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的房间,一直被人守着,绿乔坐在不远处抹眼泪,浮盈还是没有多少的表情,只是站在绿乔身边,时不时地将手帕递过去。
“浮盈,咱们当时为什么不跟着王妃,就算是只能帮王妃挡挡大火也是好的啊。”当时的她们还在江州到京城的路上,苏婳将她们保护的很好,任何的危险,等着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消弭了。
可偏偏,王妃自己……
浮盈没有说话。
“你说,咱们不在,为什么王爷也不在?”绿乔也只是道听途说,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东方赫不在,是板上钉钉的。
浮盈还是没开口。
只是,捏着长剑的手,猛地抽紧,眼睛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暗夜里,一袭白衣,显得格外的显眼。
绿乔伸出手要手帕,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由得抬眸,这才发现,浮盈的脸色不对劲。
顺着浮盈眼神的方向看去,她的脸色一僵。
“让他进去吗?”绿乔起身,莫名地紧张起来。
似乎下一刻,她们就要跟王爷剑拔弩张。
浮盈依旧是没说话,只是手伸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两个人让开了路。
绿乔想要说点什么,却觉得肩膀有些疼,人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浮盈。
为什么抓我?
可浮盈连个眼神回应都没有给她。
东方赫更像是没有看到两个人一样,径直进了房间。
“装什么啊,我们还没怪他呢,他倒是摆脸色了,”绿乔噘着嘴,一脸的不耐烦,心里面曾经对东方赫的崇拜一落千丈。
浮盈终于看向她,神色倒是跟刚才一样,波澜不惊,“你觉得,王爷正常吗?”
“他不正常?”绿乔朝着房间看了一眼,里面掌灯了,只看得到人影在动,“哼,现在不正常的是王妃吧,王妃还没醒过来呢,多可怜。”
浮盈轻叹一声,没有再说。
出于杀手的直觉,东方赫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
房间内,苏婳的脸色依旧惨白,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即便是被东方翼使劲护着,她的身上还有一些烧伤,不过范围不大,短时间内便可以恢复。
只是!
东方赫将她的手拉住,手指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腕。
上一次为了扳倒辛子怡,她不顾生命危险救了那员外,气血两亏,苏兰山便说过,一年之内,不宜让她怀孕。
苏婳长期带着手串,如今摘下来,手碗里明显多了一道白印。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不断摩挲着,心底的情绪却像是波涛涌来,一次比一次凶猛。
“小狐狸。”
抿着的薄唇终于缓缓动了。
“如果,我会被你放弃……”
“你走!”
东方赫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虚弱的音调。
只是一瞬间,他所有的迟疑与怒火都完全消弭,一颗心,全都落在了苏婳的唇间,“小狐狸,刚才,是不是你说话?”
“是不是?”
“跟我说句话。”
“我只有你了。”
苏婳被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
“你走吧。”她说。
东方赫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
血液几乎凝固,又瞬间变得火热,猛地冲入大脑。
他凭什么要走。
他是她的丈夫!
是答应她,永远守护她的人。
他不能走!
“小狐狸,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苏婳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只是眼角,似乎有泪珠滚落。
苏兰山按照时间,来了房间内诊脉。
若是过了今晚还是醒过不来,那苏婳便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只是,在诊脉之后,苏兰山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眉心紧皱着。
“王爷,王妃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叹息一声,在面对东方赫的时候,半点的保留都没有,“按照小的建议,还是将苏琪请过来,她们是姐妹,让她再帮王妃,检查一下身体吧。”
苏琪?
东方赫这才想起来,之前苏琪被东方翼所抓,而如今,正在燕家。
“安东!”
安东当即从门口进来。
“去燕家,将苏大小姐带过来,还有,不许惊动燕家任何人。”
安东微怔,燕家不是普通人家,里面也是高手如云呢。
“凌鹤阁的高手,随你指派。”东方赫补充道。
安东这下信心大增,当即转身离开。
苏兰山看了看天色,“王爷要不然,休息一下?”
“不用,”东方赫摆摆手,“刚才,她说话了。”
“恩?”苏兰山没明白。
“本王的意思是,刚才王妃,跟本王说话了。”
苏兰山大惊。
“王爷,您的意思是,刚才王妃醒过来了?”
那若是这样,情况更不好了。
东方赫摇头,坐在一边的桌前,手腕搭在桌面上,神态凝重,“她是恍惚之中,如若梦话一般。”
苏兰山紧锁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照东方赫的描述,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苏婳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但跟苏婳相处过一段时间,他能感受到,苏婳的内心十分强大,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不愿意醒过来。
到了子时,安东跟四方回来,将苏琪也带了回来。
苏琪看看苏婳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出去,亲自诊脉,查看伤势。
在冷宫之内,淑妃身上的东西,还是皇上授意人给的,是一把生锈的斧头,而苏婳身上有功夫,所以当时淑妃应该伤不到她。
可身上……
苏琪仔细查看了一下,苏婳的伤口基本都在背后,特别是后腰上,被打伤的地方都是青紫一片,还有的地方淤血难化。
难怪人一直醒不过来。
气血瘀滞!
她抽出身上的银针,当即施针。
那针法,看起来要比苏婳还要熟练,而且下手快准狠,半分犹豫都没有。
……
江州。
柳汉山看着回来的胡空,惊喜万分,“成了?”
“现在王妃昏迷不醒。”胡空低着头,声音无悲无喜。
只是昏迷不醒啊。
柳汉山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难掩失望。
东方赫身边的神医何止一个两个,想要苏婳醒过来,简直易如反掌。
胡空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失望,接着说道:“这一次,不仅是我出手,还有一位自称神医的人,他说,苏婳虽然被人救走,但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神医?
柳汉山轻蔑地一笑,摇头,“这天底下,自称神医的人多了去了,可咱们这已经形同虚设的千金堂,甚至是葆春堂的那个苏兰山,那个能比王妃的医术高明,更何况,京城有整个太医院,高手都在里面。”
胡空没有反驳。
虽然柳汉山觉得对方是浪得虚名,但是他亲眼所见,那个自称神医的人,是怎么将银针刺入苏婳的穴道,又是如何将苏婳困住,让苏婳只能等死的。
本来一切天衣无缝,偏偏,多了一个东方翼。
“好了,”柳汉山现在也是心累,摆摆手说到,“你去见你的姑母吧,好好休息。”
胡空拱拱手,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很快便消失。
唉……
柳汉山一个人坐在房间内,无奈地叹息。
如果这一次苏婳没事,那将是卷土重来,如今千金堂已经没有了,翡翠庄也被查出来这种近乎倾家荡产的问题,他能倚仗的路夫人也已经下落不明,如今孤军奋战,他忽然觉得,有些担忧。
如果,如果沐王连柳汉卿的面子都不给了,他的下场,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来人!”
管家刘默匆匆进来,站在门口恭敬不已,“老爷。”
柳汉山让他进来,“老刘啊,你来柳家,也多年了吧。”
刘默的心咯噔一下,他了解这位主子,平时可不给人好脸色,如今“和蔼可亲”,倒是让人遍体生寒。
“已经五年了。”刘默低眉顺眼,声音压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惹怒这个家主。
“恩,”柳汉山笑了笑,“我还记得,你家是在京城?”顿了顿,他又提示到,“听说,你堂兄,已经官拜兵部侍郎?”
刘默当即跪下,“老爷,您言重了,莫说是兵部侍郎,即便是堂兄的官位更高,老奴永远都是您的管家,不敢有二心。”
“瞧你,”柳汉山哈哈一笑,将人搀扶起来,“你啊,年纪大了,就是爱多心,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你长时间在江州,也该去探探亲才是,这样吧,明日,我便让几个人护着你,去京城吧。”
……
苏琪满头大汗,将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
而且在施针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在苏婳后脖的银针,刚好刺中了穴位,让人难以清醒。
如今将所有的障碍都清除,她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走吧。”
苏琪愣了一下,接着惊喜地看过去,下意识以为苏婳醒过来了。
然而,苏婳也是满身的冷汗,眉心紧锁,“你快走,我不要你的命!”
一开始,苏琪还以为是让自己走。
可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
“放下我,你还能活,走吧,走吧!”
“婳婳,是我,我是姐姐啊,你怎么了,你快醒醒!”苏琪按住她挥舞着的手,心疼不已。
而东方赫听到声音,猛地踢开门闯进来。
“你走!”
他刚站稳,便听到了苏婳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