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
苏兰山看着眼前一身白衣苏雅语,轻叹,“你的腿早就好了,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苏雅语喜欢将头发束起,除了耳坠之外,甚至都没有其他的头饰,另外,她不大喜欢胭脂水粉,倒是习惯随身带着一个圆圆的盒子,里面有白色的粉末,隔一段时间,就会往脸上拍一点。
所以,她的脸色,倒是经常性的苍白。
这些小动作,怎么会瞒得过苏兰山。
“叔父,你来了这么久,就是代替王妃来看看,我是不是正常吗?”苏雅语冷哼一声,微微带着厉色的眉眼之中,多了几分的冷淡,“果然,你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要。”
苏兰山的脸上,唯见痛色。
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小语,”许久,他才捂着心口,缓缓说道:“你真的觉得,你如今的做派,是对的?”
苏雅语哼了一声,别过脸,没说话。
“苏家的家训,仁义在心,为人无愧,小语,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可不管是多少的苦堆在你面前,也不能丧失,做人最基本的准则,也不是你做坏事……“
“够了,”苏雅语脸色冷沉,“不要说了。”
“小语!”
“我知道,你一心一意想要复国,还想着让王妃牵头,当然了,让那苏琪牵头也可以,但是你忘了,楚地如今不如往昔,你不过就是一个野医,你有什么资格?”
顿了顿,苏雅语上前一步,语气更厉,“你还教育我家训?难道你忘了,家训之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对主子忠诚!”
她咬着牙,“我才是你的主子!”
一脸的戾气,浑身散发着杀意。
苏兰山心底更痛,“小语,你,你变了。”
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
双眸之内,满满的失望。
苏雅语“呵”了一声,“我,早就不是我了!”
苏兰山心口一颤,“小语,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从前的苏雅语温柔善良,心思单纯,不管对人对事,都是纯真无邪。
如今却如若是一个魔头。
仅仅是因为苏琪跟燕骁是夫妻,而她要利用燕骁,便处处针对苏琪,终于将苏琪逼着跟燕骁和离。
之后,居然跟那个恶名昭昭的白夜混在一起。
如今,顶撞长辈,忘记了家族遗训,真是不可理喻!
苏兰山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万千痛楚,难以自持,扶着凉亭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苏雅语走到了拐角处,身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她的手当即被拉住。
“白夜,别闹。”
“我可没闹,”白夜现身,手里面还抱着一束鲜花,是他今早刚刚采来的。
苏雅语看着鲜花笑出声来,“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是这些花朵的荣幸,”白夜轻拉着她,“去见他了?”
苏雅语点点头,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笑意又缓缓散去,“他还是做着他的梦,只是可惜,那王妃估计,从未想过要帮他。”
白夜噙着笑,“也许,王妃很快会改变主意。”
苏雅语微愣,手里的鲜花都跟着颤了颤,“此话何解?”
白夜却是神秘地拉着她继续走,并不回答。
……
东方赫当晚就走了。
其实不用走的这么早,可苏婳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即便是他处处迁就苏婳,心里面那个关于手串的疙瘩,依旧没解开。
倒是不如,让彼此都冷静一下。
如今还在夏日,可躺在床上,苏婳觉得,自己的周围,都是冷冰冰的。
手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位置,更是如冰窖一般。
绿乔守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王妃,您早点休息。”
“恩,”苏婳闭上眼睛,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绿乔感觉今天王爷跟王妃都是怪怪的,而且她看的清楚,王爷走的时候,脸黑沉黑沉的,似乎是跟王妃吵架了。
但是她就在外面守着,根本就没有听到两个人争论什么啊,难不成,她想多了?
“绿乔。”
就在她走到门口要出去的时候,苏婳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了衣服,“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最近,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她无力更改。
……
深夜。
东方拓的寝宫,灯火通明。
姜寒跪在一边,他的身后,赫然便是最近没有动静的柳汉山。
“你可是柳州官员,没有朕的旨意,擅离职守,进入京城,朕现在就可以将你做造反论处。”
如今整个国家,还在皇后逼宫之中没有缓过来。
风声鹤唳。
再加上,东方赫被派出去,亲自排查逆党,更是人人自危。
柳汉山当即重重磕头,“吾皇圣明,微臣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来京城告御状。”
“哦?”东方拓斜了一眼姜寒,“你要状告谁?”
柳汉山的头压低,恭恭敬敬的音调里,却是难掩悲愤,“微臣要状告,沐王妃!”
“放肆!”牛公公看东方拓脸色不对,当即高声斥责,“沐王妃乃是皇家之人,岂是你能随便污蔑的?柳大人,你可是朝廷命官,应该知道,损害皇家名声,是什么罪名!”
柳汉山却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目光坚定,拱手说道:“微臣知道,但是微臣冤屈不能不说!”
东方拓摆摆手,让牛公公退下,“这么说,你一定要状告王妃?哪怕是粉身碎骨?”
柳汉山一脸无畏,“若是此生不能洗刷冤枉,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姜寒皱眉,怒喝道:“柳大人,你若是一意孤行,可能要株连家人。”
说到这个,柳汉山一个大男人,眼眶忽然红了,眼泪含在眼眶里,“皇上,微臣人微言轻,但家人的心却跟微臣一样,受不白之冤,定要洗刷,不然,愿意与微臣,共赴死路。”
如此坚定,定是有大委屈了。
东方拓摆摆手,“也罢,你说吧。”
……
清晨。
一夜没怎么睡的苏婳,才躺下没多久,便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
谁都没有想到,禁卫军会闯入王府。
暗卫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联系王爷那边,并没有得到回复,而且没有王妃的指令,府里面的护卫以及暗卫,也不敢乱来。
苏婳换好衣服起来,还没洗刷,浮盈便匆匆进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禁卫军是沐王爷管理,现在东方赫离开,能调动的,自然是只有皇上。
“他们还有圣旨。”浮盈皱着眉,握紧了长剑,“王妃,现在府内的人,可以保您离开,要不……”
“离开?”苏婳是想要走,但不是现在,“皇上想要的,就是我潜逃,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先去看看。”
“奴婢立刻就通知王爷。”
“想必禁卫军从进门开始,暗卫便会自己通知王爷,”苏婳虽不怎么管理府内的事情,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浮盈语塞。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苏婳推开门,看了看天色,如今还没早膳的时间,皇上,还真是心急啊。
禁卫军统领拿着圣旨在前,看到苏婳,并无半点恭敬,“沐王妃接旨!”
苏婳跪下,她身后,跪倒了一片。
只是,圣旨的内容……
绿乔越是听,就越是觉得不对。
什么苏婳目无尊长,残害兵士,什么苏婳容不下英雄遗孀,更可笑的是,居然说苏婳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滑天下之大稽!
绿乔气的要起身,却被苏婳按住。
“特令,禁卫军,将沐王妃苏氏羁押内宫,钦此!”
被押解到内宫?
那岂不是只要皇上一句话,各种暗害甚至谋杀都会有?
绿乔越是想越是害怕,“王妃,”她使劲地摇摇头,让苏婳不要接旨。
只要是苏婳愿意,府内的人,会全力让她离开。
然而,在她担忧并且惊恐的眼神之中,苏婳缓缓起身,从禁卫军的手中接过了圣旨,“是,遵旨。”
顿了顿,声音低沉,“谢!主!隆!恩!”
禁卫军统领摆摆手,他身后的人立刻上前,而浮盈当即挡在苏婳面前,随时准备动手。
“浮盈,退下。”
“王妃……”
“退下!”
禁卫军统领本来下令要动手,却不料苏婳如此通情达理,当下便下令,“带走!”
苏婳清浅地一笑,“此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劳烦统领,让我跟府内的人告别,只需一刻,还请通融。”
禁卫军统领皱皱眉,一边的绿乔已经送上了金子。
“恩,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统领掂了掂手中的金子,还算是比较满意。
绿乔急忙拉住她,“王妃,咱们进去,换一下衣服,奴婢代替您进宫。”
“傻子,”苏婳无奈一笑,轻轻揉了揉绿乔的脑袋,“即便是我的化妆术通天,也没有办法瞒天过海,放心吧,我有分寸。”
“王妃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浮盈看透了苏婳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如此问。
苏婳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在我的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走之后,若是你们在王府待不下去,便拿着里面的东西,按照里面的地图,去那个地方等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