被什么吸引,瞬间飞升出来,猛地拼凑在一起。
太阳穴疼了一下,狠狠地!
许久许久,才算是回过神来,眼底的光不断地颤动,即便是扶着窗棂,都几乎站立不稳。
等她缓过来,下意识朝着刚才的方向看去,那两个人已经没有了踪影,想必是有别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气顺入了心口,将刚才的心绪又搅乱了。
记得宣统了,包括当初在铁矿甚至是江州发生的,都已经串联起来,可问题也接踵而至。
她们之间的相处,即便不算是印象深刻,也不知道将人忘的一干二净。
本来微粉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的冷汗。
她抬手拭了一下额间,修长的指尖多了几颗汗珠,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刚才在外面被冻得通红,现在却是惨白如纸。
?……
西陵国,皇宫。
白夜跟文武百官喝了酒,人已经基本上被说服,并且东方枫的确是不堪大任,这么久以来,官员已经看不惯了。
当然了,这些人,还是希望沐王能回来,若是西陵国被沐王管辖,一定是另外一番场景。
白夜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别人做嫁衣,他三杯两盏,将妖妃的事情缓缓说出,文武百官都是极为震惊,也想着若是未来的皇帝被女色所迷,也是昏君一个。
所有人讨论的没有结果,却已经是唯白夜马首是瞻。
白夜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多呆,便直接回到了皇宫,想要教训一下东方枫,让他最近老实一点,顺便想要看看,东方枫手中还掌握着多少的兵马,这一次齐国出兵的事情,他还想筹谋一番。
只是进了宫门,便看到前面有一道身影。
暗夜里,雪光中,他本来不该注意一个类似于宫中嬷嬷一样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面某根线像是被揪住了一样,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
“你是谁,深夜为何在此?宫里面的规矩难道就如此了?”白夜冷目微沉,可虽然是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面却是对这女子没有任何的惩罚意思。
龙蓝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东方枫授意,来这里,就是为了拦截白夜。
给东方枫争取时间。
至于东方枫要去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龙蓝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样子。
近二十年了,她每天都在想着自己的孩子会成为什么样子,会长的像谁,会不会文武全才,会不会成亲生子……
可唯独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境地下见面,还要为了别人,来阻拦他。
“国师,”龙蓝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必须要听东方枫的,不然这件事公开,白夜就没有了入主楚地的资格,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温柔。
就像是春风拂面,暖人心窝。
白夜身上的酒气很重,即便是没有说话,但是能感觉的出来,他已经醉了。
龙蓝担心,即便是现在去见到了东方枫,也不会讨到半点的便宜。
“奴婢是在等您,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
龙蓝当即跪在地上,很是恭敬地行了大礼,但是这个礼数,却是楚地的。
白夜自然看的明白。
他是喝了不少酒,但是脑子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在这个时候,这个点,偏偏就这么暴露了楚地人的身份。
“说吧,”白夜似乎对她的行礼不在乎,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对,“我的时间有限,你最好是长话短说。”
龙蓝再次叩头,她如此跪拜,只是想要忏悔这么多年,不能养育孩子的罪过,也是为了忏悔当年的鬼迷心窍,居然将孩子换掉。
“当年在楚地,奴婢曾经在白家为奴,见过小少爷。”话很短。
但是信息量超大。
白夜这下才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强迫地让她抬起头来,盯着她的容颜。
雪地之中,恰好能看清楚她的样子。
白夜有一种感觉,他小时候,经常照镜子,觉得自己跟父亲母亲完全不像,他格外俊美,母亲以此为荣,倒也没有怀疑过。
可眼前这个人,若是年轻一些,或者说,若是倒回十几年前,倒是跟他当初照镜子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认识到这个,他担心猛地一颤,就像是头顶上猛地炸开了一道惊雷一样。
“你到底是谁?”
龙蓝赶紧低下头,眼泪却是忍不住。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流出了的泪水,在眼角几乎成冰。
“公子,奴婢只是想要奉劝您,今日不适合去见皇上,您喝多了,好好休息。”
龙蓝的声音很是温和,像是哄着自己孩子睡觉的母亲。
白夜听到一个奴婢敢这样跟自己说话,本该生气的,却不知道为何,对着眼前的人,发不出任何的脾气。
“你叫什么名字?”
“龙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