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我便是你的避风港。
这句话反复在心里循环。
一点一点,刺透她心底的防护。
“若是为了我,放弃沐王的位置,放弃这大好河山呢?”
“没有你,河山虽好,也是良辰美景虚设。”东方赫低语转转,“相信我,小狐狸。”
苏婳微微闭了闭眼。
到底,要不要重新打开她的围城?
浮盈知道,自己现在本来不该出现,可事情紧急,她不得不出来打破这份迤逦的暧昧,“小姐。”
果然,她刚开口。
就接收到了来自沐王的,发自心底的恶意。
苏婳思绪回笼,赶紧将人推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怎么了?”
浮盈低着头,顶着压力说道,“小姐,老爷在找你。”
苏婳出门,惊动了不少人,自然有人想要大费周章,想要弄坏她的名声。
苏北城看重苏家的名声,如今苏琴还在牢狱里面,他不允许自己的家族出现任何的问题。
“我送你回去,”即便是舍不得分开,可还是,想要她好。
苏婳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同意。
她在前,东方赫在后。
只是快要到进城的时候,他迅速上前,两个人并排。
如今他还是“重伤昏迷”,若是被人发现,只怕是会节外生枝。
苏婳无奈,忽然下马,给他重新“做”了一张脸。
“到了苏府,你自己先回去,”苏婳翻身上马,两个人的速度并不快,似乎都不想结束这么美好的时光。
东方赫“嗯”了一声,“然后呢?”
还有然后?
这人还想要翻墙去苏府?
苏婳揉了揉眉心,“如今苏府之内,虽然是多事之秋,但我能应付,可皇宫内,都是牛鬼蛇神,你要小心。”
“牛鬼蛇神?”东方赫低低笑出声,他的小狐狸,总是喜欢出其不意,“放心,神挡杀神。”
苏婳:“……”她可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东方赫倒是靠过来,“回去,你父亲若是为难你,那便,告诉他这个。”
说着,给了苏婳一张纸条。
……
苏府门口。
苏婳迅速下马,让门口的小厮将马儿牵走之后,便直接进门。
而她刚刚进去,身后的大门便猛地关闭。
她的脚步一顿,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苏北城,“父亲,”她福福身,“您怎么在这里?”
“等你!”
苏北城本来在书房看书,并没有准备离开,而李炫清却是急匆匆敲门,说苏婳不见了。
当初在书房内,苏婳冷淡强势,告诉他,圣旨不是她想要的,而王妃的位置,已经定了。
他要明白,是在跟谁说话。
从那之后,苏北城的确是消停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炫清也着急,这一次,算是天降良机。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在城内纵马,居然还单人出城,这件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以为你是不守妇道,你可知后果?”
“父亲不就是担心,你被连累吗?”苏婳微微仰着头,阳光刚好落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她更加夺目耀眼,“可父亲连累苏家的时候,又该如何?”
“你什么意思?”苏北城阴了脸,当即要训斥。
苏婳却已经开口,“父亲还不知道吗?”她笑容淡然,“太后今日,不怎么好了。”
苏北城身体一颤,“不,不可能?不对,你怎么知道?”
苏婳摊摊手,“今日是南国公主约女儿出去,顺便听了一下宫里面的消息,女儿也是吓坏了,心想着,以前太后的病情,不是一直父亲在负责吗?万一,有任何的问题,就是灭门大罪。”
苏北城也想到了这个,所以整颗心都慌了。
西陵国孝道为先,若真是如此,皇上即便是真的看重苏婳,苏家也难逃一死。
不,不对。
苏北城忽然看向苏婳。
这个女儿,越来越不一样,而且,他相信,苏婳不是平白说起这件事来,“你有办法?”
苏婳笑了笑,“父亲不是不相信女儿的医术吗?”
“跟我到书房来。”苏北城背着手,还想保持着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
只是,似乎太晚了。
苏婳没动,只是看在这个身体原主的份上,给这个所谓的父亲一个提示,“太后年纪大了,气血不通,针灸便可。”
只是说针灸,没有说什么穴位,什么力道。
不过,苏北城是大夫,见了太后,自然知道要如何。
苏婳福福身,“父亲,您还是回去,多看看祖父留给您针灸方法,说不定,会有用处。”
苏北城其实还想要问清楚到底是要怎么做才好,可他堂堂一个太医院的院令,这个还是他的女儿,怎么都拉不下脸来。
就这么看着苏婳跟自己擦肩而过,心里憋火。
浮盈没想到,这场风波如此简单便被平息了,她现身陪着苏婳走回去,“若是知道如此简单,奴婢就不出现了。”
“不,不简单。”苏婳唇角勾了勾,带着清浅的笑意,“这件事,只怕是宫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
浮盈一愣。
“小姐,那该怎么办,若是……”被人知道她出去跟靖王见了面,名声尽毁。
苏婳都是一脸轻松,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不过看浮盈一脸担心的样子,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宫里面之所以平和,是因为各方势力一直平衡,如同今日这件事,有的人希望公布于天下,而有的人,却希望永远隐藏下去,最终,不会波及到我们这里。”
浮盈恍然。
一个小小的苏府便处处尔虞我诈,若是皇宫,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小姐,您今日的事情,还是因为夫人,她如今除了守着公子,就是等着您犯错,您当时,就不该心慈手软。”
苏婳笑了笑,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苏家若是连主母都没有了,才是最大的笑话。
而且,李炫清现在,儿子残疾,孙子离世,女儿还在牢狱,已然是生不如死。
“浮盈,跟皇宫里面一样,这个家,也要一个平衡,”苏婳微微一笑,“走吧。”
浮盈不怎么明白,她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应该多读书了,不过,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对了,小姐,在您离开之后,有个人,给您送了一份东西。”
“送到什么地方?”苏婳想到之前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飞镖,便是心底警戒。
浮盈回答,“是门口,就说给二小姐,门口的那些人,都是夫人平时培养的,本来是要给夫人先过目的,但是绿乔正好经过,听到了他们的话,将东西抢了过来。”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别人糟蹋小姐的东西。
这是她们的信念。
苏婳眼底带笑,“绿乔倒是好样的。”
浮盈继续说道,“当时那个送东西的人还没走,绿乔问了两句,那人说,这个盒子,必须是您亲自打开,而且看完之后,就明白他是谁了。”
“可还记得那个人长了什么样子?”苏婳闻言,皱皱眉,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浮盈并没见到人,只是听绿乔描述,“蓄着胡子,眼睛很大,眉毛很浓,皮肤黝黑,恩……”说着说着,浮盈也觉得,似乎描述的太苍白,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婳已经到了竹园门口,绿乔刚好看到,赶紧迎上来,便代替浮盈将那人的形象的描述了一遍。
不过,没有多少的信息。
苏婳也不能分辨是谁。
只能先看东西。
这是一个红木的锦盒,大概有十三四寸见方,通体艳红,靠近一些,还能闻到上面独一无二的清甜,浓厚悠长,透着沁人的凉意,时而馥郁华丽,时而婉转,直抵心底。
能用如此品格沉香之人,自然是非富即贵。
苏婳看了看上面的金锁,看向浮盈,“能打开吗?”
浮盈检查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都没有看清楚浮盈的手是怎么动作的,便听到“咔哒”一声,那金锁便落在她的手中,盒子没有了任何的束缚。
苏婳要开。
却被浮盈拦住,“小姐,小心有暗器。”
说完,便让苏婳朝后一点,浮盈迅速开盒,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将盒子抱起来,递给了苏婳。
绿乔凑上来,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想到,只是几封书信。
她还挺失望的。
苏婳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而是轻轻拿出来一封信,确定无毒之后,才打开。
最开头的几个字,却是让她脸色大变。
——阿赫,见字如面。
这么亲密的称呼,是谁?
再下面,便是几行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若你来,山海可平。
一封信下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全都是表白的话。
苏婳看到了最后。
那娟秀的落款。
笔锋上扬,落笔犀利,倒有几分的风骨。
只是,看到这个名字,苏婳的心,像是被什么蜜蜂狠狠蛰了一下,疼痛迅速袭满了全身,拿着书信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子怡。
信缓缓滑落,窗外本来晴朗的天空倏地阴沉,一道闪电突的亮起,余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得煞白可怖,跟着更恐怖的雷声也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