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一身浅紫色的衣衫,皮肤瓷白剔透,行走之间,衣衫拂动,腰间佩带的珠玉清脆作响,恍若是仙乐袅袅,仙女窈窈。
也许,东方翼见过更美的女人。
可谁也不会像是苏婳这样,可以变成狡黠的小狐狸,也可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若是情势所逼,她还会露出獠牙,化成让人胆颤的厉鬼。
每一种,都是不同的风情。
所有的不同糅合在一起,组成了现在的她。
独一无二,烙进了他的心头。
遇到她之前,他不懂情为何物,只知道江山为重。
遇到他之后,才懂要江山是为了谁。
她,值得最好的。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东方翼低头,随后下跪行礼,唇角还粘着一抹的苦笑。
待苏婳走近一些,才更让人心动。
浓黑的长睫像是梳不开墨羽,轻轻撩着人的心弦,一双杏眸里似乎耽于心事,徒增了几分的忧虑,可正是如此,更让人心疼。
想要,将她搂在怀里。
他顺着看上去,看到她的窄肩。
那里,已经放了一只手。
他这才发现,苏婳的身体微斜,是被人强势搂着。
“翼儿,你这么早就来请安了,真是孝顺。”齐明丹看到他在这里,倒是放心了很多,只是算算时间,白夜也应该离开,她松了一口气,“皇上,看来翼儿是寻不到你我,才在此等候。”
东方拓“嗯”了一声,他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对此没有多少的动容,“平身吧。”
“谢父皇。”东方翼起身,眼角的余光,一直追随着那抹浅紫色的身影。
直到,鼻息被一抹臭味刺激到。
他倏地回神,便看到自己的眼前,苏琪被捆着,一脸脏污,身上的衣服更是臭味熏天,如不是从前见过,他甚至都不能认出她的身份。
最关键的是,苏琪一向是灵动,如今目光呆滞,像是傻了一般。
他拽住一边的侍卫,指了指苏琪的方向,“这是为何?”
侍卫恭敬回答,“这是意图刺杀野狼的真凶。”
东方翼眯了眯眼,好一个白夜啊。
东方拓与齐明丹已然落座。
“皇上,”齐明丹试探道,“这件事您看。”
“皇后审吧,”东方拓一路上板着脸,似乎对此盛怒,如今却忽然将权利给了齐明丹,倒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齐明丹福身,“是。”
随后端坐,“苏琪,你可知罪?”
侍卫一用力,直接将人摔在地上。
手腕被磨破了皮,苏琪疼的这才回过神来,那呆滞的目光,终于散去,却又染上了疑惑。
而站在一边那个侍卫,感觉不对劲,凭着直觉看过去,苏婳站在不远处,就像是看着死物一样地看着他。
侍卫下意思地打了一个哆嗦。
苏琪被捆着,并不自由,甚至揉揉手腕都困难,眼底含着泪,叩头道:“民女不知为何在此,也不知道有何罪过,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呵,皇上与本宫亲眼看到你出现在野狼笼内,意图谋害那匹狼,还敢狡辩?”齐明丹不怒自威,猛拍几案。
苏琪身体颤了一下,野狼的事情,她倒是听燕骁说过,苏婳为此,九死一生。
她为什么要杀狼?
为什么要给妹妹添堵?
可她,为什么又在这里?
不,不对!
她的大脑里,一片的混乱。
只记得苏婳大婚当天,她伤心不已,没有送出门,而燕骁似乎知道她难受,便翻墙去苏府看她。
在竹园门口看到他,他带着笑,手里面还抱着一束采来的鲜花。
——对不起琪琪,我来的稍稍迟。
——你还有我。
那一刻,她忽然想到,苏婳随笔里面写的两句话,正符合那个情境。
——你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开口是“我来得稍稍迟”。大抵知心有庭树,亭亭一如你风致。
怦然心动。
大抵如此。
她还记得,燕骁搂着她,声音低低带着诱人的沙哑。
——琪琪,我想,聘你回家。
——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许你一场盛世红妆。
她不知道清风会不会醉人,那一刻,她却觉得红了脸颊,心跳如鼓。
那风像是大了起来,吹得她不住地点头。
再见面,燕骁面露难色,告知她苏婳在宫中之事,要她做好心理准备,三天回门的时候,注定不会平淡。
却不料晨曦刚起,她又见他,只是他唇角的笑邪魅冷淡,与平常大不相同,再醒来,便面对着满堂的人,她有苦说不出了。
“不说话?苏琪,你是默认了?”齐明丹色厉内荏。
东方赫冷哂,“皇后审人,都是如此结案?父皇也该看看,这么多年,后宫有没有冤案。”
齐明丹皱皱眉。
东方翼已经开口,“三弟如此编排母后,是心虚还是也不将父皇看在眼里?”
苏婳刚才强撑着的笑意早已散去,“皇兄倒是不心虚,却是心大,连父皇看不在眼里的话都能说出口,难怪,皇兄请安的时候,先来的是坤宁宫。”
“沐王妃,注意你的言辞,”齐明丹眉眼冷了许多。
苏婳转过身,对着齐明丹福身道,“儿臣看母后讯问劳累,也是于心不忍,如今儿臣嫡姐神智不清,儿臣有个建议,不如,将御膳苑的杨公公召来,一问便知。”
东方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王妃的建议甚好,若是皇后不采用,才是真的心虚。”
“东方赫!”东方翼冷斥,“还有没有规矩!”
东方赫凉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里也并无半点恭敬,“若是皇兄懂规矩,就不该站在本王的王妃旁边,不是吗?”
“你!”
“词穷就不要乱说话,容易露出你的尾巴。”东方赫脸色淡淡然的,却是伸手,将苏婳搂到了自己另一侧,避免被东方翼看到。
苏婳内心好绝望,什么时候都秀恩爱,她真是好丢人啊。
眼前的靓影如此便消失,似乎一直想要抓住的珍宝被人忽然撬走,东方翼心中怅然若失。
“杨公公到!”
不知道是谁去宣召了,可人已经到了。
齐明丹皱皱眉,不满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为了一个女人,糊涂至此,当真是让人失望透顶,可如今倒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她按住心头的火气,看着杨公公,“你可认识,眼前这名女子?”
“不认识,”杨公公看看苏琪,当真是没见过。
苏琪眨眨眼,看了一眼杨公公,看穿着,也知道这位公公地位不低,只是不知道为何,有种熟悉感。
似乎,以前认识!
齐明丹点头,“苏琪,你可认识杨公公?”
“民女也不认识。”苏琪恭敬地回应。
“哎呀,”淑妃端着的茶杯,被旁边的宫女碰了一下,当即落在地上。
那宫女赶紧跪下认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淑妃懒得计较,抬手让人起来,却不料,杨公公忽然开口,“流花?”
宫女身体一颤。
淑妃愣了一下,“杨公公,你认识坤宁宫的人?”
“这……”杨公公面露为难。
流花忽然想起,昨夜里,那个冷淡如冰的声音。
——想要你的弟弟活命吗?
她当即惊恐叩头,“皇后娘娘,奴婢虽然知道杨公公,可从未结交过,也没有私相授受,还请娘娘明察。”
“喂,流花,你说话要讲良心,”杨公公当即怒了,“是你昨晚来找我,说同意对食了,我才跟你离开的,还放了你哥哥进去抓龙鱼,你不能如此啊。”
淑妃更是一脸惊讶,“那龙鱼,可是皇上御用之物,杨公公,你居然……”
杨公公赶紧捂住嘴,在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罪的时候,狠狠的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等等,等等,”淑妃眉角一挑,“你说什么,哥哥?是个男人?”她忽然起身,冷声道,“杨公公,你居然敢污蔑皇后?”
流花在坤宁宫带过去一个男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如果只是流花自己秽乱宫闱,皇后也要担一个不察的罪名,关键是,坤宁宫出了这样的事情,齐明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管理六宫?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杨公公赶紧磕头求饶。
齐明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起身道:“还请皇上明察,坤宁宫内,并未有过外男进入。”
淑妃看了苏婳一眼,又忽然开口,“要不,搜一搜?”
“淑妃娘娘,”东方翼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淑妃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不敢多言。
可心里面却是暗恨,她若是也有皇子……
苏婳掐算了一下时间,看向东方赫。
而对方,只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皇上……”齐明丹刚要将话题拉回苏琪的身上,牛公公却匆匆进门。
“启禀皇上,侍卫在坤宁宫的后门,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子,已经捆了,皇上您,要见吗?”牛公公也是胆战心惊,谁能想到,坤宁宫会发生这种事。
这可是,当朝皇后啊,要母仪天下的啊!
东方拓的语气,像是刚刚穿破了冰层而来,“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