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内，冷如冰窖。
静谧的气氛之下，人的心跳都清晰无比。
“王，王爷？”
刚才东方赫开口之后，居然很久没有声音。
凌双双甚至都不确定，那男人到底走没走。
“我，我，我就是……就是圣旨……”
“你怕冷吗？”东方赫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他的声线已经不如刚才冷淡。
凌双双却是觉得，心脏颤抖的更加厉害，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似乎下一刻，她就要倒下了。
“不，不怕。”
“恩，很好，”东方赫点点头，黑暗中，对方又盖着盖头，所以，根本看不到凌双双的表情。
不过，他也不关心。
“那你脱衣服吧。”东方赫忽然开口。
“恩？”凌双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衣，衣服？”
“是，现在，马上。”声音里威慑力十足，让人不敢怠慢半分。
凌双双的手，几乎在颤抖着，轻轻去掉了自己的纽扣。
……
次日，沈默宇忽然一早便进宫，求见皇上。
而栖霞却在一个隐蔽些的小路上，拦住了他。
“沈大人。”
看到栖霞的样子，沈默宇当即垂眸，“公主。”
“不要这么叫我，我就是一个宫娥，”栖霞看着他温润儒雅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过激，有些不好意思，“沈大人，为了方便，叫我清海。”
这便是栖霞宫娥以前的名字。
沈默宇依旧是恭敬有加，“您此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栖霞点点头，这里虽然隐蔽，却也担心被人听了墙角，当下长话短说，“沈大人，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请讲。”
“五日后，皇上打算出巡，沈大人陪同，想必随行的宫娥以及内侍，都要沈大人来安排吧。”
“这些是牛公公的事情，”沈默宇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帮不帮，这件事都很为难。
栖霞轻叹，“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带着婳婳一起走，沈大人，以前我就知道，婳婳对你有过恩情，这一次就当做，报恩，行吗？”
沈默宇没说话。
栖霞的语气更低微，“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也不会让你为难，只要是出了皇宫，山高海阔，我们跟沈大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王妃要走？”沈默宇皱皱眉，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因为皇上昨天还提点他，想要他去江州，继续守着铁矿，并且做知州大人。
栖霞还在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才开口，“从前，我也希望自己的三哥能跟三嫂百年好合，可惜……”
沈默宇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你确定，可以带着王妃离开？”
“是，”栖霞也收回了遐思，“那一天，可在这里见面，若是辰时大人还没见到我们，便可离开。”
沈默宇点点头，“好。”
栖霞还有点意外，“您真的答应了？”
“正如你说，有恩不报，枉为君子。”沈默宇退后一步，再次拱手作揖。
栖霞看向他。
晨光里，他白皙的脸颊映照在光晕里，五官显得都不怎么真实，却更显得人仙风妖骨。
心底，似乎有根弦，忽然动了一下。
……
苏婳从床上坐着。
被子滑到了膝盖的地方。
其实这些被子，盖着与不盖，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下，被褥都是潮湿难眠。
血迹，还干涸在唇角。
眼角边，有一条清晰的泪痕。
她看向窗边，晨光微醺。
这是，第三日了。
在冰窖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刺骨的煎熬。
“绿乔……”
沙哑的声音从干涸的唇角溢出，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许久，冰冷的房间内，传来比气温还冷的一声叹息。
她掀开被子，披上了栖霞送来的衣服，坐在了梳妆台之前，即便是身陷囹圄，她也从来自暴自弃。
女为悦己者容。
她是自己的悦己者。
“咚咚咚，咚咚，咚！”
这敲门声，是特殊的暗号。
苏婳皱皱眉，将钗环扔在一边，起身，却没有开门，而是只打开了窗户。
一只白色的鸽子飞进来。
随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也跟着跳进来。
鸽子是麒麟阁独有的。
她将信笺拿下，看到了几行字，眉宇缓缓舒展。
而刚才进来的人，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开口。
“浮盈，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会冒险，说吧，怎么了？”
浮盈本来单膝跪地，听到她极为暗哑的声音，惊愕的抬眸，随即双膝跪在地上，“王妃，您，您……”
“无妨，只是这里环境恶劣，我没事，”苏婳勉强抽出了几分的笑容，“这里有人看着，你长话短说。”
“侧妃今日，杀了您身边的几个丫鬟。”
“嗯？”苏婳的眼底，瞬间冷了下来。
浮盈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脸色，“绿乔冲动，上前理论，却被打了二十棍子，而王爷，就在一边，冷眼旁观。”
杀人倒是没什么。
可这些人，都是平时伺候苏婳的。
无疑是在打苏婳的脸，是在挑战正室的权威。
而这件事发生之后，柔夫人居然还赏赐了凌双双很多东西，摆正了要给这个侧妃撑腰。
整个王府，人人自危。
“他前晚就回来了，”浮盈咬着牙，她一向是冷淡，如今能说这么说，可见是激愤到了极点，“跟侧妃同床共枕，绿乔还发现了落红，今日，便已经纵容侧妃无法无天。”
苏婳站在窗前。
因为门窗都已经关好，即便是白天，房间内依旧阴暗，将她的神色都衬托的阴沉无比。
几乎，能拧出水来。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尖微颤。
唇，扯了扯，却是没有扯起任何的弧度。
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王妃！”
“再过两日，皇上会出巡，”苏婳看准了脱身的时机，也早就想好了计划，“你跟绿乔，去我说的那个地方等我，至于王府里面的东西，该舍弃的就舍弃，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留恋的。”
浮盈犹豫了一下，“王妃，奴婢看您梳妆台上，还有一个狐狸的手镯。”
“扔掉吧。”
“恩？”
“关雎院门前，有一棵树，就埋在那个下面，”苏婳转过身，心口像是被填满了棉花，呼吸都难以控制，“剩下的，该处理就处理了吧。”
浮盈点头。
若是只跟绿乔，她有足够的把握能安全离开。
“还有，王妃，”浮盈沉思了片刻，还是开口，“南国太子，去了麒麟阁。”
……
王府。
花园内，东方赫依旧是一身白衣。
他的身后，跟着以为浅紫色衣服的女子。
细细看去，这衣服，似乎是苏婳以前穿过的。
“王爷，这衣服，有些大了一点。”跟苏婳比起来，凌双双要娇小一些，所以这些衣服穿着不合身。
东方赫背对着她，看向关雎院的方向，“恩。”
凌双双本来他还要说点什么，可结果，东方赫就此沉默了下去。
“王爷，要是，你想念王妃，可以进宫……”
“柔夫人很看重你，”东方赫的音调一如那洞房那晚，没有半分的温度。
凌双双有些惊惶，“王爷恕罪，柔夫人的赏赐实在是非我所愿，这件事，妾身会进宫，跟夫人说清楚。”
“是要进宫谢恩，”东方赫回过头来，“走吧，进宫。”
凌双双几乎激动地晕到，“王爷，您是要跟妾身一起去？”
“难不成，你想要自己？”
“不，不，不，”凌双双面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声音里都带着愉悦，“妾身希望，王爷……一起。”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除了她自己，几乎没人能听到。
“去换身衣服，走吧。”东方赫看了一眼天色，走出了花园。
绿乔就在关雎院门口，刚好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形，“哼，狗男女，贱人！”
“闲话不要多说，东西已经备好，我们走。”浮盈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银票细软，还有一些苏婳的东西。
绿乔只在这里面住了几天而已，没有多少留恋的，回房间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两个人在等着东方赫跟凌双双离开之后，小心翼翼出了府。
暗卫在她们身后现身，却被安东叫住。
“让她们走吧。”
“可是王爷……”
安东轻叹，“这就是王爷的命令。”
……
皇宫内。
东方赫进宫之后，却没有直接去神龙殿，转了道，在冷宫旁边徘徊。
再往后，就是谁也不想去的寒光殿了。
“王爷。”凌双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面慌慌的，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想要抓住，却是流失的越发厉害。
东方赫终于停下了脚步，墨染一般的眸子，看着凌双双白皙的脸，“凌小姐，你进府是个意外，现在，是这场意外，结束的时候了。”
凌双双一愣，“王爷，你什么意思？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后脖一麻，随后，眼前的景色越发的模糊，她喜欢的这个男人，最终变成了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