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最靠近前厅。
去的路上,李炫清心血来潮,居然去听了听戏。
一场戏,半个时辰。
那戏里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戳着人的心窝子。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在这一刻,几乎将李炫清的理智全部烧光。
她有种直觉。
——苏婳,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不能留了!
到了竹园的时候,苏婳刚睡了起来。
“你倒是心态不错,”李炫清即便是恨透了这张脸,却依旧是要强忍着。
苏婳笑了笑,“不如母亲心态好。”
折了儿子,还能如此淡然。
李炫清听得懂这弦外之音,脸色更加难看。
如今,表面的东西,都不想维持了?
“婚礼的事情,你设计的?”
苏婳没说话。
“我已经查过,放在新房里面的衣服,是你送去的,上面的香味是什么,你我都很清楚,怎么,要我告诉你父亲?”
如果说,以前李炫清还想着利用苏婳找到医书,现在她就是想要杀了苏婳来杀鸡儆猴。
周氏都怀孕了。
若是她得到医书,还能继续怀孕。
她不能输。
只有苏婳死了,苏琪才会害怕,才会将医书找出来,救苏婳!
“母亲说这个,女儿有些听不懂,不如,就让父亲来评评理,毕竟,上次存善堂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李炫清脸上的怒意一颤。
消失了些许。
当时存善堂的事情,差点让周氏喝掉那些药,如果真的喝下去!
怎么还会有现在的孽种?!
“呵,你当真不怕?”李炫清收起了怒火,脸色缓缓沉下去,不再轻易表现自己的情绪。
苏婳笑了笑,“母亲,你相信吗,你的运道,马上就要来了,我是您的女儿,只会高兴,怎么会,害怕呢?”
“什么意思?”
有婆子等到外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说吧。”
李炫清并不避讳,反而冷冷看了苏婳一眼。
那婆子赶紧说道,“周氏的院子都被烧毁了,本来是要住在二小姐这边,但这边牲畜过多,只怕是影响到了胎气,所以,老爷说,说……”
“说什么!”李炫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是不想相信。
那婆子战战兢兢,“说,让周姨娘,来您的院子住着。”
呵……
果然!
“那你去周氏的院子,帮忙搬东西。”
婆子一愣,夫人没生气?
什么情况?
还这么高兴?
别笑了,阴恻恻的,怪吓人的。
转过头,李炫清盯着苏婳。
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是你跟你父亲说的?”
这不就是,让周氏恶心她吗!
苏婳一脸无辜,“母亲什么意思,婳婳不懂。”
“呵呵,你最好不懂!”
盛怒而来,临走的时候,怒火更胜。
绿乔凑上来,牙齿紧咬着,“苏衍还在她的院子里。”
不共戴天的仇,如今还没报。
“绿乔,他犯下了那么多的过错,难道你想让他这么痛快死了?”
绿乔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是,小姐!”
浮盈下午的时候才回来,避开了繁闹的门口,翻墙进来,“小姐,您让奴婢调查的事情,已经清楚了。”
“说。”
“您的生母,”浮盈看了一下周围,确定安全,才继续说道,“的确是有笔,让人觊觎的宝藏。”
苏婳一脸淡然。
“小姐,您不惊讶?”浮盈刚知道的时候,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苏婳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事情,为什么要惊讶?”
浮盈跟绿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一层意思。
有钱,任性!
“皇宫内呢?”
“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突破口。”浮盈说到这个,也是一脸惆怅,对于东方赫的事情,她也很关心,不仅仅是麒麟阁,甚至是她之前的一些江湖朋友都在帮忙。
可惜,大海捞针。
苏婳轻轻叹息一声,“等。”
……
深夜。
李炫清刚刚入睡,路婆子便敲了敲门,“夫人,老爷来了。”
自从之前知道她没有真正跟淑妃求情之后,苏北城跟她一直冷战。
虽然,她现在年纪不小,怀孕的事情有些麻烦,可就算是找到了医书,也要苏北城配合。
“扶我起来。”李炫清当即换好衣服,打开了门。
苏北城站在院子里,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爷,夜深了,您怎么在这里?”李炫清拿着一件披风出来,伸出手,要给他披上。
苏北城却是后退一步。
李炫清的手僵在那里,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在这里推算周氏生产的日期,这段时间,胎像不稳,还要你照顾。”苏北城语气还算是可以,可脸上的疏离与厌恶,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李炫清脸色难堪,“我会的。”
“好。”
“老爷,你去什么地方?”
“书房。”
“老爷。”路婆子站在一边,有点看不下去了,“您不看看少爷吗,少爷一直想见您呢。”
想到苏衍,就想到墙里面的骸骨。
苏北城遍体生寒。
“呵,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暗夜里,李炫清的神色比夜空还要阴沉。
“路婆子,查的怎么样了,我必须要尽快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
“夫人,您放心,已经找到了,我们的人,正在往回送。”
“很好!”李炫清嘴角溢着一抹冷淡的笑。
一个周氏而已。
想要借着肚子把控苏家,还太嫩!
“时间也差不多了,”李炫清看了看天色,“那件事,办好了吗?”
“恩,夫人放心。”
……
苏北城回到了书房,这才发现,自己的砚台不见了。
连带着桌子上刚刚写好的奏折,一并消失。
他的脸色一白。
心猛地一颤。
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被皇上的探子盯上了。
可随后又想,那奏折没有什么,皇上的人,不至于去偷。
那会是谁?
他本来要叫人,走到门边,却发现了一个荷包。
上面绣着青青竹叶,倒是别有风趣。
但是这个府内,只有苏婳,才喜欢竹子!
即便是已经接近子时,苏北城还是让人燃起了火把,朝着竹园过来。
那火把足足有十几根,将整个竹园映照的极为明亮。
守门的婆子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这是天亮了?”
“别瞎说,是老爷!”
“啊!”
竹园内,顿时灯火通明。
苏北城站在门口,“让你们小姐出来。”
虽然是父女,可终究是男女大防,不好进去。
苏婳很快便披上了披风走出门来,礼数周到,声音温和,“父亲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急事?”
苏北城冷冷一笑,“你做的好事!”
荷包被猛地扔在地上。
沾惹了泥土。
旁边的小动物听到动静,朝着这边跑来。
浮盈慌张保护动物,绿乔看到那荷包,脸色大变,“那不是早上小姐才绣好的?”
本来还没承认,绿乔的话,倒是证实了。
苏婳倒是没什么,甚至看也不看是,“父亲不妨直说!”
“你倒是镇定!”
若是以前还对苏婳有愧疚,现在看到苏婳死不悔改的样子,他心底最后的那点怜悯,都没有了。
苏婳福身,“父亲教导女儿,泰山崩于前,也要岿然不动,女儿谨记在心。”
“好一个泰山崩于前!”苏北城让家丁后退,语气低沉寒冽,“为什么要那我的奏折?”
苏婳眉心紧蹙,“奏折?”
苏北城哼了一声,“怎么,你还不承认?”
“承认啊,”苏婳不卑不亢,脸上一点的惊慌都没有,“就是我拿的。”
“你!”
苏北城真是恨铁不成钢,看来以前,真的不应该对苏婳好。
跟她娘一样,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关进地窖里,明日等候我发落。”苏北城已经抬起了手,却没有打下去。
不是不舍得,而是觉得怕脏了手。
“不行!”浮盈当即挡在苏婳了面前。
苏北城冷哼,“很好啊,你的丫鬟,都敢跟我如此说话,苏婳,你果然是欠管教!”
苏婳没有阻拦浮盈,反而是上前一步,距离苏北城更近了一步,“父亲您觉得,这份奏折,你递上去,会落在谁的手里面?”
“为父交给至交好友,自然上大天听。”
“那就退一步,你的奏折真的到了皇上的手里,皇上也看了,那皇上,会召见您?”苏婳一句话,戳破了苏北城所有的幻想。
“你还敢教训为父?来人啊,给我动手!”
“父亲,”苏婳抬抬手,“太后娘娘的病情,不是没有了您不行。”
苏北城一愣。
“事实上,您的至交好友,已经成为太后面前的红人,只是您,不愿意承认而已,”苏婳压低了声音,“父亲,您已经被舍弃了。”
“大胆!”
“婳婳今日,就大胆一次,索性,就都说了,”苏婳不卑不亢,很是淡然迎上苏北城盛满怒火的眼眸,即便对方威压极浓,可她丝毫没有被影响,反而有种要压制对方的意思。
苏北城心底暗暗惊讶,面上却是极力敛着情绪。
苏婳清脆而又冷冽的声音,再次想在耳边,“仅仅是一个沈医官,就能让您,万劫不复。”
苏北城心咯噔一下。
“但是女儿,却有万全之策,父亲,要听吗?”